(姚窅然篇)
“赵先生,谢谢你。”我再次感动的说,可是貌似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欲言又止,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那我继续摆货架了?”我指指箱内的东西。
“好,不要急,慢慢来。”他柔声细语道。
“没关系,我可是个灵活的胖子。”笑嘻嘻的去了零食区,慢慢悠悠开始整理。
九点之后,小镇慢慢进入了黑夜,回归寂静,除了店内播放的轻音乐,没有任何声音。赵先生仍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我忍不住劝:“赵先生,你快回家吧,这里有我就行。”
他正坐在用餐区津津有味的看着杂志,听到后温柔的说:“没事,我有数。”
想起颜莫止说过的话:“每天回去的那么晚,你夫人不会生气?”
他仿佛很仔细的回想了下说:“不会,你放心。” 然后低下头继续专心的看杂志。
我劝不了,也没法再说,呶呶嘴,坐在收银台,无聊的玩起电脑。选了部外国电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此时,赵先生听到声音,也非常感兴趣,带着笑意走过来,低头一看全是丧尸撕人的重口味画面,斯文的脸上诧异惊讶:“你现在不适合看这么血腥的电影。”
我啃了口苹果,恶狠狠说:“现在小清新已经入不了我的法眼。”
他只得作罢点点头,单手撑在桌子上,半弓腰差不多可以将我整个圈在怀里,姿势禁不住暧昧起来,当专属于他的淡淡香气飘过来时,我耳根迟缓的红了起来。
刚要尝试向一边挪挪,摆脱这种距离,也就在这时,门吱呀响了几下,抬头,竟是颜莫止。我挣扎着就要闪开,赵先生的表现却格外不对劲,并没有因为颜莫止的到来而缩回手臂,而是依旧保持着将我圈在怀中的姿势。
尴尬中,我不敢与颜莫止对视。
只听见颜莫止冷笑着慢慢走过来说:“我来接你下班。”
下班?我看看时间才刚刚十点而已,真正下班要等到次日六点。抬起头显露疑惑。
赵先生依旧没有动,听到颜莫止这样说,他回答:“她才上了四个小时。”
“不满意,你可以辞掉她。”冰棱般的声音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我嗅到了危险气息,感到了颜莫止情绪不太妙。面前的阴影消失,赵先生直起身来,淡淡的笑容也隐去:“我们签了合同……。”
颜莫止无情打断:“违约金多少。”
赵先生被噎了一下,无声的低头瞧瞧我:“窅然,去或留,你自己决定吧。”
敢情这雷是甩到我这儿来了?两个人都太高,坐着有种莫名心虚感,也有种敬畏感的站起身,像犯了错误,没底气的看看两个人,最后还是说:“颜莫止,毕竟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工作也不累,还是按照合同来吧,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休息。”
赵先生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颜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颜莫止阴鹜的瞪我一眼,顿了顿,然后指着门外的夜班招聘广告理直气壮的说:“我来应聘!”
如果我嘴里含着东西,一定会喷出来。
赵先生当时也震惊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招聘吗?我看你这广告被太阳都晒掉色了,应该长时间没人来吧,我可是尝试。”
果然是干警察的,眼睛太毒辣,反应液太快。
一时间让赵先生措手不及,但马上平静下来,微微笑笑:“颜先生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店内需要的人才,请另谋高就。”
“怎么,赵先生是怕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没胆量驾驭不了我?”颜莫止冷眉一挑,帅气的脸带满挑衅的看着他。
“好啊,我可以答应,不过颜先生上了夜班之后,窅然就改调白天,这样一天之中只有交接班可以碰面,也可以吗?”
强大的气场,局促的场面,无声的冷箭正一下又一下刺向对方,不留任何鲜血。
“算了吧。”我赶快从中试图解围,颜莫止可不是吃素的,他可以有成千上万种手段杀人于无形。不过赵先生看起来柔的像水,可针锋相对起来,由内而散发的气势也毫不含糊。
赵先生理性大方的后退一步:“颜先生,全凭自愿,你有时间考虑。”
颜莫止转身,走到用餐区,拿了包泡面,边拿零食边说:“好啊,那我不应聘,每天就在这里坐着,等着,看着,陪着。”
我明白,他这是打算硬耗,十多年的案子都能耗出结果,忍耐力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果然,赵先生没想到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看上去就非一般人的颜莫止能就地耍无赖。
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徒步去了冷藏区,算是默许了。
颜莫止拿了小堆零食过来结账,我翻了下,都是店内最贵的,还挺会挑。
“65欧。”我说。
颜莫止将卡放在桌子上:“密码你知道,刷完之后就收着,以后用钱找你。”说完,淡定潇洒撕开泡面盒,熟练的撕调料包。
我余光撇到赵先生向看过来,脸颊又是一阵火烧。接过颜莫止的泡面说:“我给你加热水。”
颜莫止手一挡,温柔说:“我自己弄,你做好,别乱动。”
我受宠若惊。
这一晚上,颜莫止言出必行,真打算跟死靠在店里,将外套一脱,袖子一挽,纽扣一松,两腿帅气的一搭,像副画报模特,静静坐在窗前,拿了堆杂志,闲着没事看起来,我瞅瞅画面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完全猜不到他的兴趣取向。甚至连明星绯闻娱乐都看的津津有味。
赵先生也很识趣,已经在一个小时前有点不放心,但申请不悦的离店回家了。
我拿了杯茶水递过去,在对面坐下:“你先回酒店休息吧,别再这陪了。”
颜莫止看看手表,揉揉太阳穴:“没事,熬夜这种事你比不过我,再说还有两个小时你就下班了,正好一起用早餐。”
我叹了口气,拗不过他:“累吗?”
他专注的凝视我,漆黑如深潭般的眼眸仿佛要把我吸进去,勾起飘亮的唇型,扭了下像天鹅颈的优美脖子:“你累吗?”然后站起身,走过来,又蹲在我身前,忽的将耳朵贴在肚子上。
莫名的一阵感动。
非常安宁的,整个诺大的便利店只有我与他,某种感情正在慢慢滋长,慢慢加固,可是,我依旧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仿佛突如其来的美好是如此的不真实。他的转变让我无法适应,他的到来,我们的曾经由一条细细的线逐渐滚成球的矛盾谁也未提,生怕激化。
看到他脸上除了冷漠,难得的浅浅笑意,我的心正在随着融化。
“他很好,对吗?”颜莫止站起身,做回在对面位置上。
我点点头。
“这是个男孩。”他肯定的瞧着肚子说。
“你怎么知道?”我结舌,他还会算男女?
又是抿唇笑笑:“绝对是男孩。”然后不作答。
“可我喜欢女孩儿怎么办?”我有点失望。
“我们可以再有。”颜莫止笑的很开,完全挖了陷阱等我自己跳。
恼羞成怒伸手打他一下,没躲,硬生生受了,还敏捷抓住我的手,非常认真说:“姚窅然,我已经把警察的职位给辞了。”
他知道我真正的疙瘩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惊讶:“为什么?”
“案子牵扯我太多精力,现在我想转移精力,那些都不重要。”
我当然知道他想转移精力的对象是谁。
“可你不是说陆白逃走?应该继续追踪这个案件。”
“不了,不继续了。”颜莫止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想不明白,他不是痛恨这个案件里牵扯的所有凶手吗?
“陆白,他确实有罪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即便他给我呈现了饕餮画面,但仍旧想去选择不相信。
颜莫止若有所思:“嗯。”
我默然。
“你还在意他?”
我们对望着,千言万语在眼神中流淌,时间凝固了,喧嚣哑然了。从很久之前,这样高傲的人,低声下气的反复试探,为的就是一句,我爱的人是不是陆白。
其实,我想说,在分离的这段时间里,记忆已经慢慢找回,当然,也理所应当接受自己就是赵安然这个事实。过去的所有,也逐渐清晰,变的透彻,但有一点,车祸那天的事情至今是空白的。
他说过,我是陆白的女朋友,我爱的人是陆白,所以即便重来一次,爱的人,仍旧是陆白。
陆白说过,我虽然是他的女朋友,那是赌气,可,爱的从不是他,即便重来一次,爱的人,仍旧是颜莫止。
于是,真正的记忆告诉了我一切,我爱的人,从头至尾:是颜莫止,而不是陆白。
陆白说的很对,我的确是赌气,但赌的并不是故意让颜莫止吃醋,而是出自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警告。
颜莫止的母亲恨我,这种恨是带着血的恨,就因为他的父亲曾经爱过我的母亲,最后案子和间接因为我的原因,命丧黄泉。
把我从小到大抚养这种不敢回首的日子,帮丈夫的情人养孩子,对她而言是耻辱的,但碍于抚养的嘱托和手续,碍于颜莫止父亲的面子,她硬是艰难的将我养到成人。
不得不说,每当忽的回忆起那张比颜莫止还要冷酷的冰山脸,都能像做了噩梦一般,久久缓不过神。
所以,我在家中是这样的存在,她又怎能我这样的存在来染指他最优秀的儿子。
她很能隐忍,很聪明,也很会判断什么时间,什么情景说怎样的话,不言而喻,这个优良基颜莫止也成功得到遗传。在家中,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母亲对我是怎样一个脏字不带的,把我贬低到分文不值。
家中的保姆就是她的眼线,而她自己也如幽灵般晃来晃去。于是按照要求,我不能与颜莫止做任何的交流,甚至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