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莫止篇)
她走了!我一遍遍告诉自己,烟头零散的丢落在地,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到连自己都看不清,手里还拿着电话,难道还有奢望她突然改变主意再打来吗?深深颤抖的叹了口气,指尖一松,手机也随着滑落在地,弹了几下,淹没在烟雾中。
咔嚓!是Amy进来的声音,将资料往桌上一摔:“莫止,刚才为什么不尝试留下她?”
我掐断一盒中的最后一根:“Amy,这段感情,折磨了我十多年,对她而言也有将近七年之久了,现在,谁都累了。”
Amy坐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幸好你早有先见之明在她书包放了定位监控手机,就算逃到世界任何角落,也都能找到。”
我笑不出来,因为我相信没有什么人喜欢自己被无时不刻的像个犯人般被监视着,但她性子阴晴不定,什么事要么埋藏在心里,要么依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所以,为了安全,不得不选择这样做。那个手机就像个镜子,只要我的手机屏幕切换,就能随时看到她对着手机做什么。
还记得有一次在温泉大吵,她三天没有吃饭,我也跟着三天没有吃饭,除了必要任务执行,时时刻刻都在客厅战战兢兢的守着,生怕她出什么问题,岂料,最后还要闹离家出走。想起曾在她的书包中放了五万块钱,这次索性放了张卡,密码写在背面,因为我无法预计假如再有这么一次想要离开我,她是会选择国内,还是国外,有卡总比万一出国需要兑换外汇钱币要安全的多。
思绪突然拉回:“Amy,她跟你借了多少钱?”
“一万而已。”Amy笑着:“她可能处于不好意思,也可能处于借太多会引起怀疑。”
我叹了口气,再也说下去什么。
“莫止,等她到达目的地,你准确定位后,我就派人过去守着,不会有事,你放心。”
Amy的办事效率,我向来放心,但还是担心的不敢松懈。
收了收情绪:“Amy,这次来,又是陆白那边有了什么事吗?”
“对,他说要见你。对了,还记得姚小姐的手机吗?一部分被贩卖的人口我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都是被化作昵称记录在了姚小姐手机的通讯录里。里面分配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是贩卖人口的不同年龄段划分。而昵称是地域划分。这简直是个讽刺,名单找来找去,竟然就藏在姚小姐的手机里。”
“我看过通讯录,联系人并不多。”
“原来你早就怀疑了,联系人的确不多,因为剩下的部分都在姚逸别墅中姚小姐睡觉的房间里,贴在了墙里面。”
“姚窅然的手机通讯录就像个名词,而那边墙就是名词解释吗?”难道需要对照,才能找到?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想不到姚小姐夜夜守着那堵犯罪的墙。”
竟是这样,我明白的点点头,站起身,拿着车钥匙:“走,去局里吧。”走出自己房间门,站在隔壁姚窅然的房间门口,不自觉顿住脚,片刻失神。
Amy走上前拍拍我:“行了,莫止,案子全都搬到酒店工作,就住在隔壁保护,自己内心无愧就好,她之所以走的那么狠心,是因为不知道而已,否则肯定会感动。”
“Amy,你不明白。”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她一样多愁善感。
直径独自去了监狱,见到了陆白,他看起来气色不如之前红润,消瘦许多,也的确,在这种地方,各方面都怎么会好。
“莫止。”他洋溢着淡淡的笑。
我也轻轻勾唇:“陆白。”
然后心知肚明的又是相视一笑。
“莫止,你感觉什么时候叫我霖清的时候合适?”
“在你叫我箫宁的时候。”
他笑的与世无争,一脸恬然:“那估计要等案件结束了。”
我话里有话告诉他:“这样岂不是要叫你一辈子陆白?”
他脸僵了下,低声呵呵笑了起来:“莫止,你说话还是喜欢给别人挖坑。”
“难道你挖的坑还少吗?”我反问。
他点点头,既非承认,也非否认。
“窅然,还好吗?”他重新捡起另一个话题。
我冷笑:“你连入狱都不忘埋雷,现在是问炸没炸,还是问或死或伤?”
他神情有点紧张,略显迟疑:“窅然……不好?”
我面无表情,特意不显露喜忧,没有回答陆白,全凭让他去猜,这样心理上至少也会侧面的抨击一下。
“窅然…….”陆白声音低不可闻的嘶哑叫了几声。
“她怀孕了。”我不紧不慢的说出。
陆白猛然睁大眼睛怒视我,刚才的忏悔,罪恶感一眨眼不复存在。
又加了一句:“孩子是我的。”
陆白忽的站起身,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激动,愤慨懊悔的敲打传音安全玻璃,相比上次知道姚窅然怀孕,失态太多。
一名警察上来,强行按住他。
我示意警察走开,无妨。
“你做了半天戏,到底是做给她看,还是做给我看?现场根本没有找到你的一滴精/子。”我当场揭穿他。
他说:“我清水洗的,所以纸中当然没有。”
“那姚窅然呢?看她早晨大惊失色的表情应该不会是晚上也用清水洗的吧。”
“所以,你还检查了她?”
“不,我没有,只是Amy怀疑,特意检查了姚窅然睡的那一侧的床单而已。”
“呵呵…..我大意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嗯,相对与你,的确是大意了。”我们话里有话,各怀心事的扯了半天。
“陆白,明天开庭,你还是要固执己见吗?”
“莫止,再说无用。”
“到底想要你的父亲害多少人才满意?”
“他没害过人。”陆白闭了眼,看起来并不想讨论这个,即便是讨论了,他也不会说实话。我也只好作罢。
“按照中国刑法,你会判死刑,法国刑法,终生监禁,知道吗?”
“不是说跨国的案件,最后审判结果会依照最重的刑罚吗?给个痛快,死刑吧。”
我看他一副彻底生无可恋的模样,烦躁起来:“陆白,最后审判可不是你说的算。”
他释然的无可知否。
我感觉没什么可继续谈下去的必要,站起身:“陆白,姚窅然,走了。”
他神色一紧:“去哪儿了?”
我装作茫然:“不知道,是偷偷走的,这次看来是我先要找到她了。”
陆白神色凝重的低下头,我相信,唯一能够撼动他的除了家人,想必就是姚窅然了,因为他在她身上的心思花费的不是零星半点。
“陆白,我知道你的罪责根本不致死,顶多十五年。好好想想吧。”我准备走时,背后一句:“莫止,难道你想让我为了个女人,选择大义灭亲吗?”
“即便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你父亲造下十多年的孽,也无人能赎。”义正言辞说完后出了门。
春日转暖的空气,非常清晰,深深的吸了口,却依旧减缓不了内心的沉重。
第二天,审判的时刻,我坐在不远处,沉重的望着一脸疲惫的陆白,他弓着腰,看上去比昨天更没有精神,或许是对姚窅然的愧疚所知,也或许是抉择所致,毕竟长时间坚持的事,即将毁于一旦时,放手绝不会那样潇洒的。
所有的证据在法庭中公布于众,大屏幕一张张现实照片,一片哗然震惊,跟随的记者不断发出谩骂声。
到了最后, 法官俯视他:“被告可还还有异议?”。
他低着头,沙哑的说:“没有。”模样像是在忏悔。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手猛的冰凉,这个混蛋,非要找死是不是。
Amy察觉我的愤怒: “莫止,我们尽力了。”
这个案子就像是个时间的轴,仿佛成了谜,越解越深,越解越久,我想,抓到陆白的父亲,日后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死刑,即刻执行。”法官的重锤一落,庭中立刻发出振奋人心的欢呼雀跃。而我,腿如灌了铅,重重的抬不起来。
当陆白手腕,脚腕都带着铁链经过时,我竟按耐不住,越过刑警,上去对着他脸就是一拳,大吼:“陆霖清!你TND混蛋!”
然后接着被其他刑警还有Amy给迅速拉开。
陆白暗淡无光的眼眸转过来,看向我,淡淡一笑:“颜莫止,再见。”然后被扭着带走。
我原地愣了半天。
Amy拍拍我:“莫止,回去吧,先休息几天,看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大脑乱的不行:“好。”一起出了法院。
Amy惆怅的感叹: “莫止,你说陆白是不是傻?”
“怎么?”我已经挤不出任何笑容。
“他替父亲承担罪责,被判了死刑,那么日后我们假如再抓了他的父亲呢?岂不是还要再判死刑?得不偿失啊。本来至少可以活一个,虽然十五年的刑罚,但也是活着对不对!行不通……除非他笃定我们肯定找不到他的父亲,才敢这么做。唉!”因为心情不佳,Amy开车,我们到了一家餐厅。
下车后,听到Amy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是啊,除非他笃定找不到,否则真是白死了。可越想哪里又不对劲。
直到吃完了这场饭,我醍醐灌顶,如一道闪电闪过,惊诧的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Amy忙仓皇结了账小跑在后面:“莫止,怎么了!”
“Amy,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我真该死。”胸闷的让我只想加快脚步。
“哪里错了,你等等莫止!”Amy拦住我。
“死的根本不是陆白!”我站在酒店门口撕心裂肺的大吼!
“你说什么?那死的是谁?”
“真正死的是他父亲。”我知道事情已经于事无补。
Amy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Amy,我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首先,昨天我去见过陆白,你可能不清楚,我们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讽刺,就是把这个案件,叫做我与他之间的游戏,游戏中,我叫颜莫止,他叫陆白,说好,等到案件真正结束才会喊对方的真实名字。”
Amy皱眉认真听着:“然后呢?”
我继续说:“你也说过,除非他笃定我们肯定找不到他的父亲,才敢这么做。当时我也想过,所以,在他临刑的时候,我对抓捕他父亲的信心几乎要放弃,所以到底是十几年的兄弟,感情作祟,我实在不忍,叫了声他陆霖清,是暗示,他的父亲,我放弃了。游戏结束了。”
Amy恍然大悟,仿佛想起在庭中的最后一幕:“但是,他叫了你颜莫止!”
“对,他是在说游戏没有结束。”
“可这也推测不出死的人不是陆白,而是他的父亲啊。”
“这就是另一种可能,他替父亲承担罪责,被判了死刑,日后我们万一巧合再抓到他的父亲呢?岂不是还要再判死刑?你说过,得不偿失。还有,别忘了,陆白最擅长什么,舒婉柔从监狱中逃出来几次。”
“我们以为死的是陆白,会继续追查陆白父亲下落,可事实根本无从查找。而如果死的是他父亲,而我们以为死的是陆白,那么陆白可以免受通缉,换另一种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而我们会继续追查通缉一个死人。”Amy绕口的说完,大惊失色。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去查昨天所有警察的值班。”
“为什么不查探视?”
“因为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另外,现在跟我去停尸房,确定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