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窅然篇)
我迟钝的拿起筷子,缓缓的夹了块排骨,塞到嘴里,怀疑是不是梦。
他见我那副落魄样子,突然,又烦躁的放下碗筷,摁了下电话,对电话中的人说:“拿包冰袋过来。”
我听闻,夹菜的动作本就反应不过来的迟钝,此刻更加笨拙。
非常迅速的,就好像冰袋就在身边般,只约有一分钟时间,比我手掌还要大的一坨用塑封袋盛的冰袋从门外递了进来。
颜莫止示意那人出去,从身后壁橱的一个最底层抽屉里,拿出条干净的鹅黄色毛巾,看样子应该是半新,只是没想到他除了沐浴露是雏菊香,连这洗衣液都是雏菊味。
自始至终都冰着个脸,用关节菱角分明的修长手指,十分熟练的将冰袋包入毛巾中,并先细心的贴了下手背试探冰凉度,然后这才阴沉的径直走过来,右手拿着冰袋,左手用食指与拇指一下子用猛力扼住我下颚,迫使迎合他向上抬起,然后用右手闲余手指将我凌乱发丝挽至而后,使得有了红血丝的掌印分外明确。
他侧过头,借着夕阳的逆光,棱角线条分明,锐利深邃目光认真查看我的伤,上唇微薄,下唇如樱般的温润,正保持强忍,紧紧抿着,但这种即将爆发,又不知何时爆发的压迫感,令我慌张心悸。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可看完之后,正回身子,目视他处,将冰袋轻柔的放在我肿起的侧脸。
全程,他不断的在调试放在我皮肤上的角度位置,许是怕冻伤。而我始终也看向他身后的别处任意一点,半个多小时的流失,谁也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
就在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他没打算避讳,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冷不热的说:“进来。”
是个穿黑警服异常严肃,且约有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孩,还手持文件夹,进来后,见此情景,除了惊愕,尴尬的正要打算回避。
颜莫止早已将身后的菜挪到一遍,为了方便,索性直接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专注于给我得了脸颊消肿。见人进来不知所措,眼都没抬的说:“时间到了?”
穿黑警服的男孩估计本来要汇报什么东西,听见颜莫止突然这样说,默契的将文件夹帅气的合并一收:“对,颜局,该过去了。”
颜莫止再次确定的看看手腕的表,右手微微抬起,用闲余手指轻轻在我脸颊肿起的皮肤上来回滑了几下,整齐的眉毛又拧成团。
自己忙知趣的接过,然后劲一猛,摁在红肿处,疼的嘶了下。想不到Amy的手劲真够大。
颜莫止动了动唇,没说什么,移转视线,离开桌子,转身大步走到衣架前,利落的穿上纯黑警服,臂章分明与这些普通警察是不一样的,赫赫显示, 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难道他的真正的办公地点不在这里?
“把她带过去,另外,记录员换成青雅,你不必去了。”
男孩想不到的满脸疑惑,但没敢多问,服从命令,腰板一挺,洪亮回答:“是。”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跟我去趟审讯室。”颜莫止低眉垂眼还是冷着声说。
我不舍的看看饭,在看看他,又是一副不容违背的姿态。心里撇撇嘴,撑着桌子站起,正准备跟着走。
颜莫止没动,向冰袋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就先走了一步。
我顺着防线看过去,是让拿冰袋去审讯室?无奈从桌子上重新揣起,小跑跟了上他。
此时,他的旁边已经站了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应该就是青雅,预计跟方才的男孩年龄差不多大,十分高挑,眉目中透着敏锐与干练。看我时,微微冲着笑笑,礼貌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也忙笑了笑,攥着冰袋走到颜莫止旁边。
青雅见人到齐后,先走在了最前,表示领路,非常尊重的给颜莫止打开门,也示意我进去,然后她随后,做的面面俱到。
可是,如此,我进去后便没什么心思与在意这些细节了,因为坐在审讯室最中央,被束缚手与脚,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人正是Amy!
我不解!
而Amy听见声音后,也冲着我们抬起来头,扫了一圈,将视线最后落在我身上,嗤之以鼻的说:“栖栖还是把你这个勾三搭四的贱妇给放出来了!”
“看来自始至终你还不明白是怎么被捕的。”颜莫止坐在最中央,气势泰然,镇定自若,侧头对青雅吩咐几句话后,就看到青雅站起来,把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关了。
Amy 鄙夷青雅的举动,模样像是认真转念考虑颜莫止说的话:“是你?”
颜莫止一脸坦然点头:“很明显。”
“下面人特别注意过,她进别墅时,没有任何人暗中保护,还没带任何定位监控设备,你是怎么做到的?”Amy想不透。
听这话的意思,Amy不仅仅派人跟踪了我的行为举止,貌似还给我搜了身一样。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颜莫止站起身来,示意监看Amy的人也出去,将单向玻璃的帘子拉好,整个审讯室只剩下我们四人。反隐约,我嗅到了危险气息。
颜莫止走到Amy面前,稍微抬腿,半倚靠半坐在桌子上,盘手俯视,杀气尽显:“你打了她?”
Amy不可思议的撇嘴讥笑了下。
画风瞬转,我来不及反应。
青雅已经迅速站了起来,走到Amy旁边,二话不说,毫不留情,上去就一耳光,啪!响亮整个安静的审讯室。
我呆了,看样子Amy也呆了。但她接着肆虐哈哈大笑起来:“颜莫止,你还是这么计较的人,找了帮手做戏给谁看?”暗喻做戏给我看。
但我现在看明白了,颜莫止把记录员由男孩换成女孩,原来就是为这个目的?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对女人真的下得去手,虽是间接。
Amy的激将显然对颜莫止起不了任何作用,从后面看不清表情,但背影掩饰不了他对阶下囚的藐视:“你以为给她带来这么多年的伤害,是一耳光就能解决的吗?”
Amy对我多年的伤害?听的云里雾里。
“的确解决不了,那再继续啊,你亲自扇!”
“舒婉柔,无理取闹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不屑置辩的声音从颜莫止的口中发出。
舒婉柔?我扭头四处看了下,没人啊?那刚刚颜莫止是冲着??Amy说的?
我木木纳纳机械的将目光重新落到瘦到快没了人形,与曾经妖艳到不可方物无法重叠的Amy脸上。呜的,想到前些时日在法国见到她时,全身的斑驳伤痕,与他们一贯的作案手段联系在一起,难道并非从魔窟逃离弄的是手术刀伤?
舒婉柔?她变了脸?
别墅密室中的血棉?
那真正的Amy在哪里?监狱中精神恍惚的人被整成舒婉柔的人是真正的Amy?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眼前的假Amy脸上,浮起舒婉柔癫狂的笑意。
颜莫止略微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与她保持近距离的继续坐在桌子上:“你什么都能模仿,但模仿不了Amy每当压力大时的特殊癖好。”说得意味深长,让舒婉柔先是不解,而后眼睛中闪过一丝尴尬,反讽:“你与我不同房间,怎会知道有还是没有?”
颜莫止直起身子,原地挪动几步,最后目不转睛盯着她说:“她的癖好是压力越大,越喜欢有旁观者欣赏,否则无法诠释宣泄。况且,旁观者,熟人为宜”
我恍然大悟,难道上次颜莫止只是迫不得已去欣赏,因为清晰记得,他的脸上当时也写满不快。误解了?
舒婉柔听后,低吟着咒骂:“下三滥,恶心。”
颜莫止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变化,表情僵冷,凉到不寒而栗:“你的对接人是谁?”
“我听不明白。”舒婉柔无所谓的乱摇头。
“你怎么跟Amy调换,还有平时作案的假身份是谁给拟造可在国际流通??”
难道不仅仅是姚栖栖吗?记得姚栖栖诚实说过他是第一次做假,那种情况下,没有说谎必要。
舒婉柔继续选择保持沉默。
我坐在最后旁观,不经意总想打量她修改过的脸,原先文静低调,眉目算是清秀的脸,早已覆盖另一张人皮,她内心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扭曲,才能狠下心去操纵别人,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
“你不说也可以,我这边还有姚栖栖。”颜莫止沉着脸。舒婉柔一听姚栖栖的名字,立刻产生保护欲:“姚栖栖只是个孩子,从未参与过我们的任何事,为什么你总想掺合他?”
“参没参与,你心里还能不明白?”颜莫止反问,让舒婉柔呛到。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怎么跟Amy在监狱进行调换,还有受害者的假身份到底是谁给拟造可在国际流通?”
舒婉柔倔强冷笑的模样,是绝不会再打算多言一句了。
“姚逸不是真正的主使者,对不对?你们上面还有人?”颜莫止突然莫名其妙说了这么句话。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们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真的不知道,但都故意做出知道的样子,只为了保护幕后的真正操纵者!”颜莫止阴暗的嘴唇一勾,虽动人心魄,但也可以碎人心魄。
舒婉柔努力保持镇定,明显的,脸部的肌肉着开始抽搐,不自然起来。
“姚窅然卧室墙上,壁纸后的文字,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我想起昵称与联系方式。
“那栋别墅真正的主人不是你们!””颜莫止咄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