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窅然篇)
直到快要警局时,我提出能否让Amy跟在一起见父母,未等说想好的假理由。
原以为有多难,他话里有话的说:“我正有此意。”
一时拿捏不准他到底怎么打算,但既然现在结果正如Amy所愿,我便也没什么纠结这件事的必要。
“Amy找过你?”颜莫止扬起脸,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我如实回答:“对。”
“用陆白的联系方式作为交换?”边说着,我与他一同下了车,前往关押处。
“对,你猜的都对。”本就没打算遮遮掩掩,因为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话说回来,他早就猜到我会走这一步,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还要通过Amy?难道…….他就等Amy这句话?
怎么回事?
非常不解的跟在颜莫止身后,来到一个偏僻严肃的围墙外,如经常看的电视剧描绘差不多相同,十几米高的灰白围墙之上全是密密麻麻带刺电网。恐怕没几年攀爬功夫,估计好不容易爬到顶端,看到希望,一惊紧张,棘刺电触,不死也亡。
走到铁门处,两个狱警先尊重的跟颜莫止打了敬礼,快问快答后,又查看各种证件及探视证明神格,并暂时没收所有金属尖锐造成危险的东西,然后审核无误,其中一名狱警标准军姿转身,走向门旁的比A4纸略大些的屏幕面前,进行脸部识别扫描,然后放上右手再次进行指纹扫描,最后密码输入,厚实的钢门才传来沉重洪亮的咔嚓解锁声。
进去后,是一片非常大的沙子地,里面是个微C型的楼层,数数,约有7层,因为是监狱,所以,从外表看起来,与我们常见的规整楼房是不一样的,远处看去,有点参差,应该是根据不同级别来分开。
我们来的时间几乎接近于上午,非常巧,遇上中午重刑犯吃饭,三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倒不像厨子,更像是医生,推着一个平板的车子,上面有四个约有一米左右高的铁桶,其中,两个装的是如小山般的馒头,另外两个桶着实令我影响深刻,是完全可以照的出人影的酱油汤,还飘着数的清的超薄费肉片,难道他们每天就是吃这个吗?那爸妈他们也是?心疼的皱起眉头,视线难以移开,脚步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肩膀被向后一拉:“姚窅然,不在那个方向。”磁性不失柔和的阻拦我。
差点要淡化的感情,重新变得无比沉重起来,我突然害怕见到他们,万一他们瘦了,老了,头发又白了几根,怕极了自己接受不了。
即便,颜莫止说过,他们并非是自己真实父母,但今日我要亲耳听才信。
“你们来的可真快。”Amy老远看到我们就小跑过来,盈盈一握,随风摇曳的瘦弱身体,真担心,哪天风挂个四六级强风将她卷走。
“进去吧。”颜莫止见到Amy后,抿抿唇,凝神锐利的一扫,没打算继续再说什么。
我们进入一个空荡的房间,中间一份为二,用玻璃遮挡,估计这就是所说中的你在里面,我在外边,隔着天壤之别。
过了一会,父亲被狱警给从房间后带了出来,尽管也怀疑自己与父母的身份,但还是情不自禁,泪流满面的扑倒玻璃上,大喊:“爸。”他果然瘦了很多,比预想中瘦的更多,但眼神仍不失阴鸷,没有什么表情像看各陌生人一般冷冷撇我眼之后,镇定坐下,丝毫看不出落魄。嘴角划出邪味的笑意,用最怜悯的目光看着颜莫止与Amy,仿佛我旁边的这两个人大限将至。
一名狱警走过来说:“颜局,陆琳不愿意出来接受探访。”
陆琳,我的母亲。
明明答案越来越清晰,可我依旧不愿相信,站在只有一张玻璃之隔的桌子后,颤抖的对着圆形的传话器:“爸。”这一声爸,仿佛用了我记忆七年以来的左右感情。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潜意识中,家人,就是他们。
父亲脸色发黑,拖腔拉掉的凑过来,对着传音器,张了半天嘴,良久发出一句:“我不是你爸。”然后诡异的哈哈笑起来。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空了!某根最健硕的精神支柱塌了!
颜莫止将我拉开,盛气凌人的坐在他对面,右腿向左腿一搭,从口袋掏出盒烟,随意抽出根,侧头拿火机点燃,不急不忙的从口鼻中缓慢吞吐烟雾,,犀利敏锐的眼角带刺,很拽的打量,稳持的缓缓说:“她不是你女儿,那谁是?”
父亲一下凝住笑脸。
“听闻,你早先犯了案,全家人曾被受牵连当做嫌疑人提审过,但没给警局留下分毫把柄,厉害的是连测谎仪都过了。”
我用手被轻摸着泪,慢慢沉下心来,来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挑起左边的唇,一副你说什么也休想套出什么来的模样。
“奇怪的是,我查过录像,参与测谎仪的女儿身份正是姚窅然,那么请问,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儿,那她又顶替的谁呢?你真正的女儿又在哪呢?还是也碰巧也关进来了?”他趾高气扬不时的抛放***,让父亲有点应接不暇。但我无意中扑捉到谈及女儿碰巧也关进来了的时候,他的的确确腮部的肉抽动了一下。
“姚逸,你不说不太表我们找不到证据,别忘了,姚栖栖再还逃。”颜莫止的语气虽然傲慢,但几乎实在找各种能够抨击瓦解他的可能性,显然,他与我一样,也捕捉到了父亲不自然的微表情,相信他更专业,应该接着明白父亲忌惮什么。
父亲终于开了口:“没用的,栖栖根本没有参与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一天不交代,就无法证明姚栖栖的清白,他永远是在逃犯,有些罪名以我能力,还是能给他硬加上的。”颜莫止说完后猛的两腿一松,整个高大挺拔身躯站起,居高临下的说:“一周后,我会再过来,希望到时候你能用可行的办法去保姚栖栖。对了,还要谢谢你的否认。”然后,父亲全身的肉都在颤抖,绝不是胆怯,而是强忍,被狱警带了出去。
自始至终,我们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个随行的Amy。突然想起来,再注意时,她神色警觉又慌张的看向别处。不明白Amy说要见我父母,结果见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有什么意思。
“下一个,舒婉柔。”颜莫止对狱警说,然后自己走到垃圾箱间,把烟头弹掉。见我晕头转向的模样,沉稳下嗓子:“现在信了?”
虽然已经慢慢有点接受,但当父亲真正当面承认时,像个陌生人一样看我时,心里还是不由的从最嫩最敏感处溢出冰凉。
今天我才真正知道,原来我对所谓“家人”而言,仅仅是替代品而已,也仅此而已。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何不利用完抛弃呢,反而耐着性子跟我相处这么多年?还有就是,父亲的女儿,应该会有身份档案辨别真伪,警察局是怎么确定我并非是个替代品?反而把我摆整正在女儿的位置呢?
百思不得其解时,颓丧的舒婉柔被带了上来,她看起来更糟,目光十分呆滞,不过幸好,我以为已她瘦弱的身体,多少会吃不消,但现在看来,反而胖了一点。
舒婉柔坐下后,空洞的看着我,又看看颜莫止,瞳孔中仿佛被蒙了层飞灰,聚不起光。
“婉柔,你还好吧。”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问候语。
她想是全身筋全部被挑断的点点头,口里冒出机械的两个字:“还好。”
怎么变成这幅样子?难道是常说的精神有些崩溃?
“舒婉柔?”颜莫止重新坐下,对着传音器试探加了声。
婉柔慢慢点头。
有关于案件的犯罪情况,问她知道多少,但渐渐的,我发现婉柔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包括偶尔的单崩字,她曾虽不健谈,但还不至于这样寡言。
交流许久,什么也没问出来,准备回去时,才无意间扑捉到婉柔看向Amy的眼神,愤恨的、暴怒的,最后却又汇聚成无法挣脱的语言。
忧心忡忡,疑惑重重的从监狱出来,Amy说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车上,颜莫止说:“别再想了,这个案子很复杂,而你又被牵扯其中,所以,不到最后,谁也不清楚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原来,连你都都还迷糊着。”我苦涩的叹了口气。
“饿吗?”颜莫止不可否认的问。
我无精打采的说:“没胃口。”
“多少吃点吧。”他向来自作主张,把车停到了市中心的商场楼下。
我耸耸肩:“好吧。”
“吃完饭,跟我买几件衬衣,带来的都沾了上血。”
不提还好,我都忘记他挺着如此重的伤还开了这么远的路。
“没事吧。”我瞅瞅他后背,庆幸,未有溢血。
“都是小事。”他说的很洒脱。反复斟酌,找了家很有特色餐厅,直径走到靠窗位置,稳稳坐下来,静美的像幅画报。
想不到他在吃饭方便,很有讲究,自然也就很挑剔。平时真心没有注意。
很久没有说话,他仿佛有什么心事,一直在发愣,我见状,先发了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陆白电话,而是要通过Amy来说?”
“因为有些事需要确定。”
“我为什么总感觉被你一次次利用?”
他转过脸,似笑非笑的瞧着我,不承认,也不否认。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像Connie,婉柔,Amy那样,利用之后完,被抛弃呢?”不知从哪天起,我发现颜莫止对待Amy再也不像曾经那般关切。反而越来越有冷落之意。
“为什么这样想?”他歪着头,桃花泛滥的眼神颇有韵味。
是啊,我为什么这样想,难道就那么在意被他抛弃吗?不甘心?
他正下身子:“她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