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饭后。
她从校园的一条小河湾里拐到有假山的小公园,那里有个小凉亭。
上了一道坡路,听见有乐声从上面传来。
走上去一看,凉亭下的圆形石桌上放着个单放机,歌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有单放机,却不见人。
田爱如本来约了和慕容君初在这里见面的,现在看到单放机,想着可能有人一会在这里跳舞,便欲转身离开,打算重新和慕容君初约个地方。
刚转身,就看见慕容君初,他正沿着砖块搭成的人工阶梯一路往上小跑。只见他一手拿一杯奶茶,一手捂住胸口小喘着。
看到慕容君初额角不停滚下的汗珠,田爱如用她那特有的娇音嫩语轻怪道:“你那么急干嘛?都喘气儿了。这里有人,咱们换个地方吧。”
田爱如的口气乍听像是责备,细听却含关怀。
慕容君初的心都快化了。
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朝着脑袋直冲了上去。
他打完篮球就赶紧赴约,路过超市时候听到里面的音乐声,想起来给奶奶买了个单放机。
等他跑到亭子上等了几分钟不见田爱如,又赶紧去买了奶茶。
买了奶茶,又担心田爱如到了等自己,便又一路小跑。
一刻都没停息。
要说累,还真有点。
“不就咱俩吗?”慕容君初跑到亭子里,瞪大眼睛,张望四周,疑惑地说道。
“这里有个单放机,可能是谁放这里的,等会可能有人要来这里跳舞什么的。”
慕容君初咧嘴笑了起来:“这是我刚从底下超市买来顺便放这里的。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回村,带给我奶奶的,她要跳广场舞,以前都是蹭别人的用,我给她买个,她使用起来便当。刚才我来,没见你,放这里,下去给你买了杯奶茶。”
说着他把奶茶递给她。
“你奶奶还挺时髦。”
“她老人家年轻时候就爱跳舞,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没有什么劳作活儿了,农村人都跳这个。”
说话的当儿,田爱如坐到石凳上,从背包里拿出自己设计的服装图,“你帮看看。”
原来慕容君初听田爱如说自己还有好几套方案未定,就让她带着稿子来给自己看看。说不定能给点建议。
田爱如明知他学的不是服装设计,却信了他。
所以,晚上吃了饭后他们才相约来到这么个有梧叶桐影可以隐蔽的凉亭。
“你这款如果加个帽子,会更有活力些,你看你这里标注了是25-35岁适龄人群。这个年龄的人,还追求活力。”慕容君初坐到田爱如身边,指了指其中的一张图说道。
“等会,我画旁边看看效果。”田爱如说着在空白的地方画了起来。
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田爱如已经画出一张戴帽子的同款设计图。
“确实立马不一样了。”田爱如笑了起来。
慕容君初却是瞪大了眼睛:“你这也太速度了吧!”
田爱如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开心地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这算什么,一会让你看看什么叫中国速度。”
“你这得端掉多少人的饭碗啊。”慕容君初轻轻点头,充满智慧的双眸中是满满的赞许。
“瞧你说的多夸张”。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夸自己,却还是很受用。
用手把被微风吹到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她又拿出另一张要调整的图,这是一个短款女裙。
“你看看这张。”说着她把图递给慕容君初。
话未说完,一阵清风又把她的碎发吹到额前。
她一抬手,碰到他的。
他抢着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触到她的耳廓,她的身体不由一颤,耳朵红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接过图纸,“这个肩膀用太阳图形做镂空设计有特色,但是我感觉你这里的碎花可以去掉,还有可以再长一点,这样腿粗的女生也能穿,受众群会更多些。”
他指点着图纸各处说道。
他说的碎花是腰身处的一圈碎花。
他说把裙子加长,腿粗的女生也能穿时,她想到了自己。自己腿虽不粗,却因小时候从墙上摔下来,膝盖处磕了个深疤,到现在都没长平,这让她无缘所有短裙。
都说做设计的,心思缜密。此刻,她觉得他的心思比自己还要缜密。
慕容君初越往后说,田爱如的眼睛越是明亮,对她来说,从没有人这么详细地跟她讨论过。
田爱如很好奇他是怎么懂这些的,心下想:"如果早一点跟他讨论就好了。"
两人讨论完设计图后,天色已变得昏暗,收拾东西下去的时候,慕容君初看着田爱如把图纸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忽然提议道:“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些图做个实际的小版样子,那样更直观。”
田爱如觉得慕容君初虽非行家,但有些建议却不无道理。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华。
“我也这么想过,但现在来不及了。”田爱如轻皱眉头说道。
“你可以找周小丽帮忙。他们家开工厂,打样的工人很多的。”慕容君初轻松地说道,好似那厂子是他家的似的。
“这道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跟周小丽这么多年不联系。不好意思开口找她帮忙呢。”
田爱如说的是真话,这么多年没跟人家联系,虽然见过两次面,但第一次大家一起聚,也没深聊什么。而上次见面,又是人家男朋友余强请客。自己并没让别人从自己这里得到分毫好处,哪好意思叫她帮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
“大家都是老乡,我来跟她说。”慕容君初说完,立即给周小丽打电话,把田爱如急需交稿需要请她工厂的师傅帮打个小样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周小丽答应地非常爽快。
田爱如很开心。
她于是打算明天就向学校请假,先回村里找周小丽帮忙打出小样。
慕容君初快乐地提出和她一起回。
“你怎么对服装还这么在行?”返回的路上,田爱如扬起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带着疑惑问道。
她扎起的马尾巴,因为一抬头,晃了晃。
“你是师傅啊!”慕容君初忍不住伸手去抓她晃起的短辫,她比自己矮上大半头。
这个动作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小情侣。
“我?”田爱如有意识地避让,却没能避开。
她的耳朵更红,只不过天暗,看不出来。
“你忘了,小时候我去你家,你常把你妈寄给你的衣服拿出来研究。我想找你玩,就得听你上课。”慕容君初很享受地把她的辫子在手心一搓,松开。
那辫子又晃了两下。
田爱如笑了起来,她的记忆也飞到了儿时。
小时候母亲不在身边,为了化解对女儿的思念之情,常给她买各种衣服。
可是爱如舍不得穿,她只穿外婆用旧布料给她缝制的衣服。
有事没事,她就把那些新衣服拿出来摆弄研究。
“这个地方加个小蝴蝶会不会更漂亮。”她指着一条紫色的小连衣裙对他说。
他坐在她面前的小板凳上点头瞌睡。
“你不听我讲,我就不陪你玩。”她见他没耐心听她讲她的衣服,就会鼓起粉脸气呼呼地说。
他怕她生气,真的不跟自己玩,紧忙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强打精神听她继续说。
想到这件事,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又要伸手去拉她的辫子。
“没什么。”她娇笑着巧妙让开。
小时候他几乎每次找她玩,她都要从床头柜子里拿出叠好的新衣,逼着他先听自己讲讲她对新衣的看法。
渐渐地他都知道她有几条裙子,几条新衬衣几条新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