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瞬间被余恩泽撕得粉碎,他将堆叠在手中的纸片用力扬向空中,飘飘洒洒,似那不愿坠落的雪花,化作漫天的哀伤,凝结着沉痛的泪水。
“恩泽,立夏说,等你把这封信读完后,我再把这个交给你。”望着沉默中的余恩泽,欧阳的心被狠狠抽痛,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个黑丝绒的方形盒子递给余恩泽,“立夏让我把她的原话重复给你听,她说,什么都可以扔,心却不可以扔。
一个人若把自己的心扔了,他的一辈子就空了。你的一辈子不应该是空的,而应该是满的。
你上次扔掉的恰恰是你的心,所以,她又为你把心找了回来。她将你的心装进了这个盒子里,物归原主,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轻易把自己的心扔掉。”
余恩泽颤抖着双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他送给立夏的那枚Chopard蓝钻戒指,还有那串乌拉圭紫水晶手链。
他向她求婚的Chopard蓝钻戒指。
“Something 520yd.comng blue.不错,西方的传统。”
“向珠宝设计师求婚,我怎敢不专业。”
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乌拉圭紫水晶手链。
“虽然这手链被你设计得很可爱,又特别的原汁原味,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恩泽,谢谢你!”
“我希望这串紫水晶可以为你带来更多的好运和保护,也能让我们两个人从此更加信任彼此,感情更加深厚。”
回忆是刀,割的是他的心。
那一天,他当着她的面,愤然将他送她的真心之物全部扔了出去。
她竟又将它们重新找了回来。
想必当时串联紫水晶的水晶线被他摔断了,是以,她把原来的单股线换成了结实的双股线,末了,她还在连接处系了道牢固的如意同心结。
他可以想象得到,单薄纤瘦的她淹没在暴烈的风雨中,她是怎样顶着透骨的湿冷寒凉,艰难地,一颗又一颗地找回那些散落在各个黑暗角落里的紫水晶,就好像是在一点一点地找回他破散得稀稀落落的心。
她又是怎样在孤灯下,满含深沉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将这些细碎凌乱认真修补、整理、拼凑、连接,直至它们恢复完整。恢复一颗心的完整。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她既然已经不要他了,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把它们找回来?
同心结。
同心,同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可她不要做他的妻,她更不要与他同心。
为何她还要系道同心结?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我心我情谁能晓?
谁是系铃解铃人?
冶艳的蓝。瑰丽的紫。美到窒息,却是坚冷的寒冰,亦是无情。
余恩泽握紧了手中的蓝钻戒指和紫水晶手链,心如抽丝剥茧般的痛。
他取下戴在脖颈上的项链,白金的细长穿过蓝钻戒指的空旷,看似合二为一,实则更加冷寂。他将挂上蓝钻戒指的白金项链再次戴在了脖颈上,垂落的蓝色钻石正好贴着他的心,把它冻结成苍茫的荒凉。
他缓缓将紫水晶手链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那一颗颗冰冷的晶体犹如她冷情的回绝。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我对你仍有爱意……
从欧阳家开车回去的路上,汽车电台里忽然在播放哥哥的《当爱已成往事》。虽然哥哥已堕入轮回,至今仍有太多爱他的人为他的离去而深感惋惜,对他怀念不已,但当那久违的透着哀伤的迷人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时,他好像又回到了大家的身边,不曾离开。
因为爱得深刻,所以无法遗忘。
应景的歌词,富有感染力的嗓音,每一句都唱得如此动情,一点一滴全部融进了人的心里,让人听了想要落泪。
当爱已成往事。
他和立夏可真的已成往事?
他忘不了她。
她留在他的心中。
他又如何将往事随风。
为什么房间里到处都是他和立夏的回忆?
满满的回忆。
每一个角落都有立夏的身影,立夏的喜怒哀乐。
“你回来啦!”她欢快地为他打开门迎接他归来时的明媚笑容。
“我们余大老板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呀!小女子能遇上余老板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呢!”她同他坐在餐桌旁,津津有味地品尝他做的食物时既满足又幸福的小表情。
“恩泽,讨厌!你又占我便宜!下次我再也不给你挖耳朵了!”沙发上,他枕着她的双腿,趁她为他挖完耳朵毫无防备之时,他总是偷亲她一口,惹得她羞涩地红了小脸,朝他一顿娇嗔的可爱模样。
“你去一楼睡!”她同他争吵时,她赌气不准他同她同床共枕的霸道女王形象。
立夏的一颦一笑填满了整栋别墅,满满的都是立夏。
“立夏,立夏!”昏黄的灯光中,微醺的余恩泽仿佛看到了立夏的身影,他立刻兴奋地跑过去,他张开双臂去拥抱她,却发现怀中空空如也。
幻觉产生的喜悦瞬间跌落谷底。
立夏没有回来,她不会回来了。
她已经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是他的立夏。
“立夏,我想你。我很想你,立夏。”酒精麻醉了神经,意识变得涣散,他躺在沙发上,一声声唤着立夏,心越来越痛。
“啊!苏小姐,你?”正从厨房给余恩泽端来热牛奶的王妈走到客厅时,猛然撞见横空出现的立夏,当即惊得目瞪口呆,看到立夏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她随即又保持了沉默。
“王妈,我有恩泽别墅的钥匙,所以我才能自由进出。”立夏明白王妈想要问她什么,她先解除了王妈心中的疑问。
“苏小姐,你快去看看我们家少爷吧,他为了你都伤心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少爷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看到他难过,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王妈抓紧了立夏的双手,她心疼余恩泽坠入爱殇,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落。
眸中升腾起酸热,立夏的心如千军万马踏过,她比余恩泽要痛苦太多。
“好,王妈,您别哭,我这就进去看他。”泪水夺眶而出,思念疯狂翻涌,所有的冷静刹那间不攻自破,立夏一个箭步冲进了余恩泽的卧室。
“立夏,不要离开我,立夏,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你……”迷迷糊糊的余恩泽一直心心念念着立夏。
泪湿的双眸里溢满疼惜,立夏伸出手,无限爱怜地抚摸着那张忧伤黯然的俊颜,她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恩泽乖,恩泽不要哭,我是立夏,你的立夏,我来了。”
余恩泽睁开朦胧的双眼,那张娇美的容颜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立夏,你是我的立夏!立夏,你真的来了!”俊颜上是难以置信的欣喜,他摇摇晃晃地从她的怀里起身,深情地望着面前的人儿,修长火热的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立夏,我好想你,不要再离开我,我舍不得你!”
看到此时痴情的余恩泽,立夏的心动摇了,她已把持不住自己,恨不得将所有假装出来的决绝都抛到九霄云外。
说好不再见他的,为什么你还是不争气地来见他了?
苏立夏,你为何就是放不下余恩泽?
就让她再奋不顾身地放纵一次,最后一次!
就让她最后一次做他的立夏,这一生,她只做他的立夏!
她爱他!
她要他!
情火燃起,烈爱焚身,是天堂,又是地狱……
早已醒来的立夏就着清晨的微光,贪恋地注视着眼前这张正在沉睡的面容,颠倒众生的俊颜让她沉醉,亦令她痴狂。
从今天起,她就要真正地离开他了,她要永远记住他的样子,就让她再多看他几眼。
她安静地起床,穿好衣服,然后将他曾经留给她的那串他别墅的钥匙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站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他熟睡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她不再犹豫,转身关上门,悄然离去。
“立夏,我知道你来过,立夏,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立夏!”余恩泽醒来时,一眼便发现了床头柜上的那串钥匙,心跳顿然加速,惊慌又焦急的他火速穿好衣服,一把抓起钥匙就朝客厅跑去,四处找寻立夏的身影。
“王妈,立夏昨晚是不是来过?立夏呢?立夏她去了哪里?”碰到了买菜回来的王妈,心急如焚的余恩泽赶紧追问王妈。
王妈很意外立夏会在她外出买菜时离开了这里,她抱歉地对余恩泽说道:“少爷,苏小姐昨晚是来看过您,可我不知道苏小姐会在我今天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就离开了。”
“立夏来Y城了,那她一定是去了她的工作室。对,我到她的工作室找她!”余恩泽以为立夏会去她的工作室,他立即跳上车,一脚踩下油门,直奔立夏的工作室。
“什么?立夏要去巴黎!她什么时候走的?”来到立夏的工作室,余恩泽没有见到立夏,暂时代替立夏掌管工作室的陈总监告诉余恩泽,立夏要离开国内,动身前往巴黎。余恩泽不假思索,迅速朝机场赶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见立夏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