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大限将至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蝉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水汜和惨淡的笑脸，虽是惨淡，却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又见他神采飞扬，不似病态，惊叫道:“哥哥，你好了？”说着去翻他幽衣下的手臂，尸斑确也都消退了。
水汜和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高蝉欢呼了几声，又连说了几个好字，忽而记起杨桐说等水汜和病好了，要带二人去洛山狩猎，高蝉从没狩过猎，自然是十分向往，顿了一下，对水汜和道:“哥哥，反正你也好了，也不急着回去了，我们再在洛阳玩几日吧。”
水汜和表情忽地僵硬在脸上，直接回了句:“不可以。”
高蝉一愣，心底涌出一股惊讶和一丝害怕，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水汜和从没说过半个不字，如今只是想在洛阳多玩几天，他竟说不可以。难道是有什么大事？高蝉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自然不会因此和水汜和计较，水汜和不答应，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才对。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今日就走。”水汜和轻声道:“对不起，蝉儿，我实在很担心汜水城。”
高蝉听到今日就走，显然不是很情愿，又听得水汜和说担心汜水城，不自觉地拿自己和汜水城的份量比较了一番，比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只得悻悻地道:“好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回你的汜水城喽。”
他语气中故意带着些恼意，本以为水汜和听了会马上改口，起码也会说几句好话逗自己开心，可在听到水汜和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后，心中又是一阵满满的失落。
和杨桐道了别，杨桐自然是十分不舍，给二人备好马车和车夫，又准备了足够的盘缠，直把二人送出了洛阳城才罢休。高蝉也跟他说了，以后有时间还会来找他的，如果他到江南去了，也别忘了知会一声。
二人一路很少说话，水汜和向来是高冷的，不过那是对别人，对高蝉可不一样，可现在，高蝉似乎也变成了“别人”。就算找些话题解解闷儿，水汜和淡淡地回一个“嗯”、“哦”的，倒更加闷了。
到了汜水城，水汜和立马叫来了金戈、琳琅、尔雅议事，问了问唐盟的动向，在得知金戈和琳琅都没去虞姬冢后，唐盟并未趁机对汜水城下手。高蝉告诉他们唐蓝已死，将盟主之位传给了白棠时，尔雅摇了摇头，称并未接到唐盟易主的消息。
“怎么可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高蝉道。
“也许，你的唐白姑娘又骗了你一次。”水汜和冷冷的声音传来。高蝉怔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刚才那话是出自水汜和之口，那么冰冷，那么无情地在他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也不理会众人，就跑了出去。
见高蝉走得远了，水汜和才松了口气道:“唐白上位，必会顾及蝉儿对汜水城下手，四年前的那一战，唐盟中不少门派都有人在死在这儿，所以在他们报仇之前，唐白不可能坐稳唐盟盟主的位置。但唐蓝的遗言尚在，所以在唐白上任之前，唐盟的暗潮必会拼尽全力与汜水城生死一搏。”
尔雅似是明白道:“大人故意把蝉儿气走，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水汜和摇了摇头:“这些年唐盟发展迅速，早已非汜水城可敌，只有拼死一战。只是……”顿了一下，水汜和压低声音说道:“这一战十分凶险，城中子民若有惧危难者，大可分些银子让他们离去了。”
几人听得水汜和声音沉重，也都沉闷了下来。过了许久，水汜和才轻轻道了句:“散了吧。”
三日后，尔雅递来两封手书，一封是城中子民的意向，水汜和打开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小字“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另一封是唐盟的动向，水汜和看了之后，面无喜怒地问了句:“蝉儿呢？”
“在竹林。”
这几日水汜和的态度越来越冷漠，也弄得高蝉十分不痛快。难道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好像也没有，况且在高蝉的记忆中，水汜和是不会生他的气的。他心情不爽时，便爱来这竹林中，一待便是一整日。
以前望川在时，还常陪他在这儿练剑，那时出了一身的汗，什么事都抛到脑后去了，如今望川也不在了。
这次回来，还接到一个消息，容焕宁她们暂时在江陵落脚，尔雅也通知了黎族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
高蝉接过一片下落的叶子，刚想要扔掉，却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片无枝可依的落叶，随风飘荡着看似自由，却难得片刻的安宁。
“蝉儿。”忽听到水汜和的呼唤，高蝉收回思绪，这才发现已入了夜，循声望去，见竹林中一个黑影正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展开一个笑脸。忽然，高蝉看见，那个黑影之后，还跟着一个黑影，且行迹鬼祟，像是要对水汜和动手的样子。
“哥，小心背后！”高蝉尖声叫道。
那黑影朝水汜和一掌劈下，水汜和听了高蝉提醒，忙伸手去挡，黑影抓住水汜和手臂往前一送，又一掌拍出，正击在水汜和前胸。
几枚竹叶疾射过来，高蝉也跟着一闪而至，黑影见来了帮手，一跳一跳地走了。
高蝉扶起水汜和，紧张问道:“哥，你怎么样？”
“快！他抢走了隐戒，一定要帮我追回来！”水汜和急声说着。
高蝉见他手上确实没了隐戒，也担心那贼人走得远了，便先放开水汜和，道了声:“那你快回城去，保重。”说着便施展轻功向那黑影追去。
眼见快要追上了，那黑影速度加快了速度，又拉开些距离，穿过汜水城，那黑影一路向西南的密林疾驰而去，高蝉紧紧跟着，心里想到:“此人轻功不弱，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倒不如把他逼进林子，在那里说不定可以拿下他。”他这般想着，是因他常在林中穿梭，自然更利索些，而且每一片树叶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对付那人也更容易些。
“嗖嗖”几声，高蝉掠过路边的一把叶子，就向那黑衣人疾射过去，黑衣人身子一偏，却是躲开了。高蝉又抓了一把叶子，这次却不是针对黑衣人，而是上下左右，全方位地射击，他是要让那黑衣人躲无可躲，只得钻进林子里去。果然，飞叶射出，黑衣人便钻进林中，消失不见了。高蝉也钻了进去，锁着脚步声牢牢跟着。
这黑衣人在林中身法并没有半分迟缓，还是以那个速度奔跑着。高蝉也只使出全力也追赶不上，不禁大惊:他自出道以来，也见识过不少高手，但在轻功上，除了黎族的胥阳，还未遇到过对手，不过，纵和胥阳相较，他也是略胜一筹，而这个黑衣人速度随高蝉的快慢而变，显然轻功远在自己之上。
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袭击水汜和，夺取隐戒？高蝉记得高延说过，唐盟的轻功也是一绝，难道此人竟是唐盟中人？
跑出了密林，便是空旷之地了，那人停了一下，待高蝉追近了，才又向前奔去。
“若他不是在休息，那就是在羞辱我。”高蝉恨恨地想着，脚下又加快了几分。不管这人是谁，他偷了隐戒，终是不能放过他。
也不知追了几百里，直到天色渐渐有了些光，那黑衣人才在一处荒地停了下来。
高蝉喘了粗气，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难有一丝知觉从腿上传来。再看向那黑衣人，他笔直地挺立着，像一个插在地上的标枪。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袭击我哥哥？”高蝉提声问道。
“你哥哥？”黑衣人开口，竟是个女子的声音，但明显刻意压着嗓子，显然声音很粗。“你竟认他做哥哥？”黑衣人接着问道。
“关你什么事！”高蝉也有些怒了，只是他的腿还未恢复知觉，现在动手只怕讨不了好去。
“哈哈哈哈~”那黑衣人笑道，像是在嘲讽，笑了几声，她带着怜悯说道:“我真同情你，被蒙蔽了这么久，还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