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_万叶飞花
“容焕安!出战!”赵循一入场中,便大声叫道。
容家赢了第一场,都甚是激动,数十年的屈辱有望在这一朝洗净。容焕安想着方才父亲以昨晚那少年的指点竟如此轻松地赢了赵家老爷,他也丝毫不惧,回想着昨夜的那些招数,平稳地踏入场中。
“动……”容焕安还未来得及说话,赵循就攻了上来,这两指直锁他咽喉,另一手攻他神阙,两手齐出,攻势甚稳,纵容焕安移身闪避,也能迅速跟至,再下狠手。
容焕安无高蝉那般身法,也无容老爷那般淡定,情急之下,只得以拳掌相接,上下两手格挡。赵循忽地变式,两手扣上他的手腕,在空中一个翻转,容焕安身不由己,也跟着打了个圈。还未立稳,赵循右掌劈下,与昨日劈高蝉那一式一模一样,只是他的手掌昨日被高蝉用筷子穿透,此时虽缠着纱布,势头却是不减,看来是这一招,他是杀敌一千也顾不上自损八百了。
眼见他的手已劈至头上,容焕安被他另一手扣住,也无力施为,只得侧开头去。这一击便重重击在他肩颈之上,他脑中一黑,便晕了过去。
“安哥!”容夫人见赵循欲下杀手,挺出一口长剑刺来,昨日高蝉教授破解之法时,已知她是用剑的,不过此时一见,她剑术倒也不低,比之汜水城弟子应也不差半分。
长剑刺来,赵循本欲抽身回挡,只是这一击就要击在容焕安天灵盖上,容焕安已经晕死,若是击中,便可直接取了他性命,想到父亲今日之辱……
“啊!”
容焕安被赵循击中破了颅骨,红白的血水流出,而赵循的眉心,也笔直地镶着一口长剑,长剑破脑而出,剑刃上也滴着血。
“儿子!”
“哥哥!”
两家人都哭喊着扑了上来,相互撕打着,已无章法可言。人群见出了人命,也都四散逃开去了。陈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对!高蝉心道:方才赵循明明是要回身的,怎地就被容夫人刺穿了头颅,且以他的内力,虽可将容焕安击毙,却不可能将他头颅震裂!他眼神扫过人群,普通人的步子和会武功人的步子完全不一样,只一扫间,高蝉便锁定一个身影,那一身银甲,虽戴着斗笠,高蝉却是一眼认出那人就是白靖宇!
“站住!”高蝉怒火直冒,这个白靖宇城府深不可测,虽不知他有什么图谋,但这般残害生命高蝉实是不能忍受!
两枚飞叶一左一右射向他颈后风池,白靖宇加快了步子,那飞叶在斗笠上穿了两个孔,却被他的护体罡气隔离在外。高蝉转瞬间已跟至身后,运足内力朝他大椎斫去,白靖宇回身挡住他这一击,又挥七星刀将高蝉逼出数丈,脚下如生风一般,向城外跑去。
高蝉轻功虽胜于他,但近身搏斗的武功却是远远不及,一路跟至城外约十里的一片竹林中,二人已交手不下三十余次,高蝉拿不下他,白靖宇也摆脱不了。
在竹林中作战场,倒是十分合高蝉心意,他可操控飞叶,这林间竹叶狭细而长,正如一片片利刃,到处都暗藏着杀机,白靖宇进退不得,只得施展腾挪术四处躲避。
不到一刻之间,白靖宇身上已被竹叶划开了数十道血口,所幸他内气深厚,飞叶只是破皮,并不能重伤于他。不过,若是再这样下去,待他气力用尽,那每一片飞叶都是夺命利刃了!
一道银光挥来,将白靖宇身前的竹叶挥落,银光流转,如一条银蛇一般,自上而下将白靖宇牢牢围住,银鞭上铃音震荡,将四周的飞叶都震在空中,动弹不得。
“琳琅!”高蝉对来人怒喝道:“你可知道……”
“我知道!”琳琅对上高蝉冒着火光的双眸,正色道:“我会帮他!”
“你忘了我汜水城的宗旨了吗!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高蝉怒吼一声,整个竹林为之震荡,声波所到之处,青竹枝叶分离,一片片竹叶向高蝉的方向汇聚,不一会儿,高蝉周围已汇聚了数万片竹叶,每片竹叶边缘闪着似是刀锋上才有的锐光,这要是全射出去,纵是玲珑宝塔也能射成个蚂蜂窝吧!
没错!当日昆仑长老以七级浮屠阵困住琳琅时,破了那阵的便是与此招类似的天葬狂花,天葬狂花是璎珞的绝技,璎珞虽已于三年前战死,但其与琳琅是挛生姊妹,无论生死都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故琳琅在生死边缘时,竟能借得璎珞之力施出那惊天一击。但这毕竟是阴阳两隔之力,与禁咒无异,于生者于死者都有极大的损害,故那日尔雅急忙召回琳琅,对她下了安魂咒。
高蝉的操控飞叶术是璎珞所授,虽一掌飞花,一掌飞叶,但都是一般功法,高蝉本也不会天葬狂花,只是琳琅反手帮着外人,他恼怒地也失了理智,这偌大竹林又给了他无穷力量,竟也有模有样地将这一招使了出来!
琳琅大惊,这样的高蝉她也是第一次应对,她与璎珞心灵相通,自是知道这一击的威力,这竹林又仿佛是为高蝉量身定做的战场一般,这一击的威力,绝不下于璎珞施出的天葬狂花!
“走,不要管我!”白靖宇在身后说道。虽琳琅与高蝉有十余年情义,但此时高蝉这一招的威力巨大,他二人都没有把握接下这一招!
琳琅嘴角微笑,闭上双眸,喃声道:“帮我。”双目猛地睁开,一眸深紫,一眸血红,十分妖异,身上红光暴涨,转瞬间已于身周凭空凝化出一片片血红色的花瓣,那花瓣四周,也是一抹抹比刀剑更显锋芒的寒光。
“喝!”
二人同时出手,数万枚血花碧叶在空中来回对斫,一片片残花落叶被击得粉碎飘然落下,而身无保护的高蝉、琳琅二人,身上也各自受了数百道重创,血光飞舞,万叶旋流,直过了约一刻钟才慢慢将息。高蝉与琳琅二人身上早已被飞叶飞花激射得千疮百孔,晕死在地上。
琳琅倒下,银铃索也失了供给,无力地一圈圈卷在地上,白靖宇抱起琳琅,拿起银铃索,向同样重伤昏迷在地的高蝉望了一眼,也不顾他,便飞身离开了竹林。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戒上传来丝丝凉意,顺着周身经脉自运调息,高蝉才慢慢有了知觉,睁开眼睛,见身处室中,四下无人。试着动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剧烈地疼痛着,高蝉不由得叫出声来。
门外冲进来一个侍女,见高蝉轻轻在床上翻动,又冲了出去,大声叫道:“姑爷,姑爷,那人醒了。”
不多会,一年轻男子与方才那侍女一前一后行进来,见高蝉勉强着翻动,说道:“你伤得很重,还是不要乱动了。”
“这里是哪里?”高蝉依言停下问道。
“龙潭山庄。你重伤在山庄下的竹林里,我回庄子时发现的你。”那男子回道。
“你又是谁?”
“我叫赵习。”
龙潭山庄,这名字怎地这么耳熟?赵习,姑爷?是了!容老爷说过,赵家敢横行霸道是因他们家有一人入了龙潭山庄为婿,容家门前比武时,赵老爷也说要请小儿前来,那这赵习,就是那赵老爷的小儿子了!
倒是巧,居然被他救了。只是他哥哥刚死,他怎地还在此安然无恙?高蝉又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赵习笑道:“公子身子底好,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不到一个时辰,这龙潭山庄与成都城尚有些距离,想是那丧信还未传到吧。
“谢谢!”高蝉无力说道。
“不必客气,你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叫小茹便好,她会在门外守着。”赵习话音刚毕,门外便传来一阵惨叫:“姑爷,姑爷,不好了!”
赵习吩咐了那侍女照顾高蝉,行出门去,问道:“怎么了?”
来报信的人哭道:“大公子他……他……遭人毒手了!”
“什么!”
高蝉闻得赵习似是瘫坐在地上,那侍人忙扶起,随后两人错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是听不到了。见高蝉眼睛闭着,小茹也轻手轻脚地行出门外去了。
赵家的丧讯传来,虽容家也死了个大哥,可龙潭山庄断不会放过容家,说不定,便是灭门之祸。如此,他得赶快养好伤才行。
这么重的伤,只昏迷了不过一个时辰!那股凉意还残留在身上,是隐戒在为他疗伤吗?
当日水汜和说将绝命结界封存在这枚隐戒内,想不到还封存了这么多真元,就算受了极重的伤,只要有这隐戒在,也会慢慢恢复。只是,将这些真元封存起来,定是要耗损他许多修为吧。
想到水汜和也出了汜水城,并且在襄阳未得一见,高蝉轻声道:“哥哥,你在哪里?”
隐戒上的凉意又一阵阵传来,高蝉闭了目,暗运内力引导这水寒之气循经而走,运行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感觉伤痛减轻了些,才睁开眼睛。四下只有微弱的灯火,却是早已入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