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枫心中一惊,没想到黑衣人被四人围攻之时,还能注意到自己的行踪。便从树梢之上跳下,走至黑衣人面前,拱手道:“在下陆灵枫,敢问阁下大名?”
黑衣人冷笑道:“大名?哪里有什么大名!你若是他们一起的,还是快快走吧。”陆灵枫怒道:“我怎么会和那帮贼人一起,若我有你这般的力量,早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也不必躲进……”陆灵枫本要说出惊云小筑,心中一转,怕面前这人不是同路人,是以咽下了不说。
黑衣人笑道:“躲进惊云小筑的便是你们,难怪我那兄弟再也不能找到你们。”陆灵枫心中一惊,没想到眼前黑衣人竟然知道惊云小筑,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惊云小筑?你是谁?你的兄弟为何要找我们?”
黑衣人眼神本是极是冷峻,这时却显出几分哀伤来,说道:“惊云小筑我自然知道,只是不曾进去过。你们能够进入惊云小筑,必是和花惊云有些关系。我那兄弟一直都在查找花惊云相关之事,虽不知为何,但对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要么,你这就躲回去;要么,被我兄弟拿住拷问。”
陆灵枫心中又是奇怪,又是气愤。奇怪的是这黑衣人不仅知道惊云小筑,还知道花惊云;气愤的是黑衣人的兄弟定是对花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又是为《隐世书》而来,便拱手说道:“多谢提醒!我陆灵枫虽只是活了二十年不到,事理还是明白得紧。若论黑白,我心中自有分数。不管你兄弟是为何而来,若是亦同浊灵谷一样为非作歹,我陆灵枫拼死也要争下一口气!”
黑衣人哈哈一笑,甚是豪爽,说道:“小兄弟,口气不小!你可知这隐世到底有多少黑白?你可知浊灵谷有多少强敌猛将?你又可知清灵宫力量如蝉翼一般,不堪一击?你可知多少人为了《隐世书》已将生命化作亡魂?你哪里能知!”
陆灵枫听来,心中惊叹不已。这人几句话便将浊灵谷、清灵城及《隐世书》的关系说了大半,若非隐灵师,那只能是浊灵谷之人。但他又与周红印等人交战,决计不会自家人打自家人。便问道:“难道你是隐灵师?”
黑衣人点点头,笑道:“我知你和那小姑娘亦是隐灵师,对不对?正因为这样,你们才要小心我家兄弟才是!”陆灵枫不解,问道:“这是为何?”黑衣人摇摇头道:“我只知他在极力寻找《隐世书》,至于目的为何,我便不知了。”
陆灵枫还要再问,那人忽然说道:“不远处有一人受了伤,我知是你们其中一人,但不知是你的什么人,你最好去看一下。”陆灵枫心中怦怦跳个不停,心想:“难道是陆大叔!”抬脚便往黑衣人所指之处跑去。
跑过一段,果见乱草丛中躺着一人,陆灵枫一看之下,心中顿生悲凉,那人不是陆老三还能是谁?只见陆老三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正以灵力死死支撑。陆灵枫上前扶起陆老三,只见他的后心处被刀划了一道,伤口极深,鲜血流了一地,直将周边山石染成了红色。
陆灵枫心中悲痛,失声叫道:“大叔,陆大叔!”陆老三慢慢睁开眼睛,苍白一笑道:“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这……臭小子!还算……你有心……跑了过来!大叔知道自己……不行了。大叔一辈子……没欠过别人东西,也不想……欠别人东西,可惜……吴老城主将你……托付给我,我没能好好教你,这辈子……怕是……怕是不能补过来。若是有……有来世,大叔再好好教你,如何?”
陆灵枫心中只觉得万念俱灰,哪里听得进去陆老三的话,只是怒道:“陆大叔,快说,是不是周红印狗贼所为?大叔等着,我这就去找他,给大叔出气!”声音忽然哽咽,再也说不出话。心里如被一块石头堵住,鼻尖一酸,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
陆老三拉住陆灵枫的衣襟,嘿嘿一笑道:“臭小子,你……你有这份心……就好。大叔若不在了,要好好听……听你乔伯伯的话,他心思周密,不似我这般……鲁莽,定能够想出……想出周全之策,解开你们的身世。我陆老三的父母……都为浊灵谷军马所杀,这才勤习……功夫,咳咳……到得清灵宫内,以图……在沙场之上,多杀几个……浊灵谷军马,给父母报仇。没想遇到吴老城主,为报知遇之恩,便追随……他左右。只是半生已过,不能救出……老城主,也未能奈何……得住浊灵谷。回首看来一事无成,实在是此生……一大憾事!臭小子,大叔不想……你也苟活于世。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若不能建功立业,此生……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拿来说给后人听?”
陆灵枫眼角含泪,哽咽道:“只要大叔在,还要什么功业!大叔,咱们走,我背您去找乔伯伯,他能救回我一命,也定能想法治好你的伤。”
陆老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陆灵枫胳膊,摇摇头道:“我知……我的命能撑……多久,莫要再让……乔二哥操心。”陆灵枫哪里管陆老三怎么说,将巨剑从后背抽出,把陆老三背上一放,又捡起一旁的玄天棍,便往玉手峰而来。
陆灵枫只想着赶紧进入惊云小筑,找到乔不二,也未注意那黑衣人早没了踪影。到得玉手峰脚下,远远见几人正从玉手峰跑下来,正是乔不二等人。陆灵枫心中惊喜万分,远远便喊道:“乔伯伯,快来,救救陆大叔!”
几人到得近前,乔不二见陆老三气息已显微弱,急忙将陆老三放在一块岩石之上,看罢一时,不禁摇头道:“三弟能撑得这么长时间,已是奇迹,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陆灵枫在一旁只是不相信,午后还在自己眼前晃悠的陆老三,怎么只是一时的功夫,就要离自己而去?便苦苦哀求道:“乔伯伯,你一定要救大叔,你一定要救救他!”
陆老三喘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二哥,诸位,我……陆老三今生……能结识诸位……已是万分……荣幸!如今便要去了,希望……诸位保重,记得……每年给我……多烧几张纸……便是!”
众人还要说话,陆老三喉结一紧,吐出一口气,再也说不出话来。陆灵枫见状,心知陆老三已去,跪在陆老三尸身旁,只觉天昏地暗,世间再也没有依靠之人,想及十几年来陆老三的诸般好处,心中悲痛,热泪流个不停。
深秋时节,隐灵山的树木大半已经凋零,秋风也加了一层寒意,让人不禁感到秋天的萧条。而在这种时节中,失去亲人,更让人心凉无比。
花月影虽然只是见着陆老三不多日,但是见到陆灵枫如此悲痛,又想及自己母亲离去的情景,亦是泪流满面,啜泣不已。妙音心中虽然难受,却强忍住眼泪,去劝陆灵枫。余老太经历了大半人生,对于生死自是已经看开,只在一旁长叹。
过了一时,余老太这才说道:“诸位,生死有命,节哀顺变,谁道这不是一种解脱?”乔不二拉着陆老三的手道:“陆老弟,你且先走一程,指不定不多日,二哥便会赶上你!”
陆灵枫心中不知念叨了多少遍陆大叔,想来自小便是陆老三抚养长大,自是将陆老三当作亲生父亲一般,如今这般离去,怎么不悲痛?心中对杀害陆老三之人更是恨之入骨!起身拿起巨剑,直插入岩石之中,说道:“大叔,这仇若是不报,我陆灵枫便没脸面活在这世上!若是您有在天之灵,就让杀害你的人让灵枫碰上!”说话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花月影见陆灵枫面色恐怖,不禁轻轻叫了一声:“灵枫哥哥!”妙音过来,挽住花月影的胳膊道:“没事的,他现在心中俱是悲痛,过得几日,便好了。只是这几日要看好他,不能让他做出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