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枫不见欧阳夏及韩家姐弟过来,想他们也是不想叨扰,未放在心上。转眼又看见妙音及花月影,两人凑到一个角落里,正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他本是好奇之人,且看花月影满脸都是惊讶之色,更是觉得两人说的是稀罕事儿,便凑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花月影笑道:“灵枫哥哥,你可曾见过骑着怪兽的人?”陆灵枫摇摇头,道:“让我骑一只清心兽或是雪兽,那也是威风。只是,怪兽难以顺服,那有这样的好事。”妙音说道:“我倒是见着一个这样的人。我追雪雁到得一个山头,看到山腰有一只怪兽跑上来,背上竟然坐着一个男子。那怪兽尾巴一穗血红,形似狮子,却比狮子高大了许多。那人手里拿着一把笛子,面貌倒还清秀。我本已经搭箭要射雪雁,没想他却俯身抓了一把雪,朝着雪雁掷去。”
“雪雁飞得那么高,便是将雪握成一团,也难伤得着它。”陆灵枫不相信。妙音却道:“他确是将雪雁打落了下来。那人看了我一时,也未说话,也不去捡落下来的雪雁,喝了一声,便骑着怪兽奔驰而去。”
花月影皱眉道:“真是一个怪人,骑着一个怪兽,你说他会是谁?”陆灵枫道:“这哪里猜得出。不出清灵城,真不知隐世还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妙音疑虑道:“但愿不是敌人。”三人又说了一番,便各自散去。陆灵枫本想去谷媚儿房间说话,走到她门前,抬手就要敲门,心中想及她身子还未恢复,便放下了手,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内。
是夜,陆灵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睡着,脑海中都是俞鸿臣等人的身影。心中千头万绪,迷惑不断,又想及自己身中天灵毒,不知还能活几日,不禁又是叹了一口气。虽他心性莽撞,嘴上对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儿,但在心里却有着几分谨慎与细心。
他愈想愈觉得纷乱,便开了石门,出了山洞。站在洞前的大岩石处,只见碧月当空,月光正洒在白雪之上,天地间便不见了黑暗,如同天刚蒙蒙亮之时。陆灵枫纵身而上,连连提劲,踏着月光雪,飞一般往峰顶而来。耳边风声呼呼直响,翻腾的心中才有了几分平静。
到得山峰之巅,这才看到峰顶竟是一块空地,周围布满了大块的岩石。那块空地之上没有积雪,只孤单单立着一块石碑,却不见坟墓。陆灵枫以为这里没有积雪,又是清心兽所为。但是上前仔细查看,竟有清扫的痕迹,心想:“不知是谁葬在了这里,日日还有人打扫。若是我死了,谁来给我扫墓?”转而又想,“唉,还没死呢,哪有这样的事儿。月影视我为亲哥哥一般,妙音比我小几天,虽常常讥笑我,那都是最自然不过的话,亦似姐姐一般相待。便是死了,她们心里应会记得我吧。”
有去看那石碑,已不知经过多少风霜,表面已模糊不清。又仔细辨认了一番,原来是没有刻字,这竟是一块无字墓碑。心想:“这样一块空地,立着这样一块石碑,应是墓碑无疑,为何没有刻字?”正想间,忽听得下面不远处有女子声音道:“你快过来,瞧瞧你的样子,哪里像我的儿子!”
陆灵枫听这声音,并不熟悉,急忙闪身躲在一块大岩石之后,屏息凝视,静看来人是谁。片刻功夫,峰顶上来三人,一个老妇人拉着两个男子,到得空地处。陆灵枫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知是欧阳夏,心想:“原来是他们一家来了。那老妇人应是何统的妹妹何碧微了。看她已然白发驼背,青春不再,真是岁月不饶人。”
何碧微站在墓碑前,抚摸着墓碑连连长叹。欧阳秋与欧阳夏各站两旁,神色不一。欧阳秋满脸皆是笑容,而欧阳夏则是满脸不情愿之色。何碧微忽然拍着墓碑低声道:“你个死鬼,怎么不睁眼瞧瞧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亏他还是被白猿养大,没半点志向!”
陆灵枫恍然大悟,心想:“凌露追白猿之时,欧阳夏阻止,原来他是被白猿养大的。”何碧微转身指着欧阳夏喝道:“跪下!”欧阳夏叹了一口气,双膝跪地。
“我给你欧阳家生出两个儿子,哪知差别这样大!秋儿生性聪明,惹人疼爱。且疼我如疼自己一般,见不得我受半点苦。”何碧微苍苍说道,“他心有大志向,做母亲的自是喜欢得紧。而夏儿却只想着拦住秋儿,不让他做事!你可忘了我们成亲之时,到北雪山祝贺的隐灵师有几个?除了一个流落的冷天慈,还有谁来?他们看我是平凡的女子,都瞧不起我!别看我整天笑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隐灵师大会之时,我瞧那路家、花家都不曾和我打一声招呼,这不是偏偏冷了我?你说我心气小,我就是小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给气得!”
欧阳夏跪着说道:“母亲,是你想多了!”何碧微怒道:“闭嘴!”又对着墓碑说道,“你为何早早就去了?撇下我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夏儿还被白猿抢了去,好在只是将他养了五年。我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有了盼头,我不想被那些隐灵师瞧不起!自你去后,再没有隐灵师来过这里,一定是因为我!他们都看不起我!”说到此处,声音极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