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晃动不止,愈来愈烈,虽无乱石掉下,仍是让人觉得如天要塌下来一般。过了一时,才渐渐平息。陆灵枫渐觉气力恢复,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真要谢你才是。”谷媚儿不解问道:“难道不是我要谢你?若非你帮着我撞上了石壁,不知我现在是不是也吐了几口血来。”又见他不住喘息,担忧道:“你……你碍事么?”
陆灵枫运气游走全身,并无阻滞,想是因撞着后背,一时难以顺气,才会这般状况,摇头笑道:“我是玄铁打造的身体,哪里轻易就被撞坏了?”便要起身,却又倒了下去。
谷媚儿一旁扶住他站起来,笑道:“你可真会说大话。”陆灵枫斜靠着石壁道:“在玄道城遇到两次地动,只以为是因冰川滑落所致,原来这地动还与这老人有关。定是他散出的灵力撞击山体,致使冰川滑落,引起地面晃动。真是惊人的力道,好在第一次散出的力道极小,不然我们两个可能就跟这老人葬在一处了。”谷媚儿奇怪道:“为何那般大的灵力,竟不能将这小小的岩洞撞塌下来?”
“想必他一时再难发出那么大力道,我们再去看看。”陆灵枫说完,便要迈步往通道之中走来,却只觉得身子轻飘飘,走不稳当。谷媚儿上前搀扶住他,笑道:“我就当一会你的拐杖!”
两人到得冰块前,见那冰块中的老人脸色愈加红润,都暗暗吃惊。谷媚儿奇怪道:“难道这老人并未死去?”一手扶着陆灵枫,一手伸出去,想触摸眼前的冰块。哪知手指尖刚刚碰着冰块,只听一阵破裂之声传来,一丝丝裂缝出现在冰块之上。两人急忙后退,以防不测。
大冰块上的裂缝骤然增多,忽然间化成了无数碎屑,纷落于地。那老人仍是盘腿而坐,白发间冒出丝丝热气来。忽然间,老人眼睛竟然睁开,打了一个哈欠,晃动胳膊大笑道:“终于又能动弹啦!”
两人相视无语,冻在冰内的人竟然没死!
老人双手抚摸着肚子,说道:“又过了一千年,真是饿了!”扭头看到陆灵枫与谷媚儿,嘿嘿笑道:“怎么,还来了外人。哈哈,正好,一千年不说话,你们正可和我说说话。”
“一千年?”陆灵枫心中惊诧之极,这老人竟然活了一千年!不过谷媚儿脸色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奇怪。老人捋着白胡须笑道:“便是再活几千年也不是难事,只可惜时日太长,难免会寂寞。”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陆灵枫问道,“你身后的巨剑是从哪里得来?在千年之前,它可是我的!”
“剑魂?”陆灵枫干咳两声,兀自不相信,问道,“前辈是剑魂?”老人已是不耐烦,跳起来说道:“你快说说这剑是哪里来的?”陆灵枫虽不敢相信,仍是将如何在古墓中取得青红剑之事言明。老人拍手道:“好,甚好!看来千年之后我还能收个徒弟!御天洪极是相信缘份,我只当是放屁,不过这次我倒要信一回!小子,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陆灵枫听得此言,又想及那极大的力道,已相信了几分。谷媚儿则抢先问道:“前辈说说您的大名,若是剑魂的名字,我们便信了你!毕竟活了千年的人,教谁听了也难相信。”
老人忽然脸色一沉,将双手背后,跳至一旁的岩石之上,高声道:“老夫纵横隐世百年……算来,现在应该是千年之久,初以青红剑败剑神,以草木剑挫剑圣,以无形剑胜剑师,自此再无人能与老夫比剑。老夫便是传说中的剑魂舟游世!”说完,又跳下大岩石,转而却笑道:“老夫说话间,是不是自有一股威严生出?嘿嘿,名声累人,不得不假装深不可测啊。”
谷媚儿见舟游世哪里像是传说中的剑魂,简直就是一个爱耍的老头,亦笑道:“我倒觉得你这时更教人觉得亲近。”舟游世哈哈一笑,顺了顺胡须道:“你这姑娘,看你脸色苍白,可是得了什么病?不然,也是一个俊俏的姑娘。”
“脸色不对便是得病了?脸色苍白便不是俊俏的姑娘了?”谷媚儿撇嘴,推陆灵枫上前,笑道,“你不看看他,都被你的力道震出了血来。说要收他当徒弟,却一点不在心上。”
舟游世拍着陆灵枫肩膀说道:“老夫信了这份缘份,不管你是不是隐灵师,老夫都要将青红剑术交给你。那么多人都没拿到,谁教你偏偏拿了它。”
陆灵枫只觉舟游世拍打自己肩膀之时,一股清凌凌的灵力渗入自己体内,并在各处经脉游走,周身立时舒畅起来,虽不自觉用自己的灵力相扛,却只如小船遇着了大浪,哪里能阻止得了。
舟游世忽然拍了几下脑袋,说道:“哎呀,千年的红果啊,我怎么忘啦,适才还道肚中饥饿。”转身出了通道,也不再管一旁的两人。
谷媚儿见陆灵枫脸色转好,心中松下一口气,上前道:“剑魂剑术举世无双,你若能得他真传,那是再好不过。但是,我听传闻说,剑魂最厉害的并非有形剑,而是刚才所说的无形剑,要让他教你这些才算学到了家。”陆灵枫还是如在梦中,问道:“你可听说有人能够活上千年的?”谷媚儿眉头一挑,笑道:“隐灵师大限有长有短,长则数千年,短则数年,不一而同。这话虽是听来的,但是眼见了这剑魂从冰块里蹦出来,你怎么还不相信?”
陆灵枫笑道:“若是活上千年,岂不是很无趣,如何打发漫漫时日?我陆灵枫无须多活,只需百年即可!”谷媚儿立时说道:“那我也活百年吧。”忽然觉得说这话不妥,自己本只是冲着姻缘玉而来,没想雪山上被他连连照顾着,心中亦是有了几分情意。但是到了这时,反倒不敢将话说明了,便转身走往通道,说声:“还是去吃老头的千年红果吧!”
两人来到种植红果的岩洞,看见舟游世正抱了满怀的果子,吃得正香。谷媚儿走到一株红果树前,弯腰便要伸手去摘,没想只觉手背吃痛,急忙缩手,盯着舟游世问道:“不让吃?”舟游世摇摇头,笑道:“这可是老夫的红果,吃一个便会提升数年的灵力,怎么能轻易让你们来吃?你若真想吃的话,就要随着老夫的规矩。”
谷媚儿问道:“不知是什么规矩,你说来听听。”舟游世闪身跳至洞内岩石之上,然后盘腿坐下,说道:“你若能讲一个笑话,把我逗笑了,老夫就让你吃一个红果。”
“这有何难!” 陆灵枫立时上前,扭头对着谷媚儿说道,“你等着,我就把这老爷子逗笑,送你一个红果吃。”舟游世将红果核砸向陆灵枫,说道:“该叫师傅,懂不懂?不过,老爷子这个词儿,老夫喜欢,你们就这样叫我,不准叫别的了!什么剑魂啦、阴阳人啦,都是虚的!”
陆灵枫拱手说道:“老爷子,你听好了,保你笑翻了。话说北雪山上有一个白猿,是个瘸子,与隐灵山的蓝鬃**好。有一日,白猿想拜访蓝鬃兽,便下了北雪山,赶往隐灵山。走了二十年,才走了一半。”舟游世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笑?”
“老爷子,您别心急,往下还要说。”陆灵枫接着道,“走了二十年,白猿忽然想到走得匆忙,忘记把住的洞穴用岩石堵住,又返回了北雪山。堵上之后,又历经曲折,走了四十年,终于到了蓝鬃兽家门外。敲开石门,见蓝鬃兽露出头来,白猿说道:‘蓝鬃兽大哥,可有空闲?’蓝鬃兽说了句:‘没空,你回吧。’白猿就回来了。”
陆灵枫说完,哈哈大笑,笑了一时,再看谷媚儿与舟游世,都是木然的表情,立时丧气:“难道不好笑?”舟游世皱着白眉道:“不知你在说什么。”谷媚儿说道:“哪里有能活上一百年的白猿。”陆灵枫指着舟游世道:“他都活了一千年!”
此话一出,谷媚儿及舟游世忽然大笑起来。舟游世掷给陆灵枫一个红果,仍是大笑道:“你这句好笑,哈哈……”陆灵枫想了一时,方才明白那句话是拿舟游世比作了白猿,也跟着笑了几声,随手将红果交给谷媚儿,说道:“本不应在这句上笑的。”谷媚儿接过红果,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舟游世笑道:“ 算啦,看你这小子也没什么逗乐的本事。这姑娘一脸的清高,估计也难说出什么好笑的事情。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儿上,也不能饿了你们。”舟游世摆手示意两人可以摘取红果,转身走出岩洞。
谷媚儿拿着红果,嫣然一笑,说道:“这些果子若真如他说,你倒应该多吃些。”再看陆灵枫,他已经摘了满怀,正直往嘴里塞,含糊说道:“当然要多吃些,不然出去了,怎么能抵挡得过尚不和。”谷媚儿摇摇头道:“尚不和只是浊灵谷的一个虾兵蟹将,你若只想着打过他,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能压得过你。”
陆灵枫忽然停下咀嚼,心中暗想:“她为何这般清楚?”谷媚儿见他脸色不对,又说道:“我家常与浊灵谷有往来,自然是了解得清楚。”陆灵枫更加奇怪,问道:“为何要与浊灵谷来往?”谷媚儿欲说却又止住,只转身往外走来。
“难道她有苦衷?”陆灵枫紧随其后而来。谷媚儿忽然转身说道:“浊灵谷不可知的事情甚多,我家迫于他们的威吓,每年都会送一些稀罕物件。我看不过,这才跑了出来,没想就碰到了你。”
陆灵枫剑眉一皱,说道:“越是怕他们,他们就益发难缠,还是早早摆脱了好。等我办完了事情,便和你一同过去,收拾他们一番。”谷媚儿苦笑道:“在你的事情未办完之前,还是想着怎么保住性命才是。”莲步轻移,已出了岩洞。
两人出得通道,便看到舟游世正泡在热水潭中。谷媚儿只看了一眼,便背过身去,说道:“不害臊!”舟游世哈哈大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害臊什么?”又向陆灵枫招手,说道,“小子,你也一块来啊,这潭中的水,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想还是如此舒服。”
谷媚儿闻言,便离开此处。陆灵枫见她离去,亦脱了衣服,跳了进来。舟游世闭眼躺在水中,幽幽道:“转眼便是一千年啊,多长的时间算长呐!”陆灵枫问道:“老爷子,你难道不问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到得这里?”
“问这些做什么?既然你们来了,定有来的原因。”舟游世忽而又笑道,“都是匆匆过客,何必问那么多?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不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