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枫退了一步,无奈道:“这个……我自然记得。”谷媚儿玉手一伸,微怒道:“拿出来我看看!”残玉已经扔给了夜笑白,陆灵枫心知她是要残玉,但是哪里拿得出。一脸无奈,苦笑道:“你已知道了,为何还要跟我要?”
谷媚儿长叹一声,道:“夜笑白给我的只是一块残玉,而你若能拿出来,那是给我的一个放心。我知你拿不出来,这才跟你来要。”
陆灵枫道:“也罢,夜笑白看我功力不如你,便说:‘难道让大小姐来保护你?’我心想他都认为我难比得过你,我还能说什么话?”谷媚儿摇头道:“你自认为自己不好,那真就成了不好。”她从怀中拿出残玉,扔给陆灵枫,正色道:“我初见这块残玉便是在你手中,不想再见它在第二个人手里,你能懂么?”
陆灵枫接住残玉,不知所措。对于这种境况,他哪里经历过,便说道:“这残玉本是在钱仕仙手中……”谷媚儿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管之前是在谁的手中,自我见到这块残玉之时,便是在你身上。”说话间,又至冰川之角,站在上面,手背身后,往远处望去。
茫茫雪山中,一处突出的冰川之上,站着一个蓝白衣服的女子,你道是不是见着了仙女?陆灵枫看到寒风吹动谷媚儿衣领后的秀发,飘若浮云,心中忽然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慨。“自小自己便是陆大叔养大,无父无母,整日与那老九玩耍。而陆大叔又是莽撞之人,何曾遇见这样的人这般对待自己?”乱想之间,竟然呆在了那里。
谷媚儿在冰川之角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是相信御天洪不会骗人,姻缘玉也难说谎。自小残玉随着我,在十岁之时,我便想着另一块残玉到底在谁手中。找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却忽然又怕残玉真的是残姻缘。但是,我又怎么能相信区区残玉便将姻缘安排了?只是我一时幼稚罢了。”
陆灵枫听得此言,心中便是一凉:“看她性格高傲,没想这时竟也有柔弱的时候。”便要相劝,哪知忽然间山又晃动起来,应是发生了地动。陆灵枫看那突出的冰川之角渐渐裂开了缝隙,眼看便要掉落下去,不顾脚下晃动,闪身至谷媚儿身旁,拉住她的胳膊,便要往山脊上跳来。
但为时已晚,冰川已然掉落。两人没能跳到山脊之上,直接往下摔落来。谷媚儿本是能使得御风之术,这时却只任陆灵枫拉着自己的胳膊,翻滚着往山下而来,嘴里问道:“你为何救我?”不及陆灵枫答话,两人将要碰着冰川。陆灵枫担心谷媚儿先着地,伸手抱住了她,自己翻身在下,后背正碰在山坡冰川之上。
陆灵枫周身本已经布满灵力,以作防护,又有冲力甚大。碰撞处,冰雪四散,只听轰然一声,两人直撞进了冰川之中,立时不见了身影。飞散的雪花冰屑,慢慢往山下飘散而去。
两人撞进冰川之后,只觉毫无着力之处,身形忽然下坠。余光看去,四周俱是光滑的寒冰,如掉进了无底深渊。陆灵枫感觉手中拉着的仍是谷媚儿,便不敢松开半分。谷媚儿亦没料到撞到冰川后,会遇着冰洞。见情势危急,这才使出御风之术。两人踏足于疾风之上,慢慢落了下来。
站定后四下看去,周围景物让两人惊叹不已。只见冰洞内四处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不能胜数。因这般多的夜明珠,才让冰洞不至于昏暗。而在冰壁之上又有一条通道,两人多高,可并行两人。通道上方写着三个蓝色大字,但是扭扭曲曲,并不认识。陆灵枫心道:“无数的夜明珠,深不可测的冰洞,这是到了哪里?”指着夜明珠笑道,“真是发财了,冰上也能养育出夜明珠来。”
谷媚儿四处看了,说道:“这些夜明珠算得了什么,在清灵海都是常见之物。不过,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看迹象,应是很久之前有人在此居住。”陆灵枫看谷媚儿脸色苍白,便问道:“你摔下来受了伤?”谷媚儿莞尔一笑,道:“让我受伤可没那么容易。”陆灵枫知她嘴硬,便指着通道上方的那些扭曲的文字说道:“这三个字不知是何意,看形状像极了隐灵师的文字。确是奇怪,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人居住,我们还是到通道内看看。”
两人在通道内走了一段,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岩洞。应是那冰川附着在石壁之上,挖出了一个通道,连接到这个岩洞内。洞内中央是一个水潭,竟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周围都是半人多高的岩石,将水潭围在中心。在石洞石壁之上,亦是布满了夜明珠,并长着一些零碎的青草,有枯黄的,有嫩绿的,黄黄绿绿相互映衬,倒是给这石洞增添了些许生气。
在石洞四周又是五六处通道,上面各写着一些文字。虽陆灵枫不认得这些文字,却一眼看到了天字符,不禁笑道:“看来这里是和隐灵师有关。”谷媚儿听到隐灵师三个字也并未吃惊,这倒是出乎陆灵枫意料之外,转而一想:“是了,她既是能够使出御风之术,想必亦是隐灵师,我还道她不知。不过,失传的御风之术重现隐世,她必定知道更多的事情,待有机会要好好问问。”
两人进得其中几个通道看了一番,不禁心中称奇。几个通道连接着的亦是岩洞,内有石床石桌用来居住之用;也有炉灶用来做饭;还有一个岩洞内竟是长满了红果,与古墓内无异。陆灵枫笑道:“不知会是谁住在这里,与世隔绝,倒是清静。”谷媚儿摇摇头道:“便是神仙也难在这里呆很长时间,谁会跑到这里找苦头来吃?应该是临时的住所,或是为躲避什么而建成的。”
陆灵枫指着最后一处通道说道:“若这个通道能出得山洞去,我要先将夜明珠一颗一颗挖出来,以后再不用愁没钱用。”谷媚儿走至通道处,蓦然回首,微微笑道:“你若能一颗颗挖出来,我倒要佩服你的耐心了。看那镶嵌的珠子,不知有多少颗。”
两人一同进得通道,陆灵枫道:“你自是不知,在清灵城若是没有钱,便会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我当初借老九的钱,打造了一把铁剑,就是为了能在隐灵山抓珍兽,不用再靠砍柴换钱。一张兽皮换得的钱财,许就是我和陆大叔几日的饭食钱。”
“再多的钱财,对我来说,都是无用之物。“谷媚儿转而又奇怪道,“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贫穷人家,怎么反倒诉起苦来啦?”忽然又咯咯笑道,“这个茬我倒是忘记了,你们退去了浊灵谷的兵马,那玄道城的城主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陆灵枫想及谷媚儿临走之时,称浊灵谷兵马皆是幻影的话,便问道:“你怎么知道哪些兵马都是虚幻的人影?”谷媚儿甩袖说道:“尚不和善使幻术,你仔细想想,若浊灵谷军马有那么多的话,何必再跟你们比武论输赢?立时就会掩杀过去,才不会管你那么多。”
陆灵枫本想再问,抬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两人正走进通道连接的岩洞,一眼便看到洞内中央立着一块高大厚实的冰块,又有几块大岩石围在一旁。冰块立在当中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冰块中盘腿坐着一个老人!两人围着冰块转了几圈,只见被冰块冻住的老人脸色红润,满头银丝,一把白胡子,穿着灰色长衫,竟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犹如活着的人一般。
陆灵枫摸了一下冰块,只觉寒气入骨,急忙缩手,奇怪道:“这老人怎么被困在了冰里,难道是被人陷害?”谷媚儿摇摇头,并不说话,似乎也未想明白其中奥妙,又看了看老人,忽然拍手道:“难道我们进了一处墓室?”
“这话怎么说?”陆灵枫问道,“怎么看也不像是埋葬死人的地方。”谷媚儿脸色虽是苍白,表情仍是清傲,说道:“你有所不知,大富大贵的人家若是死了极是尊敬的人,便会找风水先生看墓地。找龙脉凤眼来葬死去之人,以求家族兴盛,长久不衰。”
陆灵枫指着冰内的老人道:“他穿的只是常见的灰布衣衫,怎么看也非富贵人家。”这话亦有道理,若是大富贵人家,怎么会将老人的寿衣弄得这般寒酸?
谷媚儿欲要上前看个仔细,忽觉那冰块散发出巨大的力道,骤然间往周围四散而来。两人一惊,急忙跳开。但是石洞本就不大,那股灵力本是充斥了石洞,除非瞬间出了石洞,不然再难躲开。谷媚儿拍出一掌,想抵消这股力道。没想相击之下,只觉这股力道如一座大山移来。怎么也抵挡不住,身子直往石壁之上撞来。
陆灵枫亦是没好多少,虽然使出分力,没想竟不能完全分开这股力道,又见谷媚儿身子撞向石壁,不顾突袭而来的力道,闪身过去,在空中抱住了她。但是,后背立时便撞在石壁之上,前后受力,只觉胸口翻腾不已,仰面吐出一口血来。谷媚儿见陆灵枫受伤,急忙翻身抱住他,冲出通道。
这时又听得轰然之声连连,较之刚刚的一股力道,不知强劲了多少倍,想来又是那冰块散发出极大的力道。谷媚儿靠在石壁之上坐下,将陆灵枫轻放在腿上,正要给他擦嘴角上的残血,又听得那处岩洞内传来更大的轰击之声,只觉整个岩洞都晃了起来。
谷媚儿不顾石洞晃动,也不担心石洞坍塌下来,只是拿出怀中手绢,将陆灵枫嘴角的血迹擦干。陆灵枫虽极不情愿躺在谷媚儿腿上,但是浑身只觉没有半分力气,想说话都不能出声,心想:“我以为分力可以分开所有力道,没想大过自己的力道,并不能完全分开。还好自己未死,不然不知会多出多少遗憾来。”又转眼看着脸色苍白的谷媚儿,那水灵灵的眼睛直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暖热,又想:“自己自小被人瞧不起,哪里有人用这样怜惜的眼光看我?便是立时死了,那也是情愿。虽她是大小姐,但是知道我的身世后,仍是这般相待,我陆灵枫便是适才撞死,又有什么?”心本就是不确定之物,情又是难以揣摩之事,或许只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心中便再难忘掉。自此,陆灵枫心中便对谷媚儿产生了几分说不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