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声逐渐进去她的耳朵里,仪仗队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嗒嗒的马蹄声,洛瞳掀起帘幕来,白画书温润俊美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他嘴角含笑,淡淡的点头:“在下白画书,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女皇陛下!”
洛瞳闻言,明媚的小脸上微微笑了笑,声音优雅高贵:“麻烦大人了。”
白画书笑了笑,转身打马走在了马车后面,黑衣骑则是分别守护在仪仗队的周围,满脸的冰霜之气。
仪仗队慢慢的在街道上行走着,两旁是激动不已的人群,他们高声欢呼着,艳羡的看着这衣着华贵的一行人,那里面坐的可是赵月国的女皇啊!没想到他们陛下这么有面子,连女皇都亲自来贺寿。
洛瞳适时的挑开帘幕露了个脸,明媚的小脸在金冠和宫服的衬托下少了几分稚气,反而多了几分威严的感觉。
回朔坐在她的身边,同样的俊朗如画。
洛瞳冲街道上的人群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放下帘幕来,靠在一旁的软榻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想睡觉。
等到了行宫门口,白画书打马来到马车旁,声音恭敬有礼:“陛下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先行在行宫歇息,晚上吾皇自然会为各位接风洗尘。”
回朔和洛瞳下了马车,洛瞳对白画书微笑了一下,白画书便吩咐行宫内的宫人好好伺候贵宾,然后就和黑衣骑一起离开了。
辰华国的使者也快要到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辰华国的人也入住了行宫,同样入住的,还有婆娑和狐门的人。
皇宫。
“听说这次,辰华国的太子和公主也来了。”蓝凌站在白初扬身后,淡淡的说。
白初扬垂下眼看了一眼密函上的墨色字迹,不置可否。
“锦流玄也来了,这次可真够热闹的,”蓝凌慢慢的扬起嘴角,“皇上打算怎么做?”
白初扬站起身来,长身玉立,投下浓重的黑影,抬脚走了出去。
蓝凌低低一笑,身影也消失了。
墨宫。
凌源墨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血衣整理那套繁琐的宫装。
“我一定要穿这件吗?”她叹了口气。
“皇上吩咐的,听说这次辰华国的风瑾公主也来了,晚上的洗尘宴,你不能失了礼仪。”血衣回头看了一眼凌源墨的神色,笑了笑。
“风瑾公主?谁啊?很厉害吗?”凌源墨一连抛出三个疑问,无所事事的在桌面上画圈圈。
“风瑾公主是辰华国最杰出,血统最高贵的一位公主。”冷淡的女声响起,凌源墨一听,身子立刻直了起来,目光不住的朝四周望来望去:“璃儿?”
血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一边。
“是我。”那声音隐约含着笑意,紧接着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出现了,如霜雪一般清冷的容颜,冷艳如画的眉眼,微抿的唇瓣带着几分高傲,目光锐利而冰冷。
同样是红衣,血衣就顿时被比了下去。
“璃儿。”凌源墨的小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还有我呢。”一个稍微娇俏一点儿的声音响起来,那个娇小的少女从楼璃儿背后钻了出来,五官绝色,眸光清澈,也是一个绝世美人儿。
“你是……”凌源墨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女有几分熟悉,可就是没想起来是谁。
“臭没良心的,你居然把我都忘了!”洛瞳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楼璃儿对着凌源墨笑了笑:“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赵月国的女皇陛下,洛瞳。”
“女皇?”凌源墨惊讶的看着洛瞳。
“怎么了,不像?”洛瞳挺起胸脯,冷冷的哼了一声。
凌源墨讪讪的笑了笑,原来她以前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楼璃儿上上下下的把凌源墨打量了一番,忽然紧紧的皱起了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快的任何人都没有发现。
“你最近过的不错啊。”洛瞳跑上去拉住了凌源墨的手。
“嗯。”凌源墨笑着点点头,白初扬对她一直很好。
“你们怎么进宫来了?”凌源墨看向楼璃儿,不是说今天晚上才是洗尘宴么。
“你觉得这里挡的住我?”楼璃儿淡淡的说,可是那声音里的张狂和霸气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凌源墨挠了挠头,只能笑了笑。
“你们在这里慢慢说,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楼璃儿吩咐了一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洛瞳立刻就拉着凌源墨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撇下洛瞳和凌源墨后,楼璃儿在去归仙殿的途中遇到了白初扬,两人沉默片刻,楼璃儿当先开口:“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白初扬颔首,对着蓝凌挥了挥手,然后两人便走进了御花园。
“她体内的妖力,你知道么?”楼璃儿也不含糊,开门见山的问。
白初扬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早就知道楼璃儿知道这件事,于是点了点头。
“她的妖力暂时被你们封印了,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楼璃儿眯了眯眼,看向白初扬,“金梓他们也一定告诉你了,如果无法克服这妖力,她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这件事很严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
“我知道。”白初扬的声音低沉下去。
“只有浮泊凉才能活下去,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楼璃儿的声音很冷,“你已经亏欠她很多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你要带她走?”白初扬抬眼看向楼璃儿,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是。”楼璃儿表情冷淡。
“那你问过她愿意么?”白初扬清淡的说,“我不会让她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他说完,转身就想要离开,白色锦衣上云纹图案飘浮。
“白初扬,我只问你一句话。”楼璃儿身影一闪挡在他面前,她的目光第一次那么冰冷,冷的就像万年寒冰,“你对她,有没有那么一点儿的愧疚?”
白初扬宽大衣袖下的手无声的握紧,他的声音很沙哑,却很坚定:“当初的事非我所愿,我只会比你更在乎她。”
他转身离开,楼璃儿站在原地,眼里如同汇聚着狂风暴雨。
蓝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楼璃儿恍若未觉,笑容冰凉而嘲讽:“白初扬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你永远也无法窥探到他面具下的真实表情。”
无论是悲是喜,是伤是乐。
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或者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看透他,他像是一团封印在寒冰里的迷雾,就算你破了那层冰,下面的雾依旧让你朦胧不已。
浮泊凉曾经用了一条命来融化那寒冰,可是寒冰之下,她依旧无法窥探。
他到底爱不爱她,到底恨不恨她,爱她付出了那么多,恨她瞒了他这么多年。
“这件事,他也只是受害者,”蓝凌的声音没有起伏,“他杀了浮泊凉,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所有人都在责怪他杀了浮泊凉,可是没有人想过,白初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破浮泊凉的真面目,他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凌源墨和浮泊凉之间,他只能选择凌源墨。
浮泊凉是他衷心的下属,可是凌源墨才是他想要倾尽一切保护的人。
然而命运弄人,他亲手杀了浮泊凉,也就等于在自己的心上捅了那么一刀,他知道真相后的彻夜不眠,午夜梦回时的痛苦嘶吼,无人处时的大醉酩酊,他的痛苦,他的愧疚,他的懊悔,他承受的责难,旁人始终都看不到。
他永远沉默的接受一切,吞下所有的痛苦和悔恨,在凌源墨面前,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而他的心早已经伤痕累累。
他必须坚硬如铁,才能继续保护他要保护的人,所以外人称他无心,道他无情,却从来没有人看清过,其实最痛苦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凌源墨的事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时时刻刻悬浮在他的头上,如果她没死,如果她想起来了,那她会永久的离开他。如果她死了,那么他会带着自己的悔恨永世的痛苦,比起当初只增不减。
“你就那么相信他?”楼璃儿没有回过头去,冷笑一声。
“我看到过。”蓝凌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低低的叹息一声。
他看到过,所以他知道他有多么痛苦。
“真是一条衷心的狗啊,”楼璃儿大笑起来,声音锐利如冰峰,“白初扬没有心,自然也不会有情。”
她转身离开,衣袂翻飞,飘扬在冰冷的寒风中,墨黑色的眼眸隐约有冰蓝色的光芒流转。
她是倾城绝世的戏子,所以能够隐瞒了他那么多年。
他是淡漠冰冷的帝王,眼里看得到天下,却很少看得到她。
爱情之间从来都没有对与错,一切只有心不心甘,情不情愿。
白初扬是凌源墨一生的劫,就算她死过一次,也无法忘记他。
凌源墨是白初扬心里最深的伤口,永远也不会有好的那一天。
她爱他,全世界都知道,他爱不爱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