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大人,她是真的失忆了?”银刃不确定的看着浮泊凉,转头问着同样站在角落里的锦流玄。
“嗯,”锦流玄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看来楼璃儿他们不愿意让她恢复记忆啊。”
锦流玄从浮泊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传信给白初扬,就说凌源墨在狐门。”
银刃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锦流玄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琢磨不清的笑意,衣袂飘飘,兀自离去。
没过多久,金梓三人回来了。
金梓随意的在浮泊凉身边坐下,银狼抱着双手低声和金梓交谈着,祭焿的目光在四周转来转去,露出了一抹疑惑。
“祭焿,你怎么了?”金梓瞥了他一眼。
“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祭焿飘到浮泊凉身边,“阿凉,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
浮泊凉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从小狐狸身上离开过。
金梓和银狼都是一怔,继而眉眼一凌:“是什么样的人?”
浮泊凉歪着头想了想,抱着小狐狸站起身来,踮起脚伸出一只手,笔直的往上延伸:“很高很高。”
“长什么样的?”祭焿问。
“很漂亮。”浮泊凉露出笑容。
“还有呢?”
“绿色的眼睛,和你一样漂亮。”浮泊凉指了指金梓的眼睛。
祭焿三人的心齐齐沉了下去,墨绿色的眸子,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金梓的气息冷了下来。
“他说他是我以前的老朋友,”浮泊凉摸了摸头,笑了笑,“也是璃儿的好朋友。”
“然后呢?”
“他说可以帮我治疗失忆,不过我拒绝了。”浮泊凉认真的说。
“为什么拒绝?”祭焿愣了一下,然后问。
“你们都不想让我想起来,那就不要想起来好啦,”浮泊凉摸了摸心口,闷闷的有点疼,“既然不应该想起来,那就是不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就应该被永远的遗忘。”
三只妖沉默下去,浮泊凉不愧是浮泊凉,就算是失忆了,也这么聪明。
“是啊,人应该活在当下,”祭焿淡淡的说,“你做的很对。”
浮泊凉扬起一抹笑。
“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金梓脸上的笑容光明而温暖,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暖意,“以前它就是你的东西,现在把它还给你。”
金梓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竹筒来,一条银白色的小蛇从里面探出头来,当它看清浮泊凉的脸时,全身幽冷的气息顿时收敛了下去,温顺的用头蹭她的手。
“好可爱啊。”浮泊凉眼睛一亮,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对这条小蛇无比的亲近。
“它的名字叫浮光,是你以前养的小蛇。”金梓含笑开口。
浮光对浮泊凉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上,然后安静的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浮泊凉下意识的笑了起来,摸了摸浮光的头,很开心的样子。
银狼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向狐门的大殿走去,这件事,还是需要跟楼璃儿说一声才行。
“这很正常,”楼璃儿冷淡的说,“凭借他的实力,全天下任何地方都来去自如。”
否则她也不会需要狐门和浮姬阁的力量。
“你打算就让主子一直待在狐门吗?”银狼看着她。
楼璃儿摇摇头:“这件事很重要,我还要等一个人来一起商量。”
“谁?”
“洛瞳。”
白落皇宫。
“有她的消息了吗?”白初扬头也不抬的问,每天深夜蓝凌回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个。
“没有,”蓝凌犹豫着摇摇头,“主子,你从哪儿得知她在连玥群山的?”
白初扬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蓝凌沉默下去,自从浮泊凉离开后,整个白落国都消沉了不少,虽说之前浮姬阁的事业一直是血衣在打理,但浮泊凉才是令人信服的存在,血衣这段时间因为浮姬阁的事情也忙的焦头烂额的。
蓝凌转身离开了御书房,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要怎么才能告诉白初扬,凌源墨不会回来了,他们找不到她了,随着浮泊凉的死,凌源墨也会永久的消失在世界上。
可是那样,白初扬会崩溃的吧。
让他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至少心中还会有个慰籍。
蓝凌去了白鹤的府邸,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白鹤也越发的年老体弱,无论年轻时再如何的叱咤风云,老了也依旧迈不过死亡这道坎。
“师父。”蓝凌在白鹤床边坐下,目光有些哀伤。
“蓝凌。”白鹤躺在床上静静的注视着他,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弱,他已时日不多。
“徒儿在。”蓝凌垂下眼眸。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师父,已经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了,”白鹤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像是穿越过时间洪流看到了过去的样子,“蓝凌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收留你的时候,说过的话。”
“徒儿记得,”蓝凌说,“此生此世,无论发生了什么,绝不会背叛主子白初扬。”
白鹤点点头,低声咳嗽了几声,而蓝凌只是目光悲凉的看着他。
“我知道……知道你喜欢她,”白鹤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若是她对你有意,你们也不失一桩良缘,可终究天意弄人,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违背天地伦理,必然会受到惩罚,不得善终。”
“她是与这世界背道而驰,逆天而行的人,从很久以前我就看出来,她这一生,必然会动荡不安。因为她的贪心,因为她不该有的爱情,此一生,都会在绝望痛苦中度过……”蓝凌的眼睛猛地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鹤。
“靠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如今得到的,终有一天会全数失去,这就是她的命,”白鹤叹息着摇头,“蓝凌,这就是命。”
“我要你发誓,”白鹤突然抬起眼来,一双原本黯淡浑浊的眼睛绽放出无比犀利的光,“发誓!发誓说你永不会接近她!永不会让她伤害白初扬!永不会让她威胁到这个天下!”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蓝凌终于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大吼出声,“她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必须发誓!”白鹤猛地发力,狠狠的握住蓝凌的手,“否则我死不瞑目!”
房间内忽然沉默下去,蓝凌垂下手去,语气极轻的开口:“好。”
“我蓝凌发誓,这一生,永不会背叛凌源墨!永不会欺骗凌源墨!永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白光一闪而过,契约形成。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白鹤气的胡子都在颤抖。
“孽障!孽障啊!”
“师父,”蓝凌保持着那个被打的姿势,眼神空洞而迷茫,“自从她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停的在后悔,无数次恨不得把自己掐死,我恨我当初没有跟上去,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在她死了之后只能这样悔恨!如果说以前我还不明白,那么现在我懂了,我爱她。”
“师父我爱她,”蓝凌把脸埋在手里,全身都在轻轻的颤抖着,“我真的,好爱好爱她。”
白鹤没有说话,久久没有声息。
蓝凌抬起头来,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倒映出他不甘心的眼。
“师父……”深切的痛呼,像丧偶的雄狼。
第二日,护国元老白鹤死亡的消息,昭告天下。
白初扬负手站在高楼之上,俯视着整个落城,昔日的景象从他眼前飞快地闪过,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说:“只剩我们两个了。”
蓝凌面无表情的说:“属下一直都在。”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蓝凌变得更加稳重起来。
“蓝凌,帮我找到她。”
“是。”
白初扬转身离开,而蓝凌依旧站在高楼上,有风扬起他的衣角,拂过他苍白的脸。
从昨夜白鹤的话里,他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她还活着。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墨墨,这次,跟我走好不好?
我们离开,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你愿意,此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
只要你愿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婆娑的人找到白初扬是在白鹤葬礼后的第三天。
“何事?”白初扬冷淡的问,他坐在书桌前,目光沉沉的看着银刃。
银刃的目光落到白初扬身上,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情绪,然后微微颔首:“锦大人派我来告诉白皇,凌姑娘在狐门。”
白初扬握着毛笔的手一个用力,毛笔瞬间折断:“你们亲眼所见?”
“是。”银刃面无表情的说完,又看了白初扬一眼,身影从窗口飞出,消失在远方。
“蓝凌,”白初扬皱了皱眉,看着银刃离去的方向,“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身形和浮泊凉有些像?”
蓝凌蹙眉看着,点了点头:“是有些像。”
好像还有一点儿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蓝凌若有所思的想着。
“我要亲自去狐门一趟。”白初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