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然在这个屋内呆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过。
他们只是偶尔在某个时辰聊上些可有可无的话,来象征着对方的存在。
秦川一晚上都在摩挲着刀身,也不知道意义何在,只是觉得那种感觉让他特别的兴奋。
天终于亮了。
秦川说自己换身衣服便来后,人就窜出了门,他的轻功太诡异了,像条在空中都会游动的蛇。
圣钧点头应允后,也是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客气道:“好久没有秉烛夜谈了,真累。”
叶秋尴尬道:“我们的蜡烛好像没有点燃,而且我们好像并没有聊太多。”
圣钧望着窗外,屋檐上还有些昨夜残留的雨滴落而下。
他哈哈笑道:“洗漱完,我们就去丞相府。”
去换衣服的秦川还没有回来,他好像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
圣钧也没有想太多,便自己领着圣钧去了丞相府。
他大概是丞相府内有些地位的人,所以他每每穿过重重守卫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叶秋是跟着圣钧的,享受着同等的待遇,一路畅通无阻,让他甚为得意,他心念:“堂堂丞相府,我叶秋也曾大摇大摆的走过。”
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他竟然不费吹灰力就进了丞相府,而且是堂堂正正的那种,这与他最初的计划是不一样的。
他慨叹上天总是给了他太多关照。
他估计也知道有些事情总是有因果的,种种迹象表明着他遇到圣钧是件必然的事情,他又何须多虑呢?
很快他们便进了接客的大堂。
这是间极其漂亮精致的屋子。
琳琅大气的花瓶放置在角落,里面插着的鲜花好像还有露水,似乎是丫鬟们一早采来的新鲜的花。
这种奢侈的手笔与人工简直连“地富贵”也不曾想到过。
门前左右两个丫鬟长得俊俏,垂首着朝叶秋和圣钧作揖,缓缓道:“丞相一早就去了皇宫参加早朝,大少爷一会儿就来接见二位。”
原来从他们踏进丞相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报了他们的到来。
这丞相府当真是戒备森严,若不是被领着进来,随意闯入的话,搞不好就丢了小命。
这大堂之首坐落有两把紫檀木雕花椅,两椅之间的案几之上摆放着精致剔透的玉件装饰,以及茶具。
堂厅两侧也均是用以待客的桌案椅子。
叶秋和圣钧就坐在上面等候着。
丫鬟端茶送水而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似乎只要笑出声音就可能受到惩罚。
叶秋撇过这个丫鬟,并没有盯着细瞅,却已经发现此人脚法轻盈,手上端着的木案异常的稳重,竟能只手托盘,一手送来茶杯。
叶秋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种有底子的女人为什么会甘愿呆在丞相府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情。
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记挂多久,因为他听到一声高昂的声音。
“圣钧叔叔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呀!”
从屏风内走出一人,长得有模有样,年纪倒是和叶秋有些相近,他一脸笑容,欢快的样子甚是感染氛围。
叶秋不识得此人,只能望向一旁才小抿一口茶就立刻放下的圣钧。
圣钧不鞠躬,不起身,只是拂袖一指堂前雕花椅。
他见来人听话得坐下后,才淡淡道:“施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堂上所坐之人正是施茂。
施茂坐了下去之后便再没有看圣钧和叶秋,好像也没有听见说话声,自顾自地把玩着案几上的玉器,一脸痴迷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他竟然一把将玉器摔在地上,双脚不停地跺地,大声叫嚷着:“不好玩,不好玩!”
守门的丫鬟纷纷跑进堂前跪地一边收拾着碎掉的玉器,一边对施茂安慰道:“少爷,一会儿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不要闹了好不好,你再这样,老爷回来又要责罚奴婢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要哭出来的样子,似乎想到了自家老爷责罚人的狠态。
施茂根本没有当一回事,更是闹得凶,一副痴呆模样,叫道:“给我骑马,我不要吃的,我要骑马!”
说着,他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跑到了丫鬟的面前,叫道:“你给我趴下。”
丫鬟言听计从,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只能任由施茂骑在了自己的后背,双手撑地,双膝扶持。
施茂这才笑得更加得意,好像得到满足。
叶秋看着这痴傻一般的施茂,突然当堂笑起,全然不顾圣钧疑惑的目光。
施茂却竟然拍起丫鬟的屁股,让她爬快点。
但是丫鬟毕竟是人,也是个羸弱纤细的身材,自然支撑不了多久,更是爬不了多快,只是拼命挪着。
施茂只能跳下后背,嘟着嘴衣服,露出幽怨的眼神,不满意地嚷道:“你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一点都不好玩。”
他指着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的丫鬟。
丫鬟咬着牙强行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后 ,挪出了门。
另个脚法轻盈的丫鬟也是点头退下了。
待得堂前只剩下三人,施茂这才盯着叶秋看。
他好像在看一只猴子,一会儿跑到左边看一眼,一会儿跑到后边看一眼,他甚至用手拉着叶秋的头发再看。
叶秋并没有阻止,只是突然开口道:“何旭川让我来找你,或许并不是让我来找一个痴呆儿。”
施茂听到“何旭川”的时候,愣了半秒后,又露出傻傻的笑容,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盘弄着叶秋。
叶秋终于推开了抚摸着自己脸的手,猛然站起,走到屏风前,望着施茂笑道:“施少爷演得傻子倒是可圈可点,可是你刚才从这屏风内走出的时候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施茂竟然还是不说话,只是笑个不停。
叶秋直接道:“你从屏风出来的时候似乎只知道圣钧而来,并不知道我跟在其后,所以你在屏风后那蹡蹡语气并不是痴呆儿所能够说出的,况且你走出屏风的瞬间,虽也露出笑意,但绝非此刻这般疯癫。”
施茂站直了身体,笑容渐渐消失,淡淡道:“何旭川倒是有些眼光。”
叶秋却道:“实在是施少爷一前一后反差之大,恰好被我看见而已。”
施茂摆摆手,客气道:“你倒是很谦逊,我也不跟你这种聪明人兜圈子了。现如今,我丞相府虽在,但已经名存实亡。薛王府野心庞大才人辈多,有意将我丞相府铲平,所以我有心让你潜入薛王府,待得时机成熟,里应外合一举击溃薛王府。”
叶秋承认这是唯一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方法了,虽然上不得台面,都是些暗箭伤人的把戏,但是终究是条出路。
他环视了四周,竟然发现刚才还有些动静的圣钧此刻竟然闭目养神起来。
叶秋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彻底从剥皮案中解脱出来,现在又混入了势力之争了,他苦恼不已,为何偏偏应了何旭川的话来了京城呢。
如果他不来京城,或许他还在毫无头绪地找着剥皮案的神秘人,可能他遇到什么有牵扯的事情,便解决了剥皮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得安生。
他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听从施茂所做计划的时候,偏偏有丫鬟闯了进来。
这丫鬟正是刚才被当做马骑的人。
她扑通一声就跪地,哭叫着道:“不好了,杀人了,翠兰被杀了!”
圣钧突然睁开眼睛,霍然长身而起,长袖一拂,目中露出不解,问道:“在哪里,带我去!”
丫鬟支支吾吾道:“在......在奴婢闺房之前。”
她原来是趁着没事,想到自己房间内取些膏药的。
施茂虽也是吃惊,但也没有圣钧反应这么大 ,只是问道:“你们没有呆在一起吗?”
这丫鬟若不说真相,便可能担了杀人之罪,只能委屈道:“少爷骑马骑得我后背,膝盖疼,所以奴婢想某些膏药的,翠兰本是和我同行,然后她便说要去小解,可是......少爷,翠兰的死跟我真得没有关系。”
施茂当务之急肯定不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责罚人,当下只是说道:“快点,带我们去现场吧!”
叶秋突然想起他刚进门的时候翠兰所显露出的武功底子,心惊不已。
他心道:“如果猜得不错,这个翠兰应该有些武功的,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会被杀?”
很显然翠兰是被把锋利的刀割喉而死,她的喉咙处此时此刻还在不停地从外面渗出血液,她的脸碧青如苔。
她的嘴巴微张,像是生前有些话没有彻底说出来般。
叶秋并不觉得这尸体太恶心,他竟然当着施茂和圣钧的面, 第一个抢步上前掀开女人的衣袖,却没有任何的发现,终于凝眉,想解开女人的衣襟。
圣钧阻止了叶秋的行为,冷冷道:“你别动她,她确实是。”
他说得很隐晦,并没有明确指出翠兰是谁,只是怕施茂知道桃红柳绿竟然蛰伏在他的府上。
叶秋这才释然,心领神会,站起身,望向四周。
积水四溅,显然刚才有过一场短暂的打斗。
叶秋突然看见一片布料,他蹲下查看,发现到了布料之上的棕片残留。
他霍然起身,心中一片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