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含笑怎么出现的叶秋是没有太注意,但是叶秋知道易含笑是怎么离开的。
因为叶秋此时此刻就尾随着易含笑,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跟踪狂,而且跟踪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曾经特别敬佩的一个人。
人确实是一个特别奇怪的生物,有些事情你刻意去做,反而可能会无功而返,相反,当你看淡了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它又柳暗花明了。
叶秋看着易含笑挺直的背影,无奈地摇着头,他发现自己已经彻底不认识眼前人。
如果说易含笑曾经是块精雕细琢的玉的话,那他现在却变成了隐蔽在阴暗下的石头。
因为他说过很多年没有杀人了,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开杀戒,却毫无动容之意。
就在前阵子,他还自豪着自己所谋划的一切,现在想来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工具。
利用别人的人,试图蛊惑人心的人,最后的结果岂不都是被人所约束吗?
叶秋睿智的目光盯着易含笑,大抵已经猜出其已经彻底投靠了薛苏安。
薛苏安当真是有些本事,可以令天下各路豪杰屈居其下。
叶秋眼见易含笑驻足在龙凤楼前,许久没有动静,便是觉得奇怪,突然想起龙凤楼花魁昨日收到封信。
莫不是这封信正是易含笑托人所寄?
易含笑心事重重,眉心紧锁,从那日跟叶秋摊牌之后,他便再没有自在的笑过,如今更是愁绪铺面,让人不禁喟叹!
叶秋看见昨日拉他进龙凤楼的小翠又在门口卖弄风情,吹嘘着自己的本事,拉着易含笑就往楼里拽,全然没有注意易含笑冰冷的态度。
易含笑手臂轻微施加了力道就将小翠震得踉跄好几步,然后自己径直往楼里走去。
小翠哼了一声,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又恢复之前,向着其他客人招手。
她又看见了叶秋,上前刚想搭茬。
叶秋掏出银两在她面前,然后用手作出嘘声后,也进了楼。
小翠摩挲着明晃晃的银子,笑得花枝乱颤,喊客的声音更是大了些。
殊不知,这天下出名的龙凤楼竟然也需要这种小店才耍的手段吸引客人。
光是花魁花妹这头衔只要一日在龙凤楼,那龙凤楼便是一日不需要担心了。
易含笑似乎早已经算准了花妹出场的时间,他的目光刚停驻在火红的平台上的时候,花妹就出现了。
花妹曼妙如常,弱柳扶风,眼中含情,好似楼下所有得到男人都是她一人的丈夫,极尽风情。
她扫过人群,瞧得易含笑冷眼相视,只是神情稍微变化,也没有太过浮夸,便扭转了一下身子,重新展出那勾人魂魄的妩媚模样。
她嘤嘤而笑,翩翩而舞,温柔道:“天下莫不是我花妹最美不成,让你们天天来此观望!”
人群听得话中挑逗之意,纷纷附和。
花妹瞧得一人,笑道:“赵公子,你偷偷来看我,也不怕你夫人生气?”
那位被称为赵公子的人脸上一片羞红,在众人嘲笑的呦呵声中,壮起胆子道:“只要能见花妹一眼,刀山火海都不怕,害怕什么母老虎!”
“好,好!”
众人笑得更加有劲,皆是赞同赵公子所说。
花妹掩着嘴,眼睛放出暧昧的光,让人一阵痴醉。
她挑着眉头,瞧见了叶秋。
叶秋可是在最角落的一个昏暗的桌上,随意地吃些小食,眼睛有一阵没一阵看着易含笑的举动,根本没有将花妹看在眼里,也根本没有管周围这般喧嚣。
可是偏偏花妹就看着他,她根本不相信天下竟然还有男人会不正眼看自己的,所以她不甘心。
她长袖一拂,露出纤细的手。
那手太美,肤如凝脂,样似柔荑。
她缓缓抬手,高不可攀之样跃人眼前,手指叶秋,十分骄傲道:“这位公子,两次都不正眼见我,是觉得我不美?”
她大概也记得这个家伙昨天也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所以说话的时候刻意将“两次”说得格外的清晰。
众人歇住声,朝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叶秋。
易含笑也看见了,但是他本应该吃惊的脸上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完全将叶秋当作了陌生人。
叶秋感觉到众人目光的疑惑,尴尬地将才到口的花生慢慢放回了盘子里面,一脸无辜地盯着花妹道:“我?”
花妹收起手,笑道:“正是公子!”
叶秋瞥了眼易含笑,更是尴尬异常,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无奈现在全场焦点都在自己身上,不说话更不行,只能打着马虎眼道:“哦,美,当然美!”
花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敷衍自己的人,眼睛狐媚般盯着叶秋,竟然解开了自己的红衫,漏出些许的肩膀,声音销魂朦胧道:“当真?那怎么会不正眼看我呢?”
叶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是躲也躲不开,避也没处避,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要说花妹确实美,可是叶秋不正眼看她还需要理由吗?
难不成不去看一个人是种罪过?
叶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易含笑突然纵身跃起,朝着花妹大喝道:“够了!”
花妹扭着脖子,看了眼易含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双臂张开,红袖拖地,说话速度极快道:“各位看到没有,这个人就是昔年纵横江湖的‘催命笛仙’易含笑,他竟然也来看我的舞姿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专门为他跳一曲呢?”
她越说越激动,竟将自己本是松动的红衫又往下拉开来下,白的皮肤,像是勾引人赶紧过来享用一般,放荡之举从前没有。
看了花妹这么久的客人,从来都只是欣赏花妹的容貌以及舞姿的,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纷纷流出口水,无一不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让自己遗憾的事情。
客人们痴痴地点着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花妹,像是被洗脑般,痴痴道:“跳一曲,跳一曲!”
易含笑见众人如此迷醉,心中更是不悦,飞升而起,如同苍鹰窜天,斜飞到台上,挡在了花妹面前,沉声道:“谁再敢多嘴一字,我便杀了谁!”
他拿着笛子一会儿指着东面,一会儿指着西面,浮躁的心情可见一斑。
叶秋想起易含笑说自己曾经为了女人而好多年不去杀人了,想必那个女人就是花妹。
可是事到如今,难道易含笑杀人也是因为花妹吗?
并不是了,他早已经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不能掌握了。
叶秋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易含笑这一震怒之举,本是疯狂的客人瞬间没有了声响,对于生命而言,他们看得比谁都重。
他们或许不认识‘催命笛仙’,但是他们知道这几天京城里来了个易含笑。
世子手下易含笑,千里杀人都不逃。
天子脚下除反贼,无人挡来无人要。
这句打油诗都已经在京城传唱的甚嚣直上。
所谓反贼就是与薛王府为敌的人。他们称与薛王府为敌就是与皇上为敌,替皇上做事,当然没有人敢去阻拦。
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薛世子无非就是利用皇上作为幌子,去铲除异己的人。
他们敢怒不敢言!
易含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很满意现在自己一声令下别人就乖乖听话的样子,所以他冷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身轻柔地给花妹把衣服穿好,微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花妹本就不想笑,从她知道易含笑沦为了世子的走狗后,她就很少笑了,但是现在她听到易含笑如此一句话,当真是控制不住,竟然疯魔般地笑起来。
她道:“这句话,你是在问我吗?”
易含笑没有说话,只是想用手去抚摸着花妹的头发。
但是花妹一把就拍开了手,冷冷道:“还请易公子自重。”
易含笑被打落的手像是失去生机的叶子落了下来,垂在自己腰侧,他看着花妹,道:“多少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自居那家伙还希望我好好照顾你呢,他一直相信你还活着。”
花妹先是一怔后又冷笑道:“我当然还活着!”
易含笑咬着嘴唇,思量好一会儿道:“是啊,你还活着,我也活着,可是他却死了!”
“什么?”花妹明显有些失控,她的身体有些踉跄,眼中充满了质疑,“你说冷自居死了?”
易含笑道:“是的!”
花妹道:“他怎么会死,他明明有着天下地下最厉害的本事。”
易含笑承认,但是又不能不接受道:“他是中毒死的。”
花妹惊道:“谁下得毒?”
易含笑低下头,微微道:“不知道!”
花妹突然推开挡住自己的易含笑,苦涩的样子让台下客人一阵心疼。
她低声道:“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我已经听到,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竟然也不管旁边的易含笑,竟然含泪舞起,身体所在,心中却不是如此,心中只想着曾经的美好。
易含笑没有纠缠,而是趁着众人分神的时候,飞将下来,落在了叶秋面前。
他暂时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所以他领着叶秋出了龙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