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带土人扫叶,丛深树高无人别。
偶得余足惊扰梦,敢讽苍天乱戏谑。
几匹马好似着了魔,竟在无人赶驾的情况下,犹如有了人的意识般穿梭而行在蜿蜒坎坷的小道之上,它们越跑越快,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这里显得尤为的阴寒潮湿,清晨逐渐苏醒的太阳都只能洒进一点点的光在这片土地。
斑驳,沧桑!
叶秋及慕容语紧追不舍,这才看出这里少有人烟,若不是前方马匹带路,他们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沿着这条路前行的。
茶亭老人似乎预料到了这点,才会守在那个鬼斧神工的茶亭内。
他究竟将邱柔和徐飘飘怎么样了?
路途漫漫,叶秋越来越焦躁,他并不担心邱柔和徐飘飘的生命,但是他却担心茶亭老人会对他们施展一些狠手段。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前面的马匹倏然人立而起,旋即徘徊在周围。
叶秋急忙收势顿足,旋身而起后稳稳落地,他的轻功如今竟能如此娴熟高超,竟不比当年以轻功闻名于江湖的路轻舞弱。
慕容语因为是瞎子,所以他刻意将自己的身形慢了叶秋半截,靠着聆听叶秋的动向,来判断前路的状况,幸亏他反应也是灵敏,当即拐杖点地,人宛如风筝落下,最后竟好似从半空缓步走到地面一般,不一会儿走在了叶秋身旁。
他脑袋四转,疑惑道:“到了?”
叶秋瞧得眼前的马匹好似散步一般,心生好奇,目光直视前面并无异样,却顿觉不安,皱眉回道:“应该没到,但是这几匹马却停下来了!”
慕容语点头,他确实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是一点认知都没有,对于看不见任何事物的他而已,他却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因为周围除了阴冷的感觉,并无他感。
一切显得太正常了!
慕容语虽感觉全身不自在,但是他却很心安,心安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如水的温和。
他问道:“还在树林中,怎么这些马不跑了?”
叶秋若有所思的模样,手心逐渐浸出冷汗,深吸一口气道:“谁知道!”
正当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仿佛被永困这里之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人声,人声在如此幽僻之境散开,由强至弱直至消失,仿佛水中涟漪。
人声道:“给你们四个时辰,到酉时晚宴那刻,你们若还没有出现在傀儡楼,那两个姑娘可就真得遭殃了!”
慕容语都不能判断这种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更何况叶秋呢?
叶秋听得那人拿邱柔和徐飘飘威胁自己,当即心里一沉,怒叫道:“你要是敢伤害她们,我一定饶不了你!”
人声还在,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傻站着说些没价值的话。”
叶秋从这话中听出了无尽的嘲讽,他被人嘲讽过很多次,但他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难以忍受。
他有些手足无措,四处张望,好似陀螺般不停地搜索着周围的异样,然而他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神经上的焦躁导致了他心神上的紊乱,宛如一只无头苍蝇般。
他感觉头昏眼花,当即双手撑着膝盖,佝偻着腰身,抬起眼睛,目光中竟似多了无尽的暴戾,心脏此刻又开始作痛,咬牙道:“藏头缩尾的畜生,柔儿她们究竟怎么样了?”
人声语气上说不出的得意,微微道:“她们现在很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刚才说得你没有听进去的话,那么那时候她们一定很不好!”
他说“很不好”的时候是一个字一个字嘣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被赋予了杀机。
“嗡!”
叶秋直感觉脑袋一阵轰鸣,前面的故作淡定也只不过是将所有的忧虑身藏于脑海,当时只是为了保证和茶亭老人对峙之时不落下风,但是此刻所有的不安瞬间如惊涛骇浪袭涌自己的脑海,当即一阵头疼,手失控握拳,人旋即窜天而去。
慕容语本就察觉到叶秋在听得人身威胁之时就有些异动,忽想起在茶亭之时,不禁恍然大悟,寻思道:“真是个有心眼的少年,竟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如此深。”
他并不是在贬低叶秋,而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加贴合叶秋的词而已。
他耳根一动,突听得身侧一阵猛烈声,当即抬头,喊道:“叶子!”
他只能喊出称谓,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暴戾之中的叶秋,任何的词语似乎只能加深叶秋的暴动,他记得万刀楼之时。
那真是让人胆颤的时刻!
慕容语劝解叶秋不成,便是皱眉道:“阁下,敢问你是谁?”
人声没有因为叶秋的上蹿下跳而变得有丝毫的紊乱,得意道:“为何要告诉你?”
慕容语没有希冀对方会说出真实的身份,他知道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别人的,但是他还是要问,因为此刻他正在仔细聆听,前所未有地聆听!
他淡然回道:“其实我想我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
人声沉默了片刻,继而如寻常道:“哦?是吗?”
慕容语斩钉截铁道:“傀儡楼!”
人声如实道:“没错!”
慕容语又道:“沈千机!”
人声听得这三个字停顿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他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
慕容语耳根一直倾动着,他其实说话都没有进过大脑,只因为他的神经全部全神贯注在判断那人声究竟是从何处传来。
任何声音都不可能凭空而来,一定会有个源头的!
但是......
慕容语没有像现在这般窘迫,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跟空气聊天,当即吸了一口气,无奈了!
人声却得意起来,笑道:“哈哈,你这种浅显的试探就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上当。我就算在这里跟你说上三天三夜的话,你信不信,你一样找不到我的位置?”
他已然知道了慕容语与自己说话的目的。
慕容语震惊!
人声又道:“时间不等人,相信我!”
声音越拉越长,看来是那人已然离开。
他在提醒叶秋和慕容语时间在慢慢的流逝,而当时间流逝到酉时之时,那便是邱柔和徐飘飘的死期!
更是叶秋的死期!
叶秋刚刚由于暴戾又得不到发泄,而只能自行乱窜,旋即又猛然落地,面色宛如铁,目光犹如刀,鼻息粗喘间,他突然大叫一声:“啊!”
如此发泄并不见好,他竟对一棵桦树拳打脚踢起来,顿时轰声四起,金叶飘落。
“咔呲!”
正当叶秋突然斜过一个手刀砍向树干之时,只听得一声响,那号称最硬之树的桦树被生生折断。
桦树斜倒下,压在了另一棵树的枝干之上。
慕容语听了好一阵叫唤,此刻终于安静,也知道叶秋应该是从刚才的暴戾中缓解过来,当即缓步走去,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毛病?”
叶秋现在已经知道这其实就是绝情纸的副作用,每次自己稍微动情之时,总会感觉心脏的疼痛,人好似失控一般,虽残留一丝意识,去非常人能够掌握。
他不准备给慕容语解释,他宁愿绝情纸的秘密烂在自己的脑海。
他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耸肩道:“家族病,见怪不怪了!”
这谎撒得并不完美,因为他这样不仅说了自己,还将自己那个“杀戮王”老爹给牵涉了进来。
为了不让叶秋再次暴躁起来,慕容语决定调节一下气氛,微微道:“怪不得之前跟你闲聊时你说四海为家呢?”
叶秋一头雾水不解道:“什么意思?”
慕容语一本正经道:“既然是家族病,一家都发作起来,那群魔乱舞的时候,就算是铁打的房子估计也能被你们拆了,既然房子都被拆了,当然只能四海为家了吧?”
叶秋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这个笑话有些冷,一脸茫然地看着还很正经的慕容语,倏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想象了一下你说得画面,还挺有趣!”
有趣?
叶秋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时就好突然被一块锤头敲击了自己一下,他当即仔细回想所有的过程,疑惑道:“刚才那人是茶亭老人吧?”
慕容语瞧得叶秋终于恢复了先前的冷静,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皱眉道:“应该是!”
叶秋这才想起了茶亭老人之间所言的“较量”之意,扫视四周。
马匹依旧还在徘徊,只不过它们却拥挤在一个小小的区域,也不散开。
周围明明有许多空间,那些马匹却偏偏像被囚禁在一个固定的区域般。
叶秋瞧得奇怪,却没有着急走过去。
既然茶亭老人已然开始了所谓的较量,那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充满危机,就好像茶亭一般。
有了警觉,叶秋行事当然会谨慎起来。
他站在来时曾经马匹经过的那条小道上,仔细勘察周围的异样。
他越快越觉得别扭。
倏然,叶秋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茶亭屋檐下冒出的木柱,在仔细端详被自己砍断的桦树,旋即向后看向他们来时的地方,恍然道:“看到没有,从这条线开始,前面全是杨树,后面全是桦树!”
他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用手指着一处不明显的痕迹,旋即自己站在这个痕迹之上,指指划划。
慕容语扬起嘴角,道:“我看不见!”
叶秋可算是投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发现中,根本不理会慕容语,摸着自己鼻尖,喃喃自语道:“如何能将这桦树运到茶亭呢?”
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以及周围横生的丛草,推断桦树木必然不可能沿着路途运送着茶亭!
当即想起茶亭凹陷下沉的机关,他若有所悟。
这里定然有类似的机关暗道!
可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