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深,枫叶落。
姚小娥躺在地上,枫叶肆意地覆盖住她的身体,她却一动不动,似乎是个将死之人。
远方有个落魄书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时不时转过头,凉风都不能吹干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正在被人追杀。
“陆远山,你有本事别跑,姚小姐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这个穷小子能够靠近的?”
说话的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面容白净,穿得雍容华贵,身后跟了十来个家丁。
“呼呼!”
陆远山又不傻,连跑得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够回答对方的话。
他毕竟是个凡人肉体,自然是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当他缓缓抬头,瞧得那枫叶林中躺着个女人,眼眸中泛起一丝温柔可靠的光,原本气喘吁吁的他此刻却突然来了力气,跑得更快,不久便来到了女人跟前。
是他一直等待的女人。
“小娥,我......”
陆远山欲言又止,脑袋不停地往后瞥。
“人在那儿,你们谁先抓到陆远山,姚老爷定会赏那人白银百两!”
跟着后面的那群人本来已经有一步没一步的跟着,听得吴管家这一诱饵的奖励,个个顿时变得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纷纷吆喝着就加快了步伐。
陆远山见状,突然跪地摇晃着地上的美人儿,哀求道:“小娥,救救我,姚老爷的手段你应该知道的。”
他哪里顾得上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为了生命,他似乎将尊严也同样抛弃了。
姚小娥缓缓睁开眼睛,对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嗤之以鼻着,然而无论她怎么看不起这个男人,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心里有这男人的位置。
她轻轻掸去身上的枫叶,站起身子,那袭浅黄色镶花的绸缎包裹着她精致窈窕的身子,发髻之上皆是亮闪闪的首饰。
她长袍一挥,不屑道:“躲我身后!”
陆远山见状,破涕为笑,竟然跪着退到了姚小娥的身后,这才站起身子,但奴才模样却始终不改。
姚小娥长叹一口气,望着十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道:“吴管家怎么不在家照看,突然跑到这枫树林作甚?”
“小姐,你应该问问陆远山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吴管家很少出门,所以他虽然是个仆人,但保养得还算可以,不相识的人见到他或许都有可能把它当做某家府邸的员外。
“无非是偷了些金银珠宝,他这小身板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姚小娥一点都不客气,语气强硬。躲在身后的陆远山听得姚小娥这般说自己,顿时间脖子到耳根都是一红,欲言又止,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低贱,不敢反驳。
“他偷了金银珠宝是小事,可是这次他偷了白云裳下发的‘名人贴’。”
吴管家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自己家的小姐怎么样的脾气,他定然不敢造次,只是焦虑地解释。
“名人帖?”
姚小娥蹙眉斜瞪了陆远山一眼,她是知道名人帖的。
所谓名人帖,就是九重楼楼主白云裳每年秋末时发给江湖豪杰的邀请函,凡是收到名人帖的人,都可以以此进入九重楼最神秘的一重楼“推云楼”中,听闻凡是进入过推云楼出来的人,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腰缠万贯,要么一统江湖。这虽然是个相当诱惑人的好处,但并不是猫猫狗狗之辈的人能够收到名人帖的,要是近些年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才能够收到。
“正是白云裳的名人帖,老爷能够得到名人帖来之不易,不想被这小人偷了去。”
吴管家说得来气,指指点点起来,简直没有个好脾气。
“吴管家说是偷,偷的道理我姚小娥还是懂的,不知道他偷时被你看见了?”
姚小娥也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就是想替陆远山说话,无论吴管家说得是真是假,她今天是非护着身后之人。
吴管家是个明白人,被自家小姐这般阻挠,当下也是没有了办法,语气终于缓和了不少,最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小姐已经长大,我老吴说话自然不顶用了,只希望小姐跟陆远山那小子要回名人帖,不然......”
“我懂我懂!”
姚小娥不等吴管家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说话,但是她身姿岿然站立,依旧显得不可靠近。
“唉。”吴管家摆了摆手,命令道,“我们撤!”
说罢,身后十几个家丁也是跟了吴管家扬长而去。
见那些人跑走,陆远山兔子般窜出来,抱住姚小娥,笑嘻嘻道:“还是小娥有本事!”
“啪!”
一巴掌当真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姚小娥的手上都打红了,但是陆远山的脸更红。她忽然流下眼泪,轻抚陆远山那张被扇红了的脸,细声细语道:“远山,我当真是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了。”
陆远山原本被突如其来地一巴掌给弄得有些恍惚,见姚小娥突然这般神色,当下也是露出关爱的模样,无奈道:“我没想到我偷名人帖的时候会被吴管家看到,以前我去你家偷些银两首饰的时候,他们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罢了,只要名人帖还在你身上就好。名人帖呢?”
姚小娥轻轻擦拭掉自己的眼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远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在这儿!”
陆远山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他开始摸索自己的胸口,然后他拼命地抖动身体,开始有些慌乱起来,因为他无论怎么摸索竟然摸索不出一样东西,他原本破旧的衣服更加凌乱。
“在哪儿?”
姚小娥比陆远山还紧张,她的心都感觉跳到嗓子眼了,但是她没有看见陆远山掏出任何东西,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点焦躁。
“我明明就放在胸口的,怎么才跑了一段路就不见了?”
陆远山额头上的汗珠又流下来,比他之前被追杀的时候还要夸张,他惊恐地望着姚小娥,像一只缩在角落的老鼠看着一只伸出爪子的猫。
“你在开玩笑吗?我那么爱你,你却做那么多让我失望的事情。”
姚小娥不停地喘气,突然白皙的手握爪袭去,吓得陆远山闭起眼睛,但是姚小娥却又温柔地摸着那张惊恐的脸。
“小娥,我......我明天一定将失去的名人帖找回来。”
陆远山血液从没有流动地这么迅速,几乎将心脏都要充盈爆炸一般,他支支吾吾,又变得斩钉截铁。
“哦,去吧,就明天。我等着你。”
姚小娥长袍一挥,要轻柔地躺在地上,看着枫叶慢慢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体上,她逐渐闭上眼睛,沐浴着大自然的和煦。
她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毕竟九重楼的邀期还有九天,名人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