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鸟在山顶上的火海中重生,顺着延绵起伏的山脉飞向另一座山峰飞去。
青翠的山峦间,突然出现一处突兀的玄黄,黄色的是**山岩表面的锈迹,玄色的是山岩断折处裸露出来的矿质。玄黄相杂,直指苍穹,像老人伸向天际表面粗糙、皲裂的手掌。这就是闽域东区三山之一的神兵山。
大木鸟渐飞渐低,看来就要着陆了,没有山风的托扶,是飞不出这片延绵的山脉的。
随着一声巨响,高大的树木被生生压断,巨大的重量带着惯性瞬间滑出百丈之外,所过之处草木掀飞,鸟惊兽走,幽静的树林生生被大木鸟撕开一道伤口,变得破败不堪。
刘云清在满天飞尘中跳下了被三颗巨大的树木阻拦下来的大木鸟。看到这满目疮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有这般巨大的破坏力,若这大木鸟落到城中,不知还要造成多大的破坏。”
烟尘渐渐散去,刘云清走到远处望着这巨大的怪物,喃喃自语道:“这般冲击,竟然还是毫发无伤,真不知道是谁造了这个怪物。”
“哇!大叔,这是你的大木鸟吗?好漂亮啊。”两个小童,坐在一处断折的树枝上,其中一个男童大大的眼睛中透漏出羡慕的光芒。
“漂亮什么啊?这么好的树林都被毁坏了,我们的羊都吓跑了,都是这大坏鸟干的好事。”男童身边的女童手中握着一支小皮鞭,无奈叹道。
“小羊羔跟着大羊跑,我一个呼哨大羊就乖乖回来了,不用担心,小妹,一只也丢不了。”男童从树枝上跳下来,向不远处的刘云清走来。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刘云清挠了挠头,这两个小家伙不就是昨日那支丧队里的孪生兄妹吗?
“这里是神兵山后山,山前边是冶城,这里离我们村子不远,我们过来放羊,这片山坡上的青草最好吃。”男童指了指一片狼藉的泥地道。
“如今哪里还有山坡啊,都被你带来的这只坏鸟撞平了,草皮都掀飞了,羊也跑了。”女童似乎还在生气。
“小妹,别生气了,大不了我们以后去远一点的地方放羊,我知道一个地方比这里的草还要好吃。”男童走到女童身边,拍了拍落在妹妹身上的泥土。
“哼,我才不信,难道你吃过那里的草。”女童似乎被自己的哥哥骗的多了,还是不依。
“你们——你们不感到害怕吗?就不担心这大木鸟砸伤你们?”刘云清见着两个小童不见丝毫惊慌,面对这可怕的杀人工具,竟然处之泰然。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与小妹又没伤着,只不过吓跑了羊罢了。”男童摇头晃脑的走近大木鸟,对刘云清道:“大叔你看,这大木鸟的颜色真漂亮。”
是啊,漂亮的东西总是使人忘记了它的本质,若小童看到鸟嘴中喷出的滔天烈焰,我想他是不会再用漂亮来形容的。
如今天工牌又到了自己的手上,等将牌子亲手交到博物侯手中,我便回到莲华寺,我是释教的弟子,竟然犯了杀戒,那么便按杀戒惩罚吧。易云前辈,这里就是神兵山,我已经到了这里,你一定要出现啊,你不会出事的。刘云清坐在断木上,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易云前辈滚倒在地的那一幕。看着眼前这两个可爱的孩童,刘云清不禁自问道,为何生命会这般脆弱,转眼间上千条人命便化作乌有。
范大人,天工牌我找回来了。等交到博物侯手中,我就回来看您。
“大叔,喝些水,这大鸟上一共有五种颜色,呵呵,终于被我数清了。”男童递给刘云清一个皮质小水袋,开心地道。
“哥,你的呼哨到底管不管用啊,都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小羊们过来?”女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青、白、赤、黑、黄”男童专心的数着颜色,对妹妹的话充耳不闻。
“夫木行为仁,为青。凤头上青,故曰戴仁也。
金行为义,为白。凤颈白,故曰缨义也。
火行为礼,为赤。凤嘴赤,故曰负礼也。
水行为智,为黑,凤胸黑,故曰尚知也。
土行为信,为黄。凤足下黄,故曰蹈信也。”
吟诵的声音从树林中低低传来,一道黑影瞬间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凤凰五彩而纹,身兼仁、义、礼、智、信五行大道。乃鸟神也。知道了吗,小童。”少年嘴角叼着草叶,斜靠在树干上,怀中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羊羔,小羊羔静静地卧在此人的怀中。
“你是道仙吗?”男童看了一眼穿着道袍的少年,小心问道。
“那是我们的羊。”女童双眼紧紧盯着少年怀中的羊羔,低声道。
“道相,你是怎么跟来的?”刘云清猛的站了起来,迅速望向四周,生怕中了埋伏。
“不用紧张,就我一人而已,我是随大木鸟而来。”道相看着怀里的羊羔,对刘云清笑道:“交出天工牌,然后我们公平地战一场,无论你是死是伤,就此罢休。”
道相吐掉草叶,接着道:“要么我将你杀死,让后取走天工牌,你自己选吧。”
“要战就战,哪来的废话。”刘云清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腰刀早就丢失在伏牛谷中。
“接着——虽然不是原来那一把,但绝对是利器。”道法侧过身子,将隐在背后的横刀扔给刘云清。
看来是非战不可了,这道相却是心细,这把横刀无论从重量还是长度,都与自己的腰刀相似。刘云清深吸口气,那么这次就以武明志吧,我一定要将你打败,带着天工牌离开。
“大叔,这刀我见过,是我们村王大哥训练用的武器。”男童看了一眼刘云清手中的刀,便将妹妹拉起,走到远处,男童知道待会将有精彩的比武,这是一个男孩子最喜欢看的。
刘云清自然知道男童说的是什么意思,闽域州府兵主要的近身武器便是横刀,当时刘云清在大木鸟上看到的那些赤甲军就是州府兵,也许手中这把横刀的主人已经被自己烧死了,或者——刘云清深深地望了一眼悠闲的道袍少年。
“好了,开始吧。”道法看了眼怀中温顺的羊羔,冷哼一声,抓住羊羔,像丢垃圾一般将羊羔扔了出去。
一道白光闪过,“咚”的一声闷响,小羊羔甚至来不及叫上一声,便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
“小羊——坏蛋!”女童惊叫一声,突然跑了过去,白皙的小手举着小皮鞭,向道法抽去。
“小心!”
“小妹,快回来——”
一声脆响,道相皱着眉头,低头瞧去,一道醒目的血印出现在白皙的手腕上。道相苦笑起来,笑自己太自负了,这些山民都是天命教的信徒,见了身穿道袍的人都会恭敬的称呼一声,道仙。但是没想到一个小小孩童竟然敢用皮鞭抽打自己。道相看着眼前抽打自己的小女童,充满泪水的双眼中尽是恐惧,但细心的道相分明看到了一丝恨意。
“小童儿,为什么打我?”
“道相,不关孩子的事,让他们走。”刘云清向吓坏的女童走去,后边还跟着怯弱的哥哥。男童没有想到小妹会真去抽打道仙,这份罪责是不可饶恕的。刘云清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道相伸出衣袖的墨黑匕首向他发出了警告。
“说了你就可以离去了。”
“你——你杀了我的小羊。”
道相再次苦笑,为了一只羊竟然背叛自己的信仰,“滚一边去,背叛信仰的人,已经不再受我天命教的庇佑了。”道相一掌将女童拍飞,一道血迹从刘云清眼中划过,等自己赶过去的时候,摸到手中的已经是一具失去温度的幼小身体。
——
“我哥是想说你也是来抓山鬼的吗?”
“我爷爷病死之前也会念经,还上山抓过山鬼,这山鬼只吃叔叔的脸面,比狼都厉害。”
——
耳边女童银铃一般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男童摇了摇女童苍白的小脸,终于吓得哭了出来。男童抹了把眼泪拾起脚边的小皮鞭,盯着远处的道相愤恨道:“我再也不信教了,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杀我小妹。”
男童双眼赤红,疯了一般向道相冲去。
“睡会吧,这个仇应该由大叔来报。”刘云清将男童小心击晕,将两个幼小的身体安置在一处大树后。
“佛不会再原谅你了,我一定要将你血刃!”刘云清第一次如此镇定拔出横刀。
作为释教弟子,以往的武斗总是心生慈悲,隐忍不发。但如今已经沾满罪恶的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自称释教弟子了吧。
哼!天命教,草芥人命,连自己的信徒都忍心杀害。你们才是最丑恶的恶魔。
“不要这样看着我,辱我就是背叛我教,就该死。”
刘云清怒极反笑:“狗屁,你能代表信仰,能代表天命教吗?你只不过是个自大狂,是个疯子。”刘云清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少年。
偏执的理念啊,残忍嗜杀,受死吧!
刘云清再也不想废话了,脚下的血迹刺痛着自己的神经,刘云清狂怒的情绪化作阵阵风压向疯子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