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将军抚了抚唇上短髭,略显忧郁的眼睛低垂了下来,转身向营帐走去。
营寨的制高点便是城墙上的塔楼,塔楼分布在城墙的四角,侦查着周围一切可疑的动静。但帝岳军扎寨的位置比较特殊,它是选在两座高坡中间一块平坦的地域,这块地域便被称作地龙坡,地龙坡正对着临海的罗城,两者成犄角之势将闽牧州南域防御了起来。
为了保证地龙坡的有利位置,在两侧高坡上建有坚固高耸的望塔,望塔占高坡地势,比之塔楼高出不少。望塔中驻有哨兵,昼夜巡查,绝不懈怠。
哨兵结队而过,隐在塔檐上的黑影小声对同伴道:“小法,你说朗将军会调兵护坛吗?”
“不知道,我们只是监视今晚所有到场的人员,至于结果是什么不用我们管。”小法望了望半掩的玉兔,将隐在面上的黑布取了下来。而身旁半坐的另外一个少年定是他的师弟道相无疑了。这二人总是形影不离。
“我教分坛的人都去了,还带着李大人的信函,朗将军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道相从瓦缝中摘下一株野草叼在口中望着远处帅营前的星火。
“上面让我们来监视什么?有什么好监视的。”
“师弟,稍安勿躁,你知道现在帅营中一共有几个人吗?”
“几个人?”道相听的一愣,吐出了口中已经被嚼蓝的草根,想了会道:“里面有朗将军,有天命教分坛主事,方才又进去了白老头,早先进去的是一个军人。”
“那是朗将军手下第一猛将杜飞。”
“管他什么飞,就是这四个人,为什么问这些?”道相不解道。
“但我的眼睛告诉我帅营中是五个人呢。”道法望着暗红的月亮小声道。
“五个?还有谁,怎么我没有看到。”
“师弟,今晚的月亮可真清晰,原来站的高处看月亮却是赏心悦目。”
“小法,到底怎么回事?”道相被吊起了胃口,不住的问道。
“还进去了一位头戴斗笠身披黑衣的人。”
“不可能,”道相打断师兄的话,“金刀卫乃帝岳军中第一护卫,连帝君的贴身侍卫都是金刀卫,突然进去了一个人,不可能瞒过金刀卫的。”
“我也认为不可能,但他确实进去了。”道法依然躺在塔檐,若有所思道。
“那个人是谁?”道相还是相信了,因为道法说的话总是对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不确定,一切等到首座来了再说吧。”
听到首座,道相蓦地露出了笑容,不再追问。
“小法,你说金刀卫真的那么厉害吗?”
“呵呵,师弟遇到对手了,你是刺客,金刀卫是护卫,的确是死对头啊。”道法转过脸,对自己这个师弟笑道。
“我确实没有与金刀卫交过手,还真是期待。”道相摘了株野草,将草根叼在口中,双眼闪烁。
“你有心魔吗?”道法突然问道。
“心魔?什么意思?”道相皱起眉头,不解问道。
“金刀相传是光明朝时一位默默无名的护卫自创的。这位护卫做了一辈子护卫,守护过五个将军,到死都没有人知道他。相传金刀的功法被称作伏魔功,只要你有心魔,便永远胜不过金刀。”
道法见师弟默然不语,接着道:“天下武技,不外乎外练巧技,中练体魄,内练功法。但凡宗师三者定然浑然一体,相得益彰。但这金刀刀法刁钻阴毒,没有一般刀法的大开大合,却走得是阴柔的路子,要知道每种武器都有其最适合的使法,比如剑的轻灵多变,比如枪的雷霆电扫,刀便是沉稳大气——”
“这些我知道,”道相打断师兄道:“枪乃百兵之王,刀乃百兵之帅,剑乃百兵之秀是也不是?这金刀竟然与我的匕首很相似啊。”
道法没有理会师弟,继续道:“金刀竟然要走阴柔的路子,当然以前的练法已经不适用了,所以这位护卫便自创锻炼体魄的门路。但有了巧技,有了体魄,没有功法相辅,只能落了下乘,这位武学天才从三十岁自创出金刀后,便试尽天下功法,却都不合适,直到九十岁那年将死之际,感悟佛法,写下了伏魔功十三篇,至此金刀才算大成,传闻写完后,这位天才就坐化了。”
“真是传奇,这些你怎么知道的?”道相唏嘘道。
“我也是只知道大概,那本书被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堪了,你知道吗?”道法顿了顿接着道:“这位前辈出生时是七月一日,死的时候也会死七月一日。”
“七月一,七月一鬼门开!”道相忽的浑身一震,讶声道。
“这是天意,在鬼门开这一天为世间留下一套降魔除妖的刀法。”道法接道。
“这么说,这位天才前辈直到死也不曾真正使出金刀吗?”
“是啊,穷尽一生,却始终无缘得到,将死之时才得大道,师弟,你也是立志研武的,我希望你能突破自己的心魔。”道法轻轻拍了拍师弟略显单薄的肩膀。
“心魔,这位天才前辈直到死才突破大道,难道是因为他有心魔吗?”道相忽然顿悟到。
道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自己的师弟却是有慧根,乃大智若愚之辈,“那本书是残破不全的,只有几页能依稀辨认,我也是这样猜测的。书上最后说,金刀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人心中的魔性,只有克制了心魔,金刀不攻自破。”
“没有了魔,金刀便会消失。当今之世,人心难测,这位前辈却是悟道了。”道相伸手入袖,轻轻抚摸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日首座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