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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将昏厥的方啸拖到床上,然后双手合什,口中低吟,不一会儿,阿月的双掌便黑紫一片,然后阿月解开方啸的短衫,露出满是抓痕的古铜色坚实的胸膛。
芊芊玉指轻轻抚摸在方啸的胸膛上,一股紫烟自方啸胸膛上升腾而起,情状甚是诡异,只觉得方啸浑身筋肉颤抖不止,过了一会阿月双手复归白净的肉色,而方啸的胸膛却黑紫一片。
然后阿月将方啸的短衫重新盖好,这才发现自己整洁的闺房已经乱作一团糟,阿月知道这都是方啸干的,寨民没有人敢擅自进入自己的竹楼。
阿月叹了口气,便开始收拾起来,将摔坏的东西集中起来,然后堆放在三楼上,然后将桌椅家什重新摆放好,有取来清水将家什连带着地板仔细擦洗了三遍。
收拾好一切,阿月脸上露出难得笑容,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就和当初师父在的时候一般模样。
似乎想起了什么,阿月闷闷不乐地坐在了竹椅上,双手擎着尖俏的下巴,呆呆地望着昏厥不醒的方啸。
金蚕化茧术治疗外伤极为有效,方啸原本满是伤痕的身体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此术却无法医治内伤。
方啸受凯龙破军一击,左臂筋骨寸断,虽然被此术接驳如初,但却无法复原筋脉。也不知曾经受到多么霸道的气劲攻击,方啸的内脏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已开始衰败。全凭借着强悍的体魄硬撑着才不至于立刻死绝。
但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虽然阿月用紫花膏暂时消缓内脏的腐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除非?阿月浑身一震,除非有灵酒,灵酒有造血生肉续脉之奇效,一般人喝了可保体魄强健,延年益寿,若是方啸喝了说不定便能重生内脏和筋脉。
阿月摇了摇头,但要盗取灵酒,必会得罪灵猴,要是震怒的灵猴带着野兽大军进攻山寨,寨民是抵挡不住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做了。
阿月猛地站了起来,自己怎么会有盗取灵酒的想法呢?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与自己有何干系?
老寨主说三日后便会再来,到了那时他就必须离开寨子了,但若有我的紫花膏续命至少还能活过中秋之季,但若任其自生自灭顶多撑不过三日。
要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我带着他躲进盘玉深山。
阿月再次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为什么我要陪他哩,但转念一想,他不过再剩下三个月的阳寿,反正我独自在这里也是无聊透顶,不如就陪他三个月好了。
阿月再次露出了淡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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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老寨主,秃顶阿德和阿朵拉又来到了阿月的竹楼前,但这次他们并没有逗留多久,因为他们收到了阿月的一封信。
这信被一只山鹰掉在嘴里,他们三人方站定,只觉头顶一闪,便看到一只山鹰扶摇远去。
老寨主捡起悠悠然掉落在地上的信札,扫目看去,只见上面用苗语写到:“老寨主亲启,金蚕化茧术虽然除祛了他的外伤,但他内脏衰败之势却无药可医,我只得以紫花膏为其续三月阳寿,为了不给山寨带来麻烦,我决定和他一起离开山寨,静养于盘玉深山,三月之后,我自会回寨。黑苗阿月,五月二十四日。”
“我就知道是如斯结果,如此也好,只要不去惊动灵猴就无事。”老寨主幽幽道。
“连金蚕化茧术都医不好那家伙,哎,只能怪那家伙命薄了,内脏衰败自古无药可医,就算有灵酒强体,也不一定能治的好。”阿朵拉见信上说是去盘玉深山,也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阴浮山就好,爱去哪去哪?
“难道阿月喜欢那人?”秃顶老头憋了良久,还是说了出来,“不然阿月为何如此在乎那家伙。不过才相处十多日而已,而且九成时间都是一醒一眠——”
老寨主打断秃顶老头的话,摇了摇头示意都别再说了,然后率先离开了竹楼。
也许阿月只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吧,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美丽少女,也就由着她吧,反正那人也就要死的人了,有我寨中黑苗陪伴余生也算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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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大峡谷有三处峰群,最险峻的一处在清河下游,寨民一般会去那里采药。
第二处在河口与河源之间,这处峰群比较平缓,山寨便坐落在峰群之中的盘玉山脚下。
第三处地势最高,要攀过天龙瀑布才能看到,阴浮山就在那里。
在盘玉深山有一处孤峰,在峰下有一天然石洞叫望月洞,是阿月修习之所在。
盘玉深山,望月峰,望月洞
“如此说来,我只有三月的阳寿了。”方啸盘腿坐在石桌前。
阿月坐在方啸对面,却没有说话,而是将竹蓝中的竹具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方啸见阿月只是低头张罗着吃食,并不理会自己,便揭开身上的短衫,见胸口果然有沾染着一层淡紫,不由得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没想到上天却给自己开了个玩笑,这算是残忍还是怜悯。
“你做什么?”阿月皱眉,低喝道。
方啸只顾查看自己伤势却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位女子,方啸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将短衫放下盖住胸膛。
方啸为人豁达,竟然老天给了自己三月阳寿定有他的道理,就让丽尔在那边多等一会吧。
方啸深吸口气,将抑郁一扫而光,好香,方啸不由又翕动几下鼻子,自己一时没注意,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具,竹具中盛放的自然是美味的吃食了。
阿月递给方啸一双竹箸,小声道:“可以吃了。”
这十几日来方啸一直处于昏厥状态,都是靠草牤来维系生命,忽然看到一桌美食自然是胃口大开。
“虽然你们天龙蛊寨隐秘之极,但你们部族的美食在故臧流传,这定是酸汤没错吧。”方啸端起一个手臂粗细的竹筒,先是放在鼻端嗅了嗅,“我果然猜得没错,酸香扑鼻,我们家乡家家户户都会做这酸汤,但我们那里没有竹子用的是瓷坛。”
方啸见阿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便自顾道:“你还别不信,我也会做,在瓷坛中混入糯米和豆腐水,然后将发酵后的泔水煮些肉菜,这就是酸汤啦。”方啸说着端起竹筒大口喝了起来。
突然方啸脸色一变,一张黑脸憋得紫红,方啸急忙将竹筒放下,抓起竹筒米饭狂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啸才缓过气,心有余悸道:“原来这是辣椒水啊,真是撕心裂肺的辣啊。”
阿月知道方啸不懂装懂,只不过是为了和自己套近乎,见方啸这般窘态,阿月捂着樱唇,轻笑起来。
“你还还意思笑,你明明知道这不是酸汤,却也不说,害得我差点被辣的昏厥过去。”方啸没好气道。
阿月笑完了,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方啸狼吞虎咽的吃着。
“原来这筒才是酸汤啊,还是竹筒酸汤好喝,我们家乡的瓷坛酸汤出了酸却没有这般沁人的余香。”
“哈哈,这应该是血灌汤了吧,我们那里这汤卖的很贵,我只是听说过,却没有喝过,原来是这般滋味。”
“辣椒骨,这菜当年可是进贡帝都的御菜啊,哈哈,没想到咱也吃了御菜了,但绝对比帝君吃的正宗。”方啸生来喜闹,这深山幽谷孤男寡女本就气氛尴尬,但这顿饭却被方啸吃的热闹非凡。
“我是黑苗女,你不怕我吗?”见方啸吃的高兴,阿月冷不丁冒出一句。
方啸一愣,然后将竹箸放在石桌上,笑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算你要害我,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也只有三月阳寿了,就算你把我当做炼蛊的材料也无妨,就算我还你救命的恩情吧。”
方啸说的轻巧,却听得阿月心中一暖,师|父阿凤年轻时曾离开过山寨在中原生活过两年,但是两年后师父回到寨中却再也不愿出去了,阿月至今还记得师父对自己说不要相信除过山寨中的任何人,更不要轻易出寨。
“如果我能治好你,你还会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阿月见方啸已经吃毕,便将竹具一一收进了竹篮中。
“如果她没死,我或许会不惜一切代价求你治好我,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和不舍的了。”方啸浑身抖动不止,神情悲愤难抑,每次想到丽尔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楚。
“可以告诉我她是如何死的吗?”阿月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竹篮,也不知想着什么。
沉默了良久,方啸却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愿回想起那一切。”方啸缓缓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出了望月洞,只见两侧峭壁如剑,四周尽是绿海,在西南方向一道白练似从天泄下,气势磅礴,那是天龙瀑布。
方啸举目远望,在无边绿海中可以看到三道白绸曲幽通折,那是自河源出流淌出来的三道清河。
昂首,蓝天白云,峭崖之间如天沟。低头,绿海白浪,群峰簇拥如刀剑。
奇诡磅礴的情景顿时令方啸心胸豁达如初,古有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如果说这句话的人看到如斯壮丽之景象,只怕他也会被深深震撼,一时忘乎所以吧。
不想了,都过去了。方啸摇了摇头,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就要死的人了。
方啸惊奇的是为何自己连替丽尔报仇之事都看的淡然,这还真不像自己的作风。
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还剩下短暂的阳寿吗?方啸靠着岩壁坐在地上,一时思绪乱极。
“你该换药了,若不及时定有痛苦难耐。”阿月声音略带迟疑。
方啸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快到黄昏的山谷,走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