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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水桶中的方啸绵细的呼吸开始加重,然后睁开了眼睛。
方啸呆愣了半晌,才从水桶中缓缓站了起来,山风自屋外吹来,方啸浑身不由一颤,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不着寸褛。
方啸转首四处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屋中家什装饰十分古怪,见屋中无人,方啸便从水桶中翻了出来,见距水桶不远的床榻整齐的放着一叠衣服,方啸便向床榻走去。
好清香,软榻里散发出来的清香令方啸不仅吸了吸鼻子,但方啸也没多想径自穿起了衣服。
这屋中乃是阿月的闺房,其家什装饰无一不透漏出女人家的细腻,但方啸如今刚醒过来,头脑还并未完全复苏,自不会注意这么多。
我的左臂?方啸正要穿衣,忽的跌坐在地上,手中衣服也散落了一地。
方啸右手紧紧抓着无力下垂的左臂,为什么自己的左臂动弹不得,方啸粗重地喘着气,脸色惨白一片。
想起来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在方啸头脑中爆炸开来,纷至沓来的画面令方啸目不暇接。
丽尔死了,我坠崖了,我的臂膀是被凯龙打断的,对了,铁盒,铁盒在哪里?
方啸一骨碌从冰凉的竹地板上翻起身来,不顾全身赤|裸,在屋中乱翻起来。
“乒乒乓乓”一阵混乱,铜镜被打落,梳妆台中的柜子也翻到在地,水桶翻滚着停在了墙角,八角桌被掀翻,桌上的茶点洒落一地。
似乎在逃避这什么?方啸不愿意停下来,与其说在找寻铁盒不如说实在疯狂的破坏着。
丽尔死了,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再无什么可以破坏,方啸才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床榻前,满脸泪水,低声哽咽。
哭,在男人看来是奢侈的,因为是男人就要所有担当,所谓的担当就是不哭,但就让方啸奢侈一会吧,反正也无人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方啸才努力令自己不去想丽尔,方啸迅速穿上衣服,也不管衣服合不合身,是什么形制,便向屋外走去。
正要开门,方啸忽的被脚下的铜镜所吸引,因为在铜镜中方啸看到了自己。
雪白寸发,赤目重瞳,方啸一愣,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头发,揉了揉眼睛,但略显黝黑的肌肤却并不是狂化后的火红,但自己的头发和眼睛为何变成这般?
方啸愕然的退后三步,深深吐出口浊气,妖化,难道自己已经开始妖化了?
想起爱剑妖化后额生双角,口吐獠牙,那般恶魔面貌令方啸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自己只不过是白发和重瞳。
方啸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将铜镜从地板上拾起,然后凑近脸面仔细观察起来,并列的双瞳已经有一半镶嵌在了一起,看来自己并没有完全妖化。
想到这里方啸忽的轻声笑了起来,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自己已经不再是斗者了,斗天兵也已经被妖怪血脉污染,自已已经是半妖之身了。
方啸将铜镜丢开,拉开竹帘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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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那人是不是醒了?”方啸醒来这段时间楼下的三人并未离去,而是一直站在楼下,等着阿月的回来。但二楼传来的响动却令这三人面面相觑。
“再等等,估计是破茧了,看来那人是无恙了。”老寨主呼出口气。
“我觉得那人绝非善类,到时若是阿月阻拦,我们该怎么做?”秃顶老头颇为担心道。
“阿德,不要尽往坏处想,等问清楚一切后再说吧。”
就在三人小声议论之际,只听吊脚楼传出“吱呀~”一声,想必是竹门被打开了,然后便听到有人从楼道下来。
醒来这段时间,脑海中总是被挥之不去的画面所占据,方啸根本无暇思考被谁所救,这是哪里?
直到方啸走出吊脚楼看到青石板路对面站着穿着古怪的三人,这才警觉起来。
方啸停在滴水檐前,警惕地望着三人。
老寨主先是一愣,然后轻咳两声,向前迈出一步,当然距离竹楼还是有十来步之远。
“这位朋友,欢迎来到天龙苗寨中,我是山寨的寨主阿瓦,这位是寨中的长老阿德,这位是长老的弟子阿朵拉。”三人右手贴在左肩上,然后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方啸皱着眉头也不知那老头说了些什么,但无疑自己是被他们所救。见那三人像似行礼,方啸也不好失了礼节,急忙按照鬼羌族的大礼将右臂张开,然后躬身行礼。
鬼羌族的礼节是双臂外张,然后躬身,但是方啸左臂虽然看似无恙,但却伤在筋脉,却是无力下垂,只对单手行礼了。
“这家伙白发,红眼,那眼睛似乎有两个交错在一起的瞳孔,这人怎么如此古怪?”阿朵拉似乎对方啸的第一印象不佳。
“别胡说,我们与外界不相往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去了,不要大惊小怪,失了礼节。”秃顶老头低喝道。
阿多拉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再说什么。
“印象中这似乎是鬼羌的礼节,但又不像,鬼羌的礼节是双臂张开,但他却是单臂。”老寨主颇为疑惑。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方啸知道八域中中原语使用最广泛,便用中原语问道。
见那三人不解地望着自己,方啸知道对方听不懂中原语言,然后方啸又试了试北元语和鬼羌语,但对方似乎都听不懂。
方啸知道自己跌入了天龙大峡谷,看来这寨民应该是些未开化的小部族了,方啸很无奈。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朋友。”老寨主道。
方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鬼羌族的密语?”
鬼羌族的密语盛传与爱剑时代,但爱剑以后却被鬼羌新语代替,密语渐渐成为一门高深的语言,绝少有人知晓,因为方啸的师父,纳斯豪斤是猎妖者的后裔,猎妖者受命于王,所以猎妖者之间一直用密语保持联系。纳斯豪斤也将这种密语交给了方啸。
“这位朋友,欢迎来到天龙苗寨中,我是山寨的寨主阿瓦,这位是寨中的长老阿德,这位是长老的弟子阿朵拉。”老寨主也是自对方行礼的方式中想到了鬼羌密语,本是以试试的心态说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却能听得懂,老寨主很高兴,便又重新介绍了一遍,三人复有行了一遍礼。
方啸还礼,但却听得心中震惊无比,三大禁族之一的天龙蛊族,没想到野史传说中的三大禁族真的存在,他们一直藏身在天龙大峡谷中,这里幽僻之极,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知晓。
方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先做个自我介绍,便小心道:“我是鬼羌凉州城人氏,我叫方啸。”
“这人看来应该是个混血,看上去和中原人别无二致,但没想到却是一个鬼羌人。”秃顶老头道。
“哦,我差点忘了,他的手臂曾经损伤击中,方才的礼节之所以没有张开左臂,想必是那臂膀还无法动弹吧。”老寨主恍然。
“鬼羌人?鬼羌人好勇斗狠,定是与人结下梁子才被打落山崖的吧?”阿朵拉嘲讽道。
当然这三人的对话都是用本族的语言,方啸听不懂。
对于三大禁族方啸虽然所知不多,但却知道三大禁族是被中原,北元,鬼羌三大族共同所禁忌的。
天龙蛊族的蛊毒令人防不胜防,就算是极为厉害的武者稍不留神便会中蛊,若没有及时解蛊只有闭目等死,神农巫族和尧光符族自然也是诡异之极。这三族无论杀人还是救人所用的方法实在太另类了,简直到了令普通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但这还不足以使他们成为禁忌,千年前中原,北元,鬼羌三族大战时,这三族也各自归附一方势力,归附中原的是尧光符族,归附北元的是神农巫族,归附鬼羌的就是这天龙蛊族,由此看来天龙蛊族会说鬼羌密语也不足为怪了。
这三大禁族虽然人脉稀少,但却当真是厉害非常,往往一人便能对付一营兵马。这些事情往后自会详述,暂且表过不提,只说这三族由于能力太过诡异,最后在三族停战之际才被驱赶被屠杀,成为三大族共同的禁忌,这般结局也可以概括为,功高震主必自亡。
这些秘辛方啸自然不清楚,但天龙苗族的人却是世代流传,也许是天龙苗族的祖先自知杀孽太重或者看透凡尘,总之后代子孙并无一人有出世的想法,对千年前驱赶屠杀自己祖先的鬼羌族也并非怀恨在心,但就算不恨,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抵制的。
“多谢寨主医治好的伤。”方啸心中对三大禁族也颇为忌惮,恭敬道。
“不必谢我,是阿月将你待会寨里,也是阿月救得你。”老寨主笑道。
见方啸疑惑不解,老寨主也不解释什么,继续道:“吾寨之中有祖训,进寨的外人必须讲清楚是如何进来的,也就是说你是如何跌落下来的?”
方啸虽然不愿对外人讲述自己的事情,但却也不敢违抗老寨主的问话,便粗略将自己的跌落山崖的事情述说了一边,这其中自然隐去了阿巴特,丽尔,鸠塔塔等人,只是自己想要攀过天龙栈道进入滇牧洲,但却在栈道旁的石洞中遭到了偷袭,自己被打落山崖。
“你受伤如此之重,想必对手也不是普通人吧,可以告诉我对手是些什么人?”老寨主当然知道方啸有所隐瞒,至少没有提到那奇怪的铁盒。
“那些人是北元的勇士。”方啸只得如实道,其实并非方啸不想说,而是方啸实在不远想起凯龙,一想到凯龙自己的血脉便会不自觉沸腾起来。
“北元的勇士?他们为什么要偷袭你,是你拿了他们的东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还是杀了他们的人?”秃顶老头缓缓问道。
方啸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仅撞见了他们肮脏的交易,还抢了他们的交易的东西,更杀了他们的人?因为他们想要开启战乱,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战乱?”秃顶老头望了望寨主。
“我们不问世事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与我们何干?”老寨主用本族语言道。
“那铁盒就是你抢来的东西?”老寨主提醒道。
“没错,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否告诉我那铁盒现在在什么地方?”想起了铁盒方啸问道。
“你昏迷之时,右手一直紧紧攥着铁盒,想必还留在阿月的屋子中。”
沉默了片刻,老寨主才对方啸道:“吾寨有五不留的祖训,你既是杀命者又是负债者,定会给吾寨带来祸端,所以你不能留在山寨中,我们在留宿你一晚,请你明日自主离开可好?”
方啸一愣,但也没有多想,与其提心吊胆住在这禁族之中,还不如提早离开为好,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那么便离开吧。
“再次感谢贵寨为我治伤,我方啸感激不尽,也不用留宿一晚了,待我回去取了铁盒这便离开。”方啸拱了拱手便转身向柱楼走去。
便在此时,方啸心中一绞,双足如坠深渊,整个人忽的跌倒在地。方啸感到浑身肌肤犹如火烧又如虫噬,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方啸以头撞地,右手不住的在心口乱抓乱捶。
三人忽见方啸异状,也不敢搭手去救,他们不敢过于靠近竹楼了,以免中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啸痛苦挣扎。
“你们做什么?谁允许你们过来的。”正待三人心急如焚之极,却听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
三人闻声看去,却是阿月修炼归来,只见阿月将竹篓从脊背上丢开,向方啸跑来,然后蹲在方啸旁边,也不知其做了些什么,方啸忽的昏厥,似乎平静的睡去。
见方啸无恙,阿月猛的转首,恶狠狠地看了三人一眼,“若是以后在这般擅闯,我便不客气了。”说着阿月便拖着方啸向竹楼走去。
“阿月,阿月,我们和他已经交流过了,他是不能留在寨子中的,你不可胡来啊。”老寨主喊道。
见阿月停了下来,老寨主赶忙道:“他杀了人,还抢了东西,此人留在这里,定会引来敌人,你们黑苗世代以守护山寨为己任,你不可这般妄为,明天天一亮便放他走吧,而他也同意离开。”
阿月顿了顿,并没说什么,扶着方啸消失在楼道中。
“怎么办?”秃顶老头道。
“那家伙方才的异状是金蚕化茧术所留下的后遗症,也就是说阿月并没有治好那家伙,他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阿朵拉道。
说回光返照,当初唐云与倪丁驮着血人到了渔阳县后,渔阳县中那大夫恐怕血人给村子带来灾祸,便用金针将其激活,那也算是回光返照吧,为什么要提此事,因为这金针术算是中原最神秘的针灸术了。
“阿月虽然孤僻任性,她绝不会为了一个外人令寨子受到威胁的,给她一点时间,让她静心戏想想吧,反正那人也救不活了,我们三天后再来吧。”老寨主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三人消失在竹楼前,阿月自窗口处窥望着,见那三人已走,便关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