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三太子公司的黄色球形体打开了半扇屋顶,像是游戏里的吃豆小人一样张开大嘴想要吞掉天上的星星。
黄色球形体就是豆豆和陆鸣的办公室,办公室红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丹木理工计算机科学系毕业生的合影照、一张111篮球队的合影、一张和靳希子在学校钟楼上的自拍、一张受枪伤时的X光片、一张和陆鸣Cosplay鸣人与佐助的合影。豆豆光着脚坐在自己的红色办公桌上,他从装满了各类名酒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十二块钱的二锅头,他笑眯眯的对冲冲说:“咱还喝这个吧?还记不记得毕业那次啊?”
冲冲看完墙上的照片后感慨万千,他苦笑着接过酒:“真够了,怎么会不记得呢,以前在学校咱们喝不起好酒一到过节就在宿舍里喝这个。毕业那晚喝了两桶!一纸杯一纸杯的干第二天你都喝成赵四儿了,还抽抽了一上午哈哈哈!那会火力太强了,现在可不行了,老了。”
豆豆听完后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老了?大哥咱们才都二十八岁啊?你哪老?屌老?硬不起来了?”
“别损我,我跟你可比不了,你现在都上电视上报纸上网站了,连百科上都有你,身家千万的黑科技教主啊。我这次来悦城可就是单纯的看看你,我可不傍你啊大款。”冲冲打开酒瓶闻着味儿对豆豆说:“机场看见你的时候还真以为你瞬间变男神了,怎么现在感觉你成电子宅男了?都不胡闹了真无聊。”
“你怎么知道我不胡闹,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嗯嗯嗯你永远最屌了好吧。”冲冲站起身继续问:“豆仔,那你当初创业的钱是从哪来的啊?”
“我妈给的啊,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老妈三年前直接给了我八十万,我当时一下子就傻了家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
“对啊,你爸死那么早,你妈在企业里也不是领导,是你们族里人给的吗?”
“别跟我提那帮废物,都是我妈自己的。”
“那太厉害了,我猜肯定是你妈给你攒的娶媳妇钱吧?”
“还真不是,我妈和我说这是给我创业用的,娶媳妇的钱还有呢。我当时快疯了我就问我妈这些钱是哪来的?是不是跟宗族里的长辈们借的?她说不是,她居然说是她给我攒的,我妈也没多解释,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冲冲惋惜自己没有这么一个攒钱狂魔般的老妈:“你妈真是屌爆了!”
“你妈才屌爆了呢你妈有屌,反正自从那年我让子弹打了半死以后,我在家里说什么是什么,我妈整个人大变了跟观音菩萨差不多。”
“肯定啊,你是她最重要的人,哎对了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家公司的?”
豆豆瞬间又恢复了总裁状,他吹了吹额头上的黑发、干了杯中白酒、又点了一支烟。
公司、公寓、飞机、国外,两年的时间里只有这四个词汇,有了远足兴趣后的豆豆不再需要其他业余生活、甚至觉得都不再需要朋友,他的疯狂本性被深深的埋藏了起来。豆豆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耐不住寂寞、身边天天呼朋唤友的人骨子里都是可怜的自卑狂,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因为,以前的自己就是那样。
两年后的某一天,豆豆辞职了,因为陆鸣选择来到悦城和他一起创业。人工智能高材生加上硅谷的顶级黑客,他们相得益彰的能力完美搭配,陆鸣从美国带回了一批最新的科技设备,变成电子宅的豆豆兴奋异常,他开始终日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埋头用功。一床的数据分析表、一桌的程序设计图陪伴着他,豆豆还是没想好到底使用哪个内容作为创业产品的核心卖点,如今的国内市场竞争越来越惨烈,如果产品不能独一无二还不如不做,推翻重来、再推翻再重来,豆豆的脑子终觉感到疲惫了。钱变的越来越重要,技术创业不同于动动嘴就能搂钱的文化产业,光是请技术团队就花光了他和陆鸣的所有积蓄。
豆豆终于离开了电脑,他伸着懒腰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件破旧的埃米纳姆T恤,触摸着T恤时,豆豆回想起了在大学里的那段疯狂岁月。刚毕业的那一年朋友们还偶尔会保持联络,可随着天南海北的时间推移众人越来越渐行渐远。
卉竹做了平面模特,偶尔会在一些时尚杂志里出没。
晓夏生下了儿子,但她没回花都,她还在梅清镇做美发。
冲冲和女朋友不幸分手了,不知道他天天在小理做什么。
家凌变的最恶心,他在家乡事业单位里混吃等死,据说有老婆了还找小三。
那个最要好的钱翰,那个王八蛋几乎毫无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个部队。
而希子……过去的就都过去吧。
豆豆登陆了已经过时的贴吧和论坛,搜索着当年校庆事件与801事件的点点滴滴,虽然早已时过境迁但所有的记忆都仍然清晰。看着看着,豆豆被曾经的那些少不更事逗乐了,直到他翻出了一组当时关于马可的新闻图片,里面有一张马可举着自拍杆和粉丝姐妹们的大合影。看到这一张时豆豆觉得很难过,她过的还好吗?她被那么多人无情的攻击!直到现在豆豆也无法理解她当时的做法,可人各有志不应该随便批判。照片里的马可笑的像小太阳一样灿烂,在豆豆的眼睛里她和那些粉丝们甚至变成了活动的,她们从照片里跳出来要继续围殴自己。都累出幻觉了,一帮自拍怪的照片居然动了,豆豆一边笑一边揉着太阳穴。忽然,缪斯之手触摸了他的脑壳瞬间戳中了他的G点!
“陆鸣我想出来了你快帮我联系技术,哎呀别问了你快帮我联系,我马上就去十八度找你,咱俩碰个头我当面和你讲!”
两个月的时间,金豆豆与陆鸣联手几名科技狂人,他们突破了许多几乎不可能突破的技术难关、没日没夜的搞出了一款独一无二的应用软件,就是那款已经流行于世的手机影视制作软件。陆鸣又拿出了一笔母亲给的巨款,他和金豆豆想都没想就随意的成立了三太子公司。
金豆豆将办公室的黄色穹顶全部打开了,办公室像个天文台一样,这是个属于自己的小井,他每晚都爱坐在里面观天。豆豆没对冲冲讲述太多创业过程中的艰辛,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诉苦的人,哪怕冲冲觉得这也太简单太容易了、轻浮的好像故意一笔带过。两个人猛干了半杯二锅头,豆豆面对星空忽然问冲冲:“我的说完了你的呢?不过如果你不想讲也可以不讲,算了还是不问了。”
“你好贱啊,问就问不问就不问,你现在竟然也学会纠结了?”冲冲又斟满了酒杯:“和你相比我现在就是个屁!”
大学毕业回到云南后,冲冲和豆豆一样也没有从事计算机科学的行业,她找到了一个小他一岁的女友,二人住在了小理耳海的旁边,冲冲的爸妈在那有一处小院子,周边居住了很多挣够了钱的外地老嬉皮。冲冲讨厌自己的家乡被改造成了文艺青年的大本营,这里已经丢失了过去儿时的质朴,但女友却不同,她不喜欢孤独,她喜欢新鲜事物,她不懂冲冲为什么不去和这些成功人士打打交道,也许都是发展的机会。
每一夜,耳海边的各个酒吧里都有冲冲和女友的身影出现。起初,冲冲弹吉他唱歌,女友弹钢琴伴奏,二人也算是悠闲自得。可时间久了之后,冲冲被酒吧里的各种男男女女恶心的够呛,他再也不想去唱歌了。而女友呢,她认识了一个音乐圈里的著名音乐人跟着人家跑了。
“咱俩红陪绿哈哈哈!”豆豆大声的嘲笑着。二人在圆球里边聊边喝的飘飘欲仙,三瓶二锅头都被干掉了,他们躺在藤椅上看着群星闪烁的夜空,冲冲不时的侧过身子朝地上呕吐。一旁的豆豆根本不管,他一脸淡然的说:“你活该,实际以前我有些鄙视你,真的,我不喜欢你们这些只会说不会做的文艺青年,因为你们没种,嘴上愤世嫉俗,可当面哪怕见条野狗都能吓出尿来。”
迷迷糊糊的冲冲听完傻笑了几声:“那得看是什么野狗,你这个样子的就算杀人犯见了都害怕,哦不对,是你以前的那个样子。”冲冲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攻击性,他听得出来豆豆是在疼他:“我不是不想来找你,大家都忙嘛,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没办法。”
“成熟你……”豆豆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晃晃悠悠的坐直身子对着冲冲咬牙切齿,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让脏字说出口:“装什么成熟啊?有点血性好不好?小时候所有人觉得我是神经病,到了大学还是,到现在呢?我为什么觉得我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一个呢?你觉的我变了实际我没有,我只是不再打人不再吵闹不再惹祸而已,我从来都没向我讨厌的事情屈服过,当然我也不打算反抗或是批判,我过我的你们的日子与我无关。但是请别在我面前说成熟,老子许多年前就不玩成熟了!”豆豆说的青筋暴起。
这五年,这一晚之前,111宿舍的四个人谁都没有见过谁,豆豆总是想和三个人保持联系,但终归架不住所谓的各自世界困扰,别人总是以冠冕堂皇的善意理由粉饰着自己的懦弱生活。豆豆是个偏激的单纯狂,他憎恨一切借口,他容不得自己的友情掺入半点杂质,即便这五年来他只有陆鸣一个朋友,唯一庆幸的就是豆豆几乎每年都会在回家过年的途中专程到滨海拜访银老师和赵老头。
一旁的冲冲醉得睡着了,豆豆无奈又打开一瓶冰凉的啤酒独自喝了起来,今夜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会醉,他总是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是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几天后,让自己差点耗尽生命的新科技成果即将现世了,豆豆紧张的不停失眠,幸好今天冲冲来了,可到了今晚豆豆也没把那些粉饰的艰辛讲出来,他没对任何人讲过。不过豆豆此刻明白了,就像冲冲一样有些事对自己在乎的人没必要讲,他们懂;对不在乎自己的人更没必要讲他们不懂。豆豆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钱翰,你他妈死哪去了?”
第二天,周末到了。
打开的穹顶射进了刺眼的阳光,闹铃准时在九点响起,趴在地上熟睡的豆豆忽然睁开了硕大的眼睛,他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拽起了冲冲,两个宿醉的蠢汉拉拉扯扯的离开了办公室。红球体工作,三名青年哈欠连天刚刚完成了一整宿的加班工作,他们正打算好好享受这个周末。忽然豆豆和冲冲从楼上滚了下来,两个人站起身后还在继续拉拉扯扯,众人这才发现,二人都穿着看起来活力四射的紧身运动服。
“一大早的你要干什么?我想睡觉你放过我吧求你了!”冲冲想逃回楼上。
“少废话!快点跟我走时间来不及了,误了我的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豆豆拽着冲冲腿将他拖到户外,暴力还是有效的,出门后文艺男就不再反抗了。
二人一路运动小跑来到了教堂所在的音乐舞蹈区,这里的街道以蓝白色为主,墙壁上都很有规矩的涂满了各类时尚涂鸦。在两座教堂的中间地带,有一座四层的巨大白色工厂状建筑,这里是著名的Music&Dance Box,这里汇聚了三十八家著名的音乐与舞蹈工作室,俗称三八联盟。上午时段,工厂的院子里还没有什么潮人出没,只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在长长的广告栏上寻找信息,广告栏一共三十八格,每格都有三米高一米宽,这些广告都是颇具艺术情怀的地产开发商免费提供的。在所有的广告中,一间叫做520yd.com的舞蹈工作室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而豆豆所穿的运动背心上正印着GM两个字母。
一层二层的工作室都还没开门,豆豆带着冲冲继续上楼,还没等到达三层他们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原来今天上午GM请来了韩国著名的流行舞者、编舞大师金慧蓝进行友情授课。豆豆慌忙戴上了口罩,悦城的这几个圈子之间时有交流谁都认识谁,豆豆作为道观科技圈的带头大哥不想被别人认出自己来。
GM的前台接待处,行政小妹看到豆豆后一脸惊喜:“呀!金!”还没等她说完豆豆就捂住了她的嘴:“小点声,低调!还没开始上课呢吧?”
小妹与豆豆耳语:“还没呢,时间正好快点进去吧,你的古亚女神终于回来了,对了这位大叔是谁啊?”小妹指着一脸沧桑的冲冲问。郁闷的冲冲这才明白豆豆要拉他来上舞蹈课,他揪过豆豆质问:“大哥,您都二十八了吧?您这骨头硬的都能当凶器使了,跳舞?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看你穿的,大裤衩加打底裤娘们死了你!”
“你怎么跟他们一个语气啊?快三十怎么就不能学跳舞了?我愿意!”说罢豆豆便替冲冲办理了一张VIP体验卡,二人偷偷摸摸的挤进了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里已经学员爆满,众人穿着运动服坐在地板上活动筋骨,许多粉丝在玻璃外正用豆豆开发的那款软件拍摄着。舞室的场地中央,站着两个身材瘦弱但线条极度健康的美女,其中一个就是韩国的金慧蓝,另一个丹凤眼的美女则是GM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古亚,G就代表她。古亚是个东亚混血儿,父亲来自中国金沙,母亲来自韩国首尔。古亚大学就读于金沙电影学院影视表演专业,但念了两年后她居然毅然决然的退学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但古亚却认为自己白白荒废了两年的光景,她选择去往首尔著名的KM街舞团深造、继续完成她从小就挚爱的舞蹈理想。
通过整整两年的残酷训练,古亚成为了一名顶级街舞舞者,KM甚至有意将她留下聘为编舞老师,但古亚拒绝了,她与韩国的家人告别后回国来到了悦城创业,与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闺蜜马五月合办了这家GM舞蹈工作室。工作室开放五年来,凭借着二人精湛的舞技渐渐名声鹊起,古亚更是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编舞女神,很多娱乐圈的知名歌手都请古亚为他们编舞过。
豆豆拉着冲冲坐在了人群的最后端,两位老师则开始了本日的授课,学员们开始疯狂呼喊。冲冲实在看不懂这一切,他只能猜测豆豆是为了女人而来:“别说咱俩不默契,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哪个?”冲冲指着两名美女老师问。
“嘘!”豆豆严肃的示意冲冲闭嘴,他的面容没有半点嬉笑。冲冲一下子确定了,他看着两个美女开始猜测到底是哪个。
没错,豆豆迷上了那个中韩混血的古亚、迷恋了已经整整一年了。一年前,当豆豆在教堂区闲逛时遇到了几名交好的嘻哈少年,少年们正好聊起了GM舞室的女神,豆豆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随他们前去参观。隔着舞蹈室的玻璃,豆豆第一次看到了正在狂野劲舞的古亚,这个活力四射的女人瞬间吸走了他的七魂六窍!刚开始豆豆不敢天天去偷看他只是在网上搜寻着古亚的消息,原来这也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同类。但当时的豆豆正全情投入在新产品的研发过程中,而且越来越孤僻的他已经不再像当年对女孩那样大胆直接了,直到三个月后他再去GM才得知,古亚接了一份重要的工作再次远赴韩国,这一走就是整整半年。时间证明一切,豆豆根本忘不掉这个女人,长期的伏案工作也开始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就在半个月前,在陆鸣的鼓励下,豆豆终于下定决心去GM报了名学习跳舞健身,女神回归的这天他等待了太久太久。
劲爆的音乐响起,身材火辣的金慧兰与古亚开始一段三分钟的双人齐舞,专业的摄影师举着机器环绕摄录。整个场子瞬间炸了!学员用扔鞋这一行为表达着此刻的崇拜情绪,豆豆的鞋扔的最高最远,还差点砸在了古亚的脑袋上,他慌忙蹲下又躲在了人群之中,豆豆享受着再见女神的幸福,即便只是远远欣赏。一旁的冲冲表情扭曲,自打来到悦城后豆豆完全不像是曾经的那个三太子了,当年的他看上了谁那是直接就上啊。
冲冲忍不住终于说话了:“看来你真从良了,我猜是那个丹凤眼对吧?她怎么长的好像你妈啊?不过比你妈漂亮多了。”当年在金沙,冲冲在医院见过豆豆的母亲,看着那位火爆的中年阿姨,冲冲能想到陈妈妈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坯子:“你这个恋母控,上啊你,你不敢说我去帮你说?”
“你待着你,拿你自己的耗子去!现在还不是时候懂吗?我不是怕,我是怕她怕,懂吗?怎么这么绕口啊。”豆豆提了提口罩紧张的说。
“你怎么知道人家会怕你?你已经不是原来的豆豆了,狂犬病已经治好了。”
“万一又复发了呢?再说我也不知道人家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不能冲动!”
“那你打算怎么办吗?就这样痴汉偷窥吗?你怎么变得这么犹豫啊?”
“再等等不急,我听人说了这次她回来就不走了有的是时间。”
从九点半到十二点、又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GM舞蹈室的里里外外一直挤满了狂热的舞蹈爱好者们,这堂大师课点燃了整座M&D Box,很多其他区块的达人也闻讯而来一睹女神风采。豆豆跟着古亚跳了一整天,因为自己过目不忘的天赋,豆豆可以瞬间记下所有繁杂的动作编排,虽然身体条件已经无法回到十七八岁,但他的舞蹈范儿真的模有样。日落时分,本日的授课终于结束了,学员们无人愿意离开纷纷找金慧兰与古亚签名合影,豆豆依然躲在远处欣赏。古亚今晚有约在身要去吃饭了,就在出门时她与豆豆擦肩而过,还本能的撇了一眼这个浑身发抖的口罩男学员。
太阳落山了,教堂区的路上,冲冲忽然开始不停大声咳嗽,他指着豆豆一通数落:“这一整天矫情啊,我快不认识你了,虽说现在你让人感觉舒服多了可我真的不适应,还是以前的你好,哪怕跟疯狗一样但至少是我喜欢的样子。”
豆豆无奈的撇了撇:“是吗?也许时间真的会杀猪吧哈哈。”
冲冲继续问:“豆豆,你到底爱这个姑娘哪点啊?丹凤眼?身材火辣?长的像你妈?还是长得像韩国人?因为什么?”
“不知道啊,就是爱,我喜欢一个人需要过理由吗?”
“也对,不过这个姑娘真漂亮,我不是说脸啊,她脸长得实际一般,但是气质真霸道!那比之前你喜欢过的那些女孩怎么样?比晓夏、比靳希子呢?”
“比那些都厉害,这个古亚我看一眼就浑身不过血!”
“哈哈哈豆豆,这就是报应,天道轮回啊你也有今天?你现在明白以前那些女孩为什么像脑残一样追明星了吧?”冲冲边说边拉扯着豆豆开始打闹。豆豆从兜里掏出手机,他这才发现一整天静音的电话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豆豆慌忙的回拨了过去:“对不起啊陆鸣,今天手机一直静音,对不起。”
电话的另一头语气温和:“你跟我别这么客气好吗?对了我已经回来了,你在哪啊?听说你老同学来了,我到公司等了你们半天也没见着人啊。”
“我在教堂区呢,刚学完舞,出了一身臭汗哈哈好爽!”
“你的那个女神回来了对吧?看把你高兴的。好啦,那你带着你哥们快点来十八度吧我请你们吃饭,谢鸿也从新加坡回来了,还有几个我刚认识的新朋友,她们都很仰慕你想见你,你一定会很惊喜的哦,相信我!”陆鸣的话有些深意。
“好,那你们等等啊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著名的十八度俱乐部,是悦城极具特色的一家高档音乐西餐厅,俱乐部位于四钟楼十字路口西北角一片空旷独立的土地上。每到夜晚,十八度蓝白两色的荧光景观美轮美奂,随着一首首迷幻电子或雷鬼音乐的伴奏,整个建筑犹如一只游动在地面上的巨大水母。这家店已经营业四年了,它成为了四钟楼地区的绝对地标、更成为了这座城市精英阶层的聚会大本营。
轰鸣的火焰趴赛停在了门口,三太子金豆豆可是这里的大名人,他的到来吸引了许多坐在户外就餐人士的目光。在门口正忙碌着的一个女孩年龄看起来和豆豆差不多,她兴奋的向豆豆打招呼,这是十八度老板的女儿、豆豆和陆鸣的好朋友曹晶欧。小欧与豆豆礼貌的拥抱,豆豆也为冲冲引荐了小欧老板。
“好了你俩快进去吧,陆鸣和谢鸿他们等了你很久了,在十八桌。”小欧每次看到豆豆都会脸红,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在嘻哈俱乐部时认识的男孩,即便豆豆在半年前委婉拒绝了自己含蓄的示爱,她也依然很在乎。豆豆把小欧当成非常珍贵的朋友,他深知一个道理,爱可以婉拒但不可以无视:“嗯,那小欧你一会忙完了赶快过来,咱们一起吃。”
俱乐部内,荧光装饰布满了整个室内空间,一块块半透明的蓝色墙壁错落有致,它们将空间分割成了几片水晶世界。豆豆走向了坐在窗边一桌的陆鸣,陆鸣一脸坏笑的起身说:“怎么这么慢啊?这就是你的朋友冲冲吧?你好我叫陆鸣很高兴认识你。”陆鸣梳着一头清秀的发式,脑袋顶上扎着一个复古发髻,白色衬衫搭配深蓝色的休闲西裤,身上没有任何多余饰物,这个透着一股水灵劲的男孩显得如此干净与优雅。
豆豆看到坐在陆鸣身旁的一个职业装女孩忽然喜出望外:“谢鸿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贾宝玉高兴死了!”
“贾宝玉是谁啊?”谢鸿不解的问。
“陆鸣啊,你看他的脑袋,弄的跟大观园里的公子爷似的。”
陆鸣白了豆豆一眼,他和豆豆一样也暗恋着一个女人,就是现在坐在她身边的谢鸿。他们是在一次朋友生日聚会上认识的,可惜那次聚会之后谢鸿就去新加坡工发展了。但陆鸣比豆豆强一些,他半年前已经在网络上表白了,只是二人分隔太远都对未来没有信心,所以关系也没办法更进一步。谢鸿这次回悦城是为了给妈妈过生日,豆豆对此事了然于胸,他自然是很为朋友高兴的。
陆鸣害羞的岔开话题:“豆豆,今天有几个新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下,有一个美女特别特别崇拜你!”陆鸣拉着豆豆与朋友们轮流打招呼:“这就是我们三太子的创始人金豆豆,你们千万别叫他什么金总,这个清高狂会跟你们翻脸的。豆豆她你认识吗?”陆鸣指着一个女人停下了话语,这个女人的身边居然坐着那个韩国舞后金慧蓝!金豆豆定格了,身后的冲冲也楞住了。豆豆瞳孔开始放大,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正在被介绍的女人、这个朝思暮想的女神。
“哈哈,豆豆?这不是幻觉,快醒醒,这是你朝思暮想的古亚啊!豆豆?”陆鸣锤打着豆豆的脑袋却怎么也唤不醒他。古亚打量着这个有些怪怪的男人,她站起身想要握手,可豆豆忽然开始原地转圈,他的狂犬病终于又发作了!他像个疯子一样撕嚎着跑出了俱乐部,众人目瞪口呆。冲冲指着古亚对所有人说:“他们两个今天在一起待了一整天,我就在旁边!”
晚上八点了,十八度的客人越来越多,曹晶欧坐在金豆豆身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被礼貌拒绝的原因。陆鸣站在二人面前无奈叹气,他怎么也无法让失控的豆豆进屋与古亚见面,这个傻子实在太可爱了,陆鸣第一次见识了金豆豆对爱情的独特诠释。
“咱们进去吧好吗?你把人家晾在里面合适吗?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帮到这一步啊,别坐着了女神在等你吃饭呢。”陆鸣使劲拽住豆豆的胳膊要把他往里拉,豆豆像个撒泼的野孩子一样反抗:“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呢!太突然了!我要死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这样啊?怎么忽然像个疯子一样?你要这么喜欢她大家都帮你,你这是犯什么病了吗?”陆鸣气的蹲在地上抠土。豆豆轻声的问陆鸣:“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大哥,我这次去金沙出差正好碰到了我一个老同学,我俩一起在威尼斯人酒店吃饭的时候就遇到了GM舞室的马五月,巧了,五月正好和我的老同学也是朋友,所以你懂了吗?是她给了我古亚的电话号码,五月一听说你这个悦城的大红人喜欢古亚吓了一跳,她们本来也想认识认识你的。”实际缘分这个东西不是遇到的,而是等来的。陆鸣刚说完古亚忽然从俱乐部里走了出来,她有些害羞的走到了豆豆的面前,这个飘飘长发的女神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两只手插在裙兜里干练而又灵动,她刚听冲冲诉说了今天在舞室的故事。实际,最近古亚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等着自己。
“额,我是古亚,你……”古亚想试着攀谈,但她一张嘴才明白原来自己也做不到,劲爆的舞者在此时也羞成了西红柿,她的一双丹凤眼不敢直视豆豆:“我听你朋友说了,实际刚才你一出现我就认出你了,编舞动作一次就全记住、不爱说话的那个口罩男!”
“啊?哦,嗯,是。”豆豆木讷的回应。
“嗯,呵呵。”古亚更木讷的反回应,二人开始了一场极度无聊的语气问答。
“我受不了!小欧你给他俩在外面单开一桌吧,咱们进去吃饭去,让这俩神经病在这好好恩恩啊啊吧。”陆鸣拉着小欧进了俱乐部,他们坐回了十八桌,一桌子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了很久后抱着肚子笑作一团。这一晚,冲冲久违的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三太子当年在丹木理工时的各类奇葩行为,还有豆豆当年的花都岁月等等,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豆豆曾经是那样爆裂疯狂的一个人。随着讲述的继续,人所共知的八零一事件出现了,那件事、那一晚,豆豆在悦城从来没讲过,甚至连陆鸣都没告诉过。
“天呐!原来是这样子?那个家伙从来都没和我说过!”陆鸣惊叹着。一旁的谢鸿随即用手机查看当年的新闻:“那这么说豆豆算是杰超的救命恩人啊?这个事情当年媒体怎么不报道呢?徒手擒杀张豪强,原来豆豆这么牛啊?”
“什么徒手擒杀,那是活活的咬死啊!不过幸亏豆豆没被报道,你们还记不记的那个叫马可的女孩?她不就被报道了嘛,什么下场?好像那些人是她杀的一样。我记得当时在医院豆豆的妈妈都给警察跪下了,还是老人家有经验,她求着警察说我们不要功更不要慰问,只求孩子尽快离开这场风波,所以警察后来就把豆豆的事情淡化了。本来他也是去救人的,而且豆豆那天差点送了命,你们以为是打电子游戏呢?真的是直接拿枪扫射啊!”冲冲觉得是该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了:“陆鸣,我能不能问你件事呢?”
“嗯,有话尽管说,你问吧。”
“这五年他是怎么了?我几乎完全不认识他了,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陆鸣使劲挠着头回忆:“头两年我还没认识他,但自从我和他在一起之后豆豆基本上就一个人天天对着电脑和数字。”
“就搞你们的那些手机软件?”冲冲有点鄙夷的说。
“软件?别把我们看的那么低,我们要做的事让你无法猜测,豆豆那颗脑袋的强大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至于我们做了什么先卖个关子,几天后的发布会上你们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提示你一下,我和豆豆创业的这三年来他经常会去你们丹木理工,有时候一去就是几个月。”陆鸣的指头点击着桌面。
“回学校?几个月?他不是不愿意留校吗?回去干什么?”冲冲问。
“算了不能提前泄密,反正等着好戏开演吧,我们这次也许要上天了!”一桌的新朋旧友伴随着轻松的话题举杯喝了个痛快。陆鸣透过窗户望了一眼户外,一张小小的桌子旁豆豆终于和古亚坐了下来,二人嘴巴都一动不动各自尴尬的寻找视觉目标,陆鸣收回了目光,可却发现所有人也都看着那二人。如果这是一次现场直播的童话,大家都希望能真的实现在自己的身边。
为了好朋友的这次幸运,凌晨一点了小欧也没有关门打烊,她打算今天通宵营业,熙熙攘攘的客流也似乎配合着今天的气氛一直没有消退,顾客们纷纷建议以后十八度就应该这样。朋友们还在饭桌上聊着彼此的故事,而户外的豆豆和古亚终于开口说话了,古亚递给了豆豆一张无限次的GMVIP卡:“拿去吧,以后你可以随时来舞室,我不收你钱,记得要坚持来。”
豆豆抠着手指看着古亚的丹凤眼:“我不要,我已经办了一整年的了。”
古亚放下卡捂着嘴笑了,大名鼎鼎的三太子创始人在自己的面前居然会害羞成这副模样:“那你就打算这么不说话吗?今天在舞室你差点拿鞋子砸到我,别以为我没看见。”
“那不是太激动了嘛,说,我说,说点什么呢,你等等我想想啊。”豆豆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听说你妈妈是朝鲜族的,朝鲜族有很多姓金的,我也姓金,咱两挺有缘分的啊?”如此无聊的话题都能说出口,豆豆刚张嘴就后悔了。
“你喜欢我多久了?”古亚干脆利落的撂下了这句话。
“我,快,快一年了吧。”豆豆被问的像个缩头王八,就差一个壳子了。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追我?还是要继续这样结结巴巴的?”
“我、我!我想娶你!”豆豆不知怎么忽然大胆说出了真话。
“啊切!你神经病啊你?”古亚的表情活脱脱像个韩剧里的女主角。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话是有点脑残啊?可是我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呀。古亚,你是我的女神知道吗?我很想和你交往。”古亚不喜欢啰啰嗦嗦的胆小男人,她没有回应只是犹豫的看着豆豆。
“哎,我是有病,可是古亚我真的不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我、我实际很有自信心的!”
“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这不是长大了嘛,我明白咱俩所处的世界不一样,所以我的喜欢也只是崇拜偶像那种喜欢,我本来也没敢多奢望什么。”
“是吗?没更多了?那好吧,那你不要跟我这个偶像要电话号码了,微信号码也别要了。”古亚故意一脸不悦,她逗着这个傻傻的大男孩。
“不行!这个可以要!来你快点扫我!”豆豆急忙掏出手机解锁,壁纸是一张古亚的照片。古亚看到后夺过来观看,原来这是一张连自己都没有、在首尔逛街时的照片,只是这张照片分辨率非常低,似乎是故意调大的。
“这是在哪啊?”古亚快哭了。
“明洞啊,只能说是缘分吧,四年前我还在上班的时候去过首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街景。后来喜欢上了你,有一次我无意中整理照片,这才发现原来我拍到过你,在人群里我们遇到过!是不是很巧啊?”
古亚看着照片里模糊的自己,当时她已经成立了GM舞蹈工作室,那是她去首尔参加一个舞蹈比赛时在明洞逛街。古亚看着面前一脸真诚的豆豆,她忽然眼眶湿润了,难道这是一场注定的缘分吗?豆豆被这个女人柔弱一面的美迷昏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摸向了古亚的眼眶,一滴湿润似泪水的液体被轻轻捧在了手指上:“古亚你看,这是你的一滴眼屎吗?”
“你这个神经病!滚!”古亚被逗的又气又笑。
“古亚,我现在算是你的朋友了吗?”
“不算,顶多就是个脑残粉而已!”
“我爱你!”豆豆又一次无意识的说出了大胆的话,说完他又后悔了。
“你经常对别人这么说吗?”古亚不可能信。
豆豆低头看了看指纹:“现在每个人都说找不到真心了,可每个人都不愿意做,也都不愿意信,特无耻。古亚我告诉你,我的爱字特别重,喜欢是一时的而爱是一世的。你别觉得我是个胆小鬼,换成当年我早把你那个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之所以暗恋你一年,我就是想让时间慢一点好让我自己弄清楚。”
“那你现在弄清楚什么了?”古亚问。
“嗯,清楚了!”豆豆猛拍桌子指着古亚:“既然到这份上了,我警告你最好让我追,等你以后了解了我你会非常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可不是个黑科技死宅男!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跟定你了!”
“我的天呐你还跟定我了,娘死了!你弄清楚了我还没弄清楚呢,神经病!吼什么吼?谁知道你这个尾行痴汉是不是骗我!”女人都爱说反话,实际古亚有点动心了,她感觉这个男人绝不是眼前的这般腼腆。四钟楼的四口大钟又同时敲响了,这是凌晨两点的钟声,它好像寓意着金豆豆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豆豆回头望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这声音和当年在学校钟楼的时候一样熟悉。钟声似乎在说:八年了,再给你一次泡女神的机会,请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