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得知了小冉那边的最新状况,寝室难安,她深深了解,小冉的母亲在小冉生命中是什么分量。
小冉父亲过世的早,亲友里能指望的人实在不多,现在大概是能借的都借空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团团也顾不得许多,奔到祁姗姗的房间来借钱。
祁姗姗从来不会做没缘由的事,团团只好把小冉家里的事,如实禀告姗姗,希望她能伸手援助。
然而,令团团没想到的是,祁姗姗竟然连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帮这个忙。
团团再三请求,祁姗姗都不为之所动:“你知不知道?到了这种病急乱投医、满世界借钱的时候,人能好的可能性就已经不大了,她借了你的钱,很可能永远都还不了。”
团团拽着母亲的衣服,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母亲:“妈,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小冉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妈妈因病过世,我却没有尽力,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你借我两三万就行!帮帮我好不好?”
“两三万?你疯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什么责任都拦到自己身上好不好?看病就是个大坑,你填多少钱进去都不够!她会跟你借第一次、第二次,就会跟你借第三次,到最后钱不够了、治不好了,你还是一样会得罪她,她接你的钱也难还了,最后你反而多出来一个仇人!我不能跟你一起发疯!”祁姗姗的言语很坚定,团团大失所望,又看陈保定。
若是从前,关于钱的问题,陈保定十有八九都会帮着团团说话,可是这次,他竟然也附和着祁姗姗劝团团:“这事真不能怪你妈心狠,今年生意也不好做,咱们家虽有一点积蓄,也是你妈妈拼死拼活赚来的。那医院是个无底洞,你妈说的对,治好还有的说,如果治不好,借多少其实都一样!”
团团摇头道:“不管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只要我们尽力过,不给心里留遗憾,那就够了!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祁姗姗无奈的叹了口气:“孩子,如果有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明白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让小冉白住在咱们家,已经是极限。今天这个忙,我无论如何都帮不了你。”
团团怎么说都不奇效,祁姗姗的态度不会改变。
团团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无法给小冉回电话,她握着手机,看着小冉在微信上发来的请求,无法回复,忐忑不安。
孙正同母亲借钱,也遭到一阵斥责,又问其他亲友,人家都只当小孩子胡闹,随便搪塞。
孙正也实在想不来门路了,又问小冉:“姐,你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不帮你吗?”
小冉皱皱眉头,自从离开江家,她和江伟奇都没有再联系过。
她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这个人了,可是现在,她又犹豫了,只好厚着脸皮,又打电话给江伟奇。
江伟奇倒是接了电话,像讽刺一般的感叹:“真是奇了,你居然还会跟我打电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遇到难处了,我妈住院了,看在我们交往几个月的份上,你能不能帮帮我,借一点钱给我?”小冉和江伟奇说话,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这一刻,她几乎已经把尊严压到了极点。
江伟奇大笑起来,问:“姐姐,你没搞错吧?你在离开我家之前甩了我一巴掌,然后如今又打电话给我,竟是来借钱的?我还没跟你索要以前为你花的钱呢!”
没等小冉再说话,江伟奇已经挂了电话。小冉咬着嘴唇,她真是找抽,自己给自己打嘴巴。
小冉翻出那个已经很久远的名字,谢东。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始终没有把这个号码从自己手机中删除过。
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拨了过去,只听见一句:“您好,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谢东不用这个号码,应该已经很久了。
小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冉放下手机,看到团团久久没有回复的微信界面,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了过去。
团团看到小冉来电,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咬着,她盯着手机屏幕,不得不接,心痛的只能道出三个字:“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小冉心如刀绞,她好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不能接受。
她奔出医院,一口气跑到附近的一座小桥上。
孙正不知何意,忙跟着一起跑了过去,也到了小桥边上,劝着小冉,还在继续翻着手机通讯录。
小冉扶着桥上的石头栏杆,手机掉在了地上,闭上眼流下两行眼泪。
孙正捡起小冉的手机,劝道:“姐,你先不要这么难过,我们再慢慢想想办法!”
小冉摇摇头,带着眼泪,轻轻的笑着:“没有办法了,我们没有办法了。再过两个小时,借不到钱,抢救不了,我妈大概就没有希望了。”
孙正抓着手机,拍着额头叹气。
小冉望着桥下半清半混的河水,又从衣兜里掏出牙剪,最后看了一眼,像是看破了红尘了一样。
她一只脚抬到了石栏杆上,就想要跳下河去。
孙正吓了一跳,忙把她拽了下来,小冉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孙正问:“你这是干嘛啊?大姑还在医院里,你就准备这么跳下去?那她该怎么办呢?”
小冉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似哭似笑:“活着太累了,我真的好想死。”
孙正蹲下,想要再劝小冉两句,小冉的手机突然响了,孙正看了一眼,只见是银行的短信提醒,又吃了一惊,忙那给小冉看。
小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居然莫名其妙的有十万现金被存入了小冉的账户。
小冉惊呆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谁打钱给她。
但也来不及多想,她又抓过手机跑回医院。
好像是天降好事一般,过了几天,小冉居然又接到了一笔十万的打款。
她心里奇怪极了,这怎么可能呢?
是谁在暗中帮她?
可喜孙玉红的病情渐渐稳定了,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监护室,小冉继续照顾着,为孙玉红治疗着其它病症,买了些补品,慢慢调节着身体。
孙玉龙已经将孙玉红生病之事告诉过母亲,母亲听了和没听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孙玉龙心里也闷闷的。
孙玉龙只悄悄的跟玉兰说,他俩应该得空去看看他们的姐姐。
玉兰对于玉红生病的事,心里说不出有多愧疚,她也怕玉红万一抢救不好,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姥姥在病床上躺的太闷了,也不想听玉龙在那里讲述玉红的事,她下床走出病房,到楼道里散步。
临床上的病友看到老太太自己一个人走出病房,便笑着对自己的家人说:“看孙老太太一点都不像七十多岁的人,走起路来都是力气。”
孙老太太好像听到了病友的话,一下子就站不稳了,扶着墙蹒跚的几乎走不动。
病友瞪着眼睛,没再说话。
孙玉龙和孙玉兰相互看了一眼,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她,慢慢的走。
孙正看到此景,只好微微一笑,他真怀疑,自己的祖母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病又到底是重是轻?
正午时分,玉兰哄睡了母亲,拉着哥哥一起去孙玉红的病房探望。
小冉看到他们兄妹二人,气不打一处来,把他们撵了出去,不让他们见玉红。
孙玉兰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也不好说什么,便叫孙正转为致意,向小冉道歉。
玉红知道后,觉得不好,又劝说小冉,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既然他们主动示好,还是以和为贵。
小冉执意不肯,孙玉红也不再勉强,只好还让孙正代为传话。
小冉对于来历不明的钱,实在花的很不心安,她去银行查询过,没有打款账户,钱是以现金的方式直接打在小冉的银行卡里的。
很明显,对方是故意不想让小冉知道。孙玉龙不能在老家耽搁太久,老太太出了院,他就想回去,孙正也向小冉道别,一起北上回家。
鹭雁忙于工作,常常把儿子和昊天都托付给魏姨一个人照顾。
昊天身体和精神都一天不如一天,魏姨觉得照顾昊天一人已经非常吃力,何况还有个小孩子,竟然提出离职。
魏姨照顾昊天多年,深得信任,再换一个人来,鹭雁是绝对不能不放心的,她主动给魏姨加了工资,日子也就勉强着过。
昊天时而清楚,时而糊涂,总是做些让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有天鹭雁回到家,看到地上都是瓷碗碎片,魏姨正在打扫,便知是昊天砸的。
魏姨解释道:“他刚才说玩飞碟,就变成这样了。不过,现在又清醒了,在逗昊翰呢。”
鹭雁走进卧室,看到昊天正抱着昊翰晃悠,问:“爷爷,昊翰睡了?”
昊天笑道:“我刚给他吃了东西,就睡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
“这个。”昊天笑盈盈的指着桌子上的安眠药,那是鹭雁平日失眠时吃的。
鹭雁大吃一惊,忙抱着睡着的昊翰跑到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她,孩子体内没有安眠药。
原来,只是昊天胡诌的而已。
虽然是场虚惊,鹭雁却差点吓死,昊翰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小孩,有昊天这样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在旁边,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鹭雁仔细思量过后,还是叫魏姨带着昊天回到自己的家。
可是如此一来,鹭雁不得不天天带孩子上班了,她想再请一个阿姨,奈何没有信得过的人。
魏姨建议鹭雁可以把自己的母亲叫来帮忙,鹭雁却笑道:“如果我会用她,早在怀孕时就叫了。”
鹭雁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到了孙玉红出院的日子,鹭雁已经提前联系了小冉,亲自开车到兰考来接玉红出院。
玉红有些诧异,自然知道鹭雁是别有所求,鹭雁也不必隐瞒,她此来,自然是请求玉红去她家帮忙照顾浩瀚的。
小冉现在已经在浩瀚集团工作,算是鹭雁的助理,却在团团家住。
玉红的身体还需继续调养,小冉要是带着玉红去住团团家,自然是既拥挤又不合适的。
鹭雁家里宽敞,却只有他们母子两人居住,未免太缺人气。
小冉若是和母亲一起住过去,不但昊翰有人照顾,家里也能热闹一些。
孙玉红听了鹭雁的请求,心里其实是一万个愿意的,她刚没了工作,正愁于此,去带一个小孩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又可以天天和小冉见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小冉心里,是更愿意与团团同住的,但有祁姗姗在,总归有些不妥,白欠了许多人情。
但住在鹭雁家,是员工之名,就没有什么不合适了,况且鹭雁家里没有长辈,一切方便。
最重要的是,玉红乐意如此,小冉也就乐意了。
于是,小冉返回郑州后,就到团团家与团团说明了情况,搬到了鹭雁家去住。
此后,孙玉红就成了鹭雁家里的专职阿姨,晚上与小冉同住,小冉也时常与鹭雁一同上班。
昊天回到自家后发现,家里已经有好多日子没人了,不知道若菲有多久没回来过。
他托人打听才知道,原来邱比特的公司,已经被收购了。
若菲将所有邱比特留下的遗产都折变成了现金,人就不见了,她去了哪里,却没有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