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集市着实比九歌山热闹,熙熙攘攘,但日后回忆起这段来,却不免自嘲,不仅是因当时年少天真委实没见过世面,还因着那时的我嗜好呷一口,巧不齐的是,这附近刚刚修葺了一座漫思茶。正热乎,顾成仙说:“好茶往往有一个好去处,而你只需找到那个好去处。”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甚是轻巧,我却望着他红了眼睛,这厮委实造孽啊,字字珠玑理还不糙。致使,我后来呷过无数的茶都不如这一口,刻骨铭心......
我靠着一张挨窗的桌子,泡了一壶最廉价的茶,只因这茶楼位价高的真真切切。幸而临着一面湖,三四月的柳拂着风,颇有些醉人的意思在里头,白衣少年飞花入林,手捏一诀便幻化到我身前。我呷了一口茶,皱眉道:“不知,帝君大驾光临,为的是何事。”他面有冷色看不出喜悲道:“你不用如此礼节,我喜你随性自在一些。”我别过身去,并不看他道:“帝君切莫如此言语,怕是要折煞小女子。”他低头看茶道:“你在恼我?”我抬眼将他望住道:“不敢,帝君大人诸事繁忙,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岂会因旁人更改停留。”
他神色一凉,深邃的眸子泛起秋水。抬手触我的发道:“若是我说,我愿为你停留呢?”我甚惊讶,猛抬头正正迎上了他灼灼如桃的目光。瞬时,身子如电击一般酥酥麻麻动弹不得,脸已经不听使唤莫名火红起来。我自恃熟知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的那点情事,教起那些个年轻姑娘也是个模样,这厢到自个这怎如此不济灵台一片混沌......
当时是,卫家一戴绿帽金线小厮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因跑得急向我拱手喘喘道:“姑...姑...姑娘,我家...家...老爷...派我...前来问话,究竟何时启程。怕是迟了,我家公...公子清白不保。”我抬手捂脸看了一眼小厮,恩恩,真真绿的好,绿的及时。连连点头做沉思状道:"你说得对极,着实不能再耽搁了,我们现在便走。"转身向长生绽放一个大大的笑道:“对不住了,帝君,我有要事于身,失陪。”侧身躲过长生挤出一条路子提袖而跑......
走出茶楼,我抬手伸腰,抬头间,穿梭树叶缝隙倾出大片大片的阳光,晕晕闪闪的诚然使人困觉,我寻思着找处客房。耳边幽幽然的传来绿子的声音,唔,刚给他起的名:“姑娘,您再不前去搭救公子,怕是要出祸事了,青丘那凤生何等色狼,唔,该是色狐,公子出落得如此貌美,料那凤生隐忍不了多时,唔,男人嘛,血气方刚年轻有力的,倘使,公子失了清白,还是被男...夺了清白身子,他定会一尺白绫悬于梁,来世再做清白身......”
我蹙眉细细打量起绿子道:“你这想象力也忒骇人了,逻辑力更瘆人。一则:那凤丘好歹是妖门之首,在凡间男女婚嫁都讲求一个三书六聘,七拜八叩的,白狐一族更不会如此草率了事。二则:你用貌美二字来形容你家公子不甚妥帖,若你家公子真的成其好事,撇开俗世间的纲理伦常来说,就单凤生和卫白来看,实打实算不得吃亏。”听完我这话,小绿更慌了直扯着衣沿跺脚,我皱了下眉,撸了撸袖子不疾不徐地朝他走去,我生平最受不住两件事一是男人二是撒娇,很好,他今天一伙子凑齐全了......
我承认我定力尚浅,倒不是因为遇见他呆萌撒娇的样子动了恻隐,我本就没修的一副菩萨心肠,再说他齐齐只能算个标致,算不得绝色,我语重心长道:“你可知,这世间之事皆有转机,缺的只是一个引子。”绕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他灵台清明,悟到了......
握着那沉甸甸的金丝钱袋,添置完药材之后,我便又迂回了漫思茶,长生帝君果真不在,于是把药一掷,架起腿来喝上一口。“姑娘,您...”我急忙抬手打断他的话道:"诶,我说,小绿呀,你要是答允我静静一刻钟,您做我公子,行了吧!"只见他低低眉头小声咕呐道:“我不叫小绿,我叫不语...”噗,我一个没忍住,茶溅满一身。他着急忙慌地掏出面巾给我擦拭,我拂了拂他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你以后少言语就行。“抬手拾起茶杯,刚要下饮...小绿轻启朱唇,我抬手放于唇边轻声道:"嘘..."一饮而尽,啊...舒坦
蓦然, 我放下茶杯道:“好了,您可以畅所欲言了。”只见他面有难色,似八月初七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家家,别扭得很,诚然,我已无心力去揣摩一个舞象之年的少年郎,捋了捋衣裙上的褶皱起身离开。“姑娘,你刚刚喝的茶水,是之前那位白衣少年郎用剩的。”我回眸一笑,冲他招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抬手就是一拳,不多时,他先前白净的脸颇有些不雅观,我整了整衣冠,捋了捋额间的一缕发丝,:呼,舒坦...心满意足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