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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至4章

魂 牵 梦 绕 兵 团 情

——兵团往事 永恒记忆

王 敏 泽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锡林浩特这片神奇、辽阔的大草原是我一生魂牵梦绕的地方。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磕磕绊绊仍然没有泯灭我对这片土地深邃的记忆和深沉的爱。四十年后,当我再次匍匐在曾经生活过的绿草茵茵的土地上,嗅着泥土的芳香时,我将手深深插在肥沃的土壤中,倔强的翻阅着曾经的岁月,黯然神伤,曾经的苍凉,如今已物是人非。我的成长、我的忧愁、我的欢愉化成眼前广漠的草原和草原上交错的溪流。

往事就这样蔓延开来。

一、终于来到了大草原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个喧闹的年代,大街小巷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学校大喇叭天天播放着: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等用毛**语录谱曲的革命歌曲。

那时,我们六九届初中毕业后赋闲在家等待分配,有时会接到学校的通知,去跳“忠字舞”。

一九七0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接到通知让我们去学校大礼堂听报告。当我走进会场时,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吵吵嚷嚷,一个个大玻璃窗都拉着厚厚的窗帘,礼堂内显得昏暗。这时,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让大家安静,随后介绍台上的领导。“同学们,你们好!”这铿锵有力的声音瞬间使会场鸦雀无声。望着戴领章帽徽的军人,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首先介绍自己是代表内蒙古锡林浩特生产建设兵团的领导来为我们作动员报告的。他侃侃而谈,对内蒙生产建设兵团的任务性质等情况进行了详细介绍。北疆的春天还带着寒意,尽管会场里有些阴冷,可同学们仍然聚精会神地听着报告。记得他在描述兵团所在地锡林郭勒大草原“天上白云飘、地上马儿跑、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样的景色时,我的心仿佛瞬间飘向了草原……他接着说道:“你们生活在城市里只能在电影里去欣赏。如果你去了兵团,你就会天天生活工作在这样的画面中……”看得出同学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先前静悄悄的会场随着大家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语而变得有些喧闹。此时,我和在场的大多数同学一样对生产建设兵团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内心充满着对蓝天白云牛羊成群的锡林郭勒大草原的向往。

他在报告结束时动情地讲:“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是我们****毛**向全国知青发出的号召,希望大家积极响应,我们欢迎同学们到锡盟建设兵团来!”

报名工作开始了,大家的热情很高,踊跃报名参加生产建设兵团。首先要进行目测,我们站成一排,现役军人对我们逐一“审视”,然后再让我们每个人走几步,从外观鉴别一下身体健康状况。其次是政审,报名者的家庭及本人历史要清白,政审若通过后再发榜公布。等待发榜的那几天同学们一个个忐忑不安,天天盼望着能早日获得批准奔赴生产建设兵团。然而第一榜公布时居然没有我,这一结果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呢?我强忍着泪水一路从学校跑回家,待母亲下班回家时我已委屈得泣不成声。

母亲问明原委后,拉着我的手就去学校找到了当时工宣队负责人韩木匠(那些年,从单位工人中选拔并派驻学校行使职责权利的代表)。我记得韩木匠长得慈眉善目,待人很热情。在问明情况后才知道我是因为父亲的问题政审没有通过。对此,母亲向他说明我的父亲前几天已被“解放”(父亲在“**”中曾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只见韩木匠惊讶地说:“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啊!”但他表示会尽快向上级汇报,让我们回家等候通知。没过几天,我的名字出现在二次榜单上,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那一刻,我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在回家的路上一会跑一会跳,看着路边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我也停下来冲着它们吹吹口哨,碰到熟人我老远就招手和人家打招呼,主动告诉人家我要去兵团了,有意让人家和我一起分享心中的喜悦。那天晚上可能是兴奋过度,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的结伴同学田秀萍也因家庭出身问题政审没有通过。但是她一次次地跑工宣队表决心还去东河区委找军管会,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她毅然和家庭决裂“划清界限”并当场刺破手指写下了血书以表决心。最终,田秀萍被特批如愿以偿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一九七0年五月二十五日是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锣鼓喧天彩旗飘扬,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我们来到了包头东站,准备踏上驶往远方的列车。站台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每一个要出发的兵团战士身边都挤满了不少前来送站的家人、同学或朋友,那场面颇为壮观。我的家人没完没了地嘱咐,一会告诉我出门在外怎么样注意身体别生病;一会又嘱咐到了兵团后要好好干,要和大家好好相处,最后还是同学赶来才冲断了她们的话题。

汽笛响起后,送亲的人们一片哗然,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登上了火车。列车慢慢启动,站台上的人们依依不舍地抓着车窗急促地跟着火车往前走,车厢里面靠窗的人都把头探出窗外不舍和亲人分别。火车速度逐渐加快,不少人还跟着火车往前跑想再多看亲人一眼。然而,火车在轰鸣声中渐渐远去,最终人们还是无奈地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此时的我坐在车厢里想的是快点看到大草原,穿上绿军装。 然而,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不少人还嚎啕大哭。这种伤感的氛围感染了我,不由得也有些心酸,但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来。

清晨,我们在张家口下了火车。下车后,我们被拉到了兵团第四师转运站,在那里由兵团的人给我们发军装。领军装时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盼望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们穿着军装结伴走在张家口的大街上,街上的很多行人都驻足看着我们。此时,我们有一种自豪感,喜悦的心情洋溢在脸上,走起路来抬头挺胸左顾右盼炫耀着自己。

当天晚上,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学校的教室里住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家分别上了兵团派来的大卡车,人们所带的箱子和大件行李都装在了另一辆车上。汽车出发时我们才发现这是一个长长的车队。我们所乘的这辆车都是女生,而我们前面那辆车上则全部是男生,这一路都是我们紧随其后。第一批来兵团的除了我们铁路地区的学生外,还有昆区学校的学生。上车后,我们兴奋得不知疲倦地唱着歌。我记得有《毕业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等歌曲。从张家口到毛登牧场大约600多公里的路程差不多要走两天,我们一直断断续续地唱着。刚开始我们迎着风坐在敞篷大卡车上,车开起来风飕飕的,把我们一个个吹得受不了,只能停车用绿色帆布把汽车马槽包裹着围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后面留着供人们上下车的出入口。车上空间小,我们紧紧围坐在一起。兵团领兵人给我们每人发了十个面包作为两天的干粮。卡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行驶,一路上路面坑洼不平,汽车颠簸得厉害。车行驶了不久大家就被颠的很难受,不少人头晕恶心,趴在车帮上把头探到外面吐,没办法只能把帆布掀起来透透风。大家头晕恶心的问题得到了缓解,可我们一个个被风吹得头发凌乱浑身直打哆嗦,那滋味也不好受,看来两全其美的事很难啊!

冷风飕飕地吹着,汽车不停的地颠簸摇摆着,大家都相互倚靠着睡着了。同车的蘧华把脖子担在车帮上,随着汽车的摆动她的头也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摆。忽然,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司机把车停下并大声喊到:快把苫布打开!人们一阵手忙脚乱又重新用苫布把后马槽围裹起来。

汽车继续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听不到雨点打在苫布上的声音了,大家掀开苫布的一角,啊!雨停了。阳光从厚厚的云缝中射出刺眼的光线,空气格外清新,散发着草原泥土的芳香。

放眼望去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遥远的天际连在一起。一道耀眼的彩虹腾空而起,另一端落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我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两眼环顾左右,欣赏着这图画般的美景,舍不得它离开我的视线。

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卡车把我们拉到了一所破土墙围着的学校,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宿。此时我们都饿了,可实在又吃不下风干的面包,从家带的饼干,蛋糕也不想吃,大家都期盼着今晚能吃到可口的饭菜。然而事与愿违,别说是可口的饭菜了,当晚根本就没有准备晚餐,只是把我们领到教室摆放课桌为晚上住宿准备“床铺”。这一夜,我们就睡在拼凑的课桌上,用衣服裹着自己的鞋当枕头,几个人搭一条毛毯,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后,我们继续启程向锡林浩特毛登牧场驶去。男生又开始唱歌了。午后,突然有人看到前面的卡车上有男生高高举起一根杆子向我们大声呼喊。由于车速很快且伴随着风的呼啸,我们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他们看我们没有反应,就又叉了块面包再次举起了杆子向我们摇晃。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索要面包,看来他们自己的干粮吃光了,不得已向我们求援。车停了下来,我们把各自的风干面包匀了些给了男生。

下午四点多汽车翻过一道山梁,群峦环抱中一座城区映入眼帘,居高临下我们能俯瞰到这座城区的全貌。它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大家都纷纷猜测和议论着这是怎样的一座城市,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后来我们知道这就是草原明珠——锡林浩特。汽车开进了一个加油站,人们都渴了,纷纷跳下车挤在一个装满水的桶边喝起来。汽车没有在锡林浩特停留的计划,领兵人催促着大家上车,又继续向东驶去。大约行驶了百十里地看到前边有几排房屋,既不像村庄,也不像兵营,大家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前面行驶的几辆车上有的人收拾好行李下车了,我们也赶紧做好了下车的准备。这时,领兵的人说:“你们不要下车!还没到,这里是团部”。原来下车的那些人是被分到团部附近的加工连、基建连、二连等。

汽车拉着我们朝团部北边驶去。天黑前,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在一栋破房子前的一条小路两旁稀稀拉拉有几个人敲打着锣鼓,手里举着粘着小彩旗的树枝欢迎着我们。车上的人们忘记了旅途劳顿一下子沸腾起来,人们都纷纷拿着行李下了车,一个个兴奋地环顾左右扫视着我们的驻地,脸上洋溢着新鲜好奇的表情。此时的我,在傍晚冷风吹拂下,面对着眼前的场景,还是从心底透着丝丝寒意,木然地随着大家拿着行李向那排破旧房屋走去。

我们被分别安置在牧场空闲的几间破旧土坯房中。我和几个女同学所住的房间屋内没有顶棚,有一个占了半个屋子的大土炕,墙皮都脱落了,门窗的棱角都磨没了……

刚把行李放到屋里还没等我们收拾整理一下,食堂就开饭了。我们去的早,当天的晚饭是小米饭和腌肉炒土豆丝。多亏了从小养成的不挑食的饮食习惯,我吃着很顺口。没有灯罩的煤油灯随着火苗的忽高忽低来回摆动而忽明忽暗。在昏暗的光线下,透过火苗我看见有人哭了。还有的人看着饭菜愣神。过后有人告诉我说,腌肉有种怪味道,而且在家吃小米都是熬粥喝,像这样的小米干饭从来没吃过。来晚的同学连菜都没吃到,是盐伴葱。

回到宿舍,屋里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听到有人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大声说:“同志们,我和连长给你们送蜡烛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们“同志”。门一开进来两个人,他们把蜡烛点燃。透过烛光我们看到这是一高一矮两名帅气的现役军人,看上去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其中那位高个子的军人微笑着说:‘“我是指导员,姓刘”。指导员是方脸庞,脸红扑扑的,他微笑着指着身后的人介绍道:“他也姓刘,以后是你们的连长。”只见连长也微笑着冲我们点点头,他消瘦的面庞透着家长式的亲切。他们帽子上的红五星和衣服上的红领章在蜡烛的照耀下衬托出他们的英俊,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显得是那样的精神。

这时,同屋的杨丽芳问:“指导员,哪里有可以喝的水啊?”“旁边屋门后……”还没等指导员把话说完,她就急着跑了出去。她摸黑钻进了那间屋,隐隐约约看见这屋里的人全都在炕上倚靠着自己的行李,而且还隐约听到这些人当中伤感的哭泣声。杨丽芳对着屋里的人说:“我是来喝水的。”随后摸到门后找到一个瓢伸进桶里舀了一瓢就喝。可她立马感到自己的嘴被一些黏糊糊的东西糊住了,而且还伴随着一股异味。这时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上:“慢着,有一桶是猪食。”原来,指导员怕她没听清楚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啊!呸、呸、呸……”她用力地吐着嘴里的东西,幸亏是些灰灰菜拌的猪食。

锡林浩特昼夜温差很大,尤其在晚上依然很冷,呼啸的北风扑在身上,让人打着寒颤。

我们连队的房屋孤零零地坐落在空旷的牧场上。夜晚躺在这走风漏气房间的大土炕上,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一种身在异乡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连续几天的奔波我们太疲劳了,大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被外面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吵醒了。睁眼一看,昨晚还带着泪痕的脸颊经过夜风的吹拂一个个都红扑扑的,洋溢着欢快。“王敏泽你快起来看外面!”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外一看,咦!怎么窗台离地面这么近啊?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屋子有一少半是建在地下的,那两扇看似快要散架的窗户被我一推居然还能打开,我一抬腿就跨了出去,太有意思了。据说,这样的房子抗寒效果好,而且还能节省不少盖房的材料。

五月末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铺洒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此时稀稀拉拉的小草已显出了绿色,一股股伴随着泥土湿气的清新空气沁人心脾。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景物尽收眼底。东边能看到远处的一个漫坡,南面看到了十八里外的团部,西面没有任何遮挡物,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草原,在天空下无限延伸。只有北面被一个山丘挡住了视线。我们的连队就坐落在这样一片没有经过人们开凿和耕耘劳作的宽广而寂静无声的草原上。

回到屋里,大家都在拾掇自己的挎包。从家带来的零食经过这一路的颠簸都变了样。面包成了碎屑,煮熟的鸡蛋蛋清、蛋黄和蛋皮都黏糊糊地揉在了一起。人们纷纷把这些吃食扔在了屋外的一个大箩筐里。(这一幕被连长记在了心里,没过多久,连里专门开了一次全连大会,对我们进行了一次忆苦思甜教育,还吃了一顿忆苦饭。)

在屋里简单收拾完了,大家陆陆续续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来到了水井旁。这口井有五六米深,虽然已是五月底了,可井壁上仍挂着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层,从井口往下望去好似一个垂直的冰洞,透过冰洞看到井水泛着悠悠的波光。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桶顺到井下,左右晃动着井绳,可桶飘浮在水面就是舀不到水。一个复转老兵把我手里的绳子要过去左右一晃很灵巧地抖了下手腕,桶就沉入了水下,接着一桶水就提出了井口。

衣服洗好了,大家忙着找合适的位置把洗好的衣服铺在草地上晾晒,东一片、西一片,五颜六色的给这片寂静的草原带来了生机,增添了美的色彩。

第二天,连里给每人发了用于做被子的棉花网套和绿色的布,还在房前的草地上铺了几张草席。我们把绿布和网套铺在草席上,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指点着一针一线地缝制好了自己的棉被。

经过三天的整理,全连的内务初见成效,宿舍内统一的蓝条床单铺得平平展展,绿色棉被叠得整整齐齐,脸盆和洗漱用具都按要求摆放到指定位置,那整齐划一的宿舍环境给了大家一个全新的感觉。

二、战天斗地开始了

三天后,连长召开全连大会。会上首先宣布了我们所在兵团连队的全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四师(后改为五师)三十二团一连。接着又公布了一连的建制,即我们连一百多人设四个排十二个班(含本地知青)。当时和我们同来的四个转业兵担任我们的排长,班长由连里指定。我们的口号是:屯垦戍边、寓兵于农、扎根边疆、保卫祖国。在宣布兵团纪律时,要求我们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树立扎根边疆的思想,做好艰苦创业的准备。会上,还向我们说明三年内没有探亲假,三年内不准谈恋爱,凡违反纪律者将严肃处理。

很快,全连战士行动起来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连队建设中,当务之急是改善居住环境脱坯盖房。

此时正是草场发芽吐绿的季节,小草们争先恐后地钻出地面,呼吸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在春风的吹拂下,身体一摇一摆地向我们打着招呼,好像在说:欢迎你们的到来!然而,接下来我们的行为却是小草所不能原谅的,因为我们大规模的开垦耕种会破坏草场植被,导致草原沙化。

脱坯盖房首先得挖坑取土。虽然说地面嫩草已经长了出来,可我们在挖坑的过程中发现经过一个冬天的冰冻,草皮层下面的冻土层还并没有完全融化,坚硬的狠,铁锹根本挖不动,必须得用镐刨。抡镐头这活别说我们这些女战士没干过,就连好多男战士抡着都费劲。没办法,大家硬撑着轮换着干,一点一点啃着刨。等到和泥时,那些冰冷的泥块里再加上冰冷的水,需要我们光着脚站进去来回地踩。脚浸泡在泥水里刺骨般的疼痛。大家实在受不了这种痛苦,纷纷买了雨鞋,穿着雨鞋再去踩泥果然就好多了。

那时,我们这帮年轻人个个争强好胜,干起活来谁都不愿落在后面,脏活累活抢着干。一天,正在干活时不慎把水桶掉在了一个水洼里,大家拿着木棍往上捞,水桶漂浮着左右晃荡,怎么也捞不上来。这时,只见张慧一下子跳进了水坑,将桶捞起,冰冷的水没过了她的膝盖,出来时脸都冻的煞白,浑身打着寒颤……

连里给我们下达了任务指标。刚开始,我们和泥脱坯无论数量和质量都与任务指标相差甚远,对此,连长说:“人家基建连每人每天能脱六百块,我们连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连里的干部急了,生怕落在其他连队的后面,想了好多办法,最后决定在全连开展竞赛,每天都要在晚点名会上公布脱坯结果。

我在家的时候有姥姥照顾,基本上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忧无虑的生活。来到兵团突然要干这么苦累的活实在有些吃不消,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要比别人差好些。那段时间,白天脱坯已经累得够呛,吃完晚饭还要为菜园子浇水,直到天黑下来才能歇息。记得刚开始挑水时,水桶大、扁担长,挑起来不是前边的桶拖在地上就是后边的桶拖在地上,等我跌跌撞撞把水挑回来时,桶里的水已经没多少了。看着康兰翔、郭月华、赵红英、翟秀清这些女战士挑着水从我身边快速走过时那轻松自如的样子很是羡慕。后来,学着她们教给我的方法把扁担链环绕在扁担上,调整好两只桶在肩膀前后的位置,这样练了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挑着水快步行走了。看来,只要用心肯下功夫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我们年轻时所经历的磨难,在今天看来都是人生旅途中的一段囧事。

我是个要强的人,为了在连里开展的脱坯竞赛活动中不落在别人后面,我索性也和好多人一样利用午休时间到坯场接着干。中午的坯场骄阳似火,我连挑二十担水,正好是二百块坯的量,把我所欠的指标任务补回来了。后来,这事被连长发现了,命令大家必须午休。那段时间我们往炕上一躺就着了,出工的哨声一响大家迷迷糊糊眼都没有完全睁开,就纷纷扛着铁掀和三齿耙,拿着土坯模子、水桶脸盆排着队去坯场。以前在电影和小说里看到战争时期有的八路军战士行军时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我还有些不相信,现如今这一幕在我身上重演了,好几次我走着走着身体就碰到拴马的木桩子上被惊醒。

刚开始,我们是用辘轳从井里把水提上来,再担到坯场倒入泥坑,然后再返回将空桶挂在井绳勾上,松开辘轳把手时,辘轳飞快的把桶送到井里。那天,一不小心一个女战士躲闪不急,被辘轳的铁把手打在脸上,眼瞅着被打到的部位就成了青紫色。看来这种取水和泥的方法既影响脱坯的进度,又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所以,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我们改用井车车水的方法,并且挖水渠直接把水引入工地。这样,脱坯的速度一下子上来了,然而,劳动强度也相应地加大了。连里提出:“以实际行动向‘八一’建军节献礼”的口号,为此,大家玩命似的干着。我们脱的坯长三十五公分、宽二十五公分厚十公分,不少女战士一只手都拿不动这一块坯,一天下来要脱好几百块这样的土坯。那时,连里最小的战士才十五岁,身体单薄,每天也要吃力地和我们一样承受着繁重的体力劳动。连着几天干下来好多人的手都磨出了水泡,水泡一破钻心的疼,即使这样大家照样坚持着干。

在每天晚饭后的点名会上,指导员都要总结这一天的工作,公布脱坯数字,对全连十二个班完成任务的情况逐一点评,好的表扬、差的批评毫不留情。有的战士被批评后不甘落后连夜返回坯场加班把任务补齐。

“献礼”活动结束了,被评为第一的是商玉萍,平均每天脱八百五十块。当听到这个数字时,连队会场里发出一片啧啧声,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的平均数是八百块也受到了表扬,可我心里清楚,这是我中午不睡觉憋着劲干出来的成绩。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晚饭前哨声响过很久,我还躺在坯场上起不来的情景。“献礼”活动结束后,我们仍然在每天收工前做好第二天脱坯的准备工作,以确保脱坯数量不下滑。

整个夏天的中午我都很少睡觉,每天累的精疲力竭,可我毕竟还是挺了过来。

现在,也许有人会觉得那时的我们有点傻,他们无法理解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下的那样一群年轻人在正值读书的大好年华,却心甘情愿地承担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重体力劳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其实,在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看来却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那时的我们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为了祖国和全人类的革命事业,心甘情愿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那时,我们时时提醒自己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不能忘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过着穷苦的日子,脱坯受累算什么,那是为建设祖国,使人民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进而为解放全人类贡献力量。一想到台湾人民还在水深火热中痛苦地挣扎,我们就庆幸自己没生活在台湾……可以想象,一个人有了这样的博大胸怀,苦和累及其各种私心杂念自然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当听到刘英俊舍身救群众的事迹后,我也盼着能有机会遇到马突然受惊而横冲直撞的场面。好几次我在梦中遇到马受惊,向人群冲过来,然而,每次都是还没等我冲上去拉紧缰绳,就被连里起床的哨声所惊醒。

那些日子,一看到马车拉着石头走过人多的地方,我就紧紧地跟着,一次次地看着七班拉运石头的马车在路上稳稳地行进着,一直到我离开兵团也没有等到当英雄的机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劳动,我们脱的坯,已足够盖房用了。望着坯场上一排排堆码整齐的坯垛,我们有一种满足感。

平时我们最盼下雨,雨一来,可以不出工缓缓劲。可这时,却怕下雨,雨一来,我们就得冲出去,用塑料布等各种防雨物件遮盖着大家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有一次,防雨布不够了,在疾风暴雨中,我们把自己的棉被,毯子一股脑抱出来,盖在土坯垛上。雨过天晴,全连战士都在忙着晒被子,看着挂满泥浆的棉被,还互相嘻戏打闹,看谁的被子泥浆多。

夏日的暴晒,使我们的面庞黝黑,一层层脱皮,绿军装都褪了色,许多爱美的女战士都买来绿色的颜料在盆里煮染衣服,染过的军装又像新的一样。

整个夏天连队建设在有序地进行着。盖房开始了,连里雇了有经验的师傅,男战士在师傅的指导下拉线砌墙,线要拉得直,墙要砌得快。女战士负责和泥以及搬运土坯、白灰等工作。男战士砌墙时,我们给他们递土坯供泥,房子要封顶时,我们站在房檐下铲一锹泥,然后连锹带泥扔给站在房顶的男战友,男战友伸手一接把泥倒掉后再把锹扔给我们。这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操作起来可并不那么容易。往上扔泥的人不但要扔的准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力气。房顶上接泥的男战士不但要接得住,还必须站得稳,而呈斜坡型房顶的房梁和椽子檩子上面只铺了一层荆芭,稍不留神一只脚就有可能从荆芭缝隙中漏下去。刚开始,在这个环节地面上扔泥的人和房顶上接泥的人配合很不协调,尤其是我们扔泥的不是扔不上去就是扔偏了,既耗体力又窝工。为了尽快掌握这道工序的要领,大家在干的过程中不断摸索经验,渐渐地我们就配合得很协调了。

劳动锻炼大脑,在劳动中增长知识增长才干,这话一点不假。此时,我们到兵团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可生产劳动的实践一天天地丰富着我们的生活常识和劳动技能。男战士会砌墙,我们女战士会勾缝;男战士会上樑封顶,我们女战士会和灰抹墙……更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动脑筋想办法去克服所面对的一个个困难,使我们在艰苦工作环境中经受住了考验。

三、生活继续着

冬季即将来临,我们由牧区的老房子搬到了新盖的房子。搬家那天连里还放了鞭炮,大家在喜庆的氛围中兴高采烈地抱着铺盖卷穿梭在新老宿舍之间。四栋新宿舍高大宽敞,尤其连部那栋更显“气派”,红砖垛白灰墙,墙面上用大红字写着我们的豪言壮语:“屯垦戍边,寓兵于农!扎根边疆,保卫祖国”。连里为便于管理,重新进行了班排的编制,分成男兵排,女兵排。前面并排着的两栋房是连部和女兵排,后面并排着的两栋房是伙房和男兵排。女兵排房前的杂草清除后腾出一大块场地,平时用作开会、出操,收获季节则作为晒麦子的场地。住进我们亲手盖起来的房子,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当晚睡在土炕上美极了。可第二天一早醒来,感到自己的背心潮潮的,褥子也是湿湿的。又睡了些天,从家带来的皮褥子都沤了,整张褥子都成块状了,又湿又凉。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种土炕搭好后,要连续烧些日子,彻底把炕坯的湿气蒸发掉才能睡,而我们的土炕炕坯还没烧干就迫不及待地住人了,在这种潮湿的炕上睡久了能把人的身体睡坏的。连里采取临时措施,把盖房用的荆巴给我们铺在炕上隔潮,虽然潮湿的问题稍稍好些,可睡在荆巴上实在不好受。有的战士把家里带来的褥子铺上,整理内务时高出一层,为保持整齐划一,只好让她们撤掉了。那时,连里对宿舍内务标准要求是很严格的,经常到宿舍进行检查。搬入新房后,我们九班和七班住的是里外套间,七班的侯兰香在内务整理方面非常认真,而且始终如一。她的所用物品都能按要求摆放整齐,她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完全是按照部队战士的内务标准去做。为此,在连里内务检查时,她经常获得表扬,连里还要求大家向她学习。我们也想把自己的被子叠得像侯兰香那样,可怎么弄都叠不好,为此,侯兰香还没少手把手地教我,给我做示范。听人说,有的男战士叠被子叠不出那几个角,就想了个办法用小树枝把被子的几个角支起来,结果在连里检查时露馅了。

虽然我们盖房子时很注意施工质量,可这毕竟是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孤零零建造起来的土坯房。进入冬季后,房间的墙壁冰冷冰冷的,锡林郭勒大草原那凛冽的寒风依旧能从门窗的缝隙中侵袭进来,每天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围在脖子下的被子经过一夜呼吸都结了冰,眉毛上也挂着霜。睡前洗漱后毛巾没拧干,经过一夜的风寒都冻得硬邦邦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连里养的鸡,爪子都被冻掉了,鸡靠一个直矗矗的腿棍子杵着站立行走,真让人不忍直视……

入冬以后,我们的任务是打井。早饭是馒头、芥菜丝和高粱米粥,但粥里的米粒很少,芥菜发苦,馒头没蒸熟,掰开后里面还有拉丝,吃到嘴里黏黏糊糊,实在咽不下去。有个男战士曾把一个馒头向墙上甩去,竟然粘在了墙上。其实,这也怨不得炊事班的战士。据炊事班长杨桂英讲,要想把馒头蒸好,首先得把面发好,可冬天的伙房冷的都能结冰,面根本发不起来。炊事班的战士每天在冰窖似的操作间工作,洗菜洗碗用的都是冰冷冰冷的水,她们的手都冻得尽是裂口,她们的耳朵被冻了以后上面都是大水泡,甚至有的战士的脸都有了冻疮。那些日子炊事班的女战士收工回到宿舍后疼的直哭。艰苦的环境触动了她们的思乡之情,炊事班一名战士曾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又下雪了,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一会儿地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远处不见山,近处不见路,只有几排孤零零的房屋坐落在这银装素裹的荒原上。草原如此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今天是冬至连里要吃饺子,炊事班的几个女战士站在案板前一边叮叮当当剁着狗头蔓芥,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随风飘荡的雪花,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我们伴随着手中剁馅的菜刀那有节奏的叮当声哼唱着一首忧伤的歌曲:‘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车夫挣扎起,拜见同路人,请你安葬我,不必记仇恨,请把这匹马交给我爸爸,再向我妈妈安慰几句话,转告我爱人不必太忧伤,另嫁有情人与他度时光,黑夜将来临,祝福同路人,一路多保重,天堂再相认。’催人泪下的歌词已是让这几个女战士泪流满面,望着家的方向遥远、迷茫……”

可以想象炊事班的战士在这种状况下保证全连人按时吃上饭菜是多么的不容易。

为了调剂口味,有的人就托进城去锡林浩特的战友买些干辣椒面,撒在菜里拌着吃,我在家从不吃辣的,到这里学会了吃辣椒。吃干辣椒面呛嗓子,我一次次被辣得从屋里跑出去干呕。然而,辣久了也就习惯了,到后来吃饭时没有辣椒反倒觉得不对口味了。这时,有人就开始给家里写信诉说这里生活的艰苦。不久,战友们接长不短就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包裹,而且包裹也逐渐由小变大,包裹里面有零食和日常生活用品。我不想把这里的艰苦状况告诉家里,怕家人耽心,即使这样我也不断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从那以后大家都盼望着家里给寄包裹来,不管谁的包裹一到,马上打开,分发给大伙。我们磕着瓜子吃着花生,满脸都是喜悦。家境不好的战友很少收到包裹,可那时的我们有福同享有苦同吃,大家互相体贴互相关心,刚开始她们不好意思吃别人的零食,然而,大家的真诚很快就让她们愉快地不分彼此了。

吃完早饭,在出工打井前我们要按连里的规定“天天读”大约十五分钟到半小时,学的内容是毛**语录和老三篇,当连里的哨声响起时,学习就结束了。九点上工,干到下午四点收工,中午不停歇。天寒地冻,一镐下去一个白茬印,挖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使用大锤钎子打孔,然后添雷管炸药引爆。点雷管引爆前人们都要躲到百米开外的安全地带。随着一声巨响爆破点尘土飞扬升上天空。这时我们不能马上返回爆破点,要间隔些时间再过去,以防哑炮突然爆炸伤人。等确认没有哑炮并解除安全隐患后,我们开始下井往框里装土,然后由井上的人用辘轳把土绞上去倒掉。隔夜后第二个工作日再来到打井工地,昨天刚清理干净的层面又向下深深地冻了一层,于是,我们又重复昨天的作业程序继续着劳动。

爆破时“哑炮”是常见的,一般情况下造成哑炮的最主要原因不外乎是炸药、***、雷管受潮,或***与雷管质量因素等未能在正常时间内引爆炸药。遇到未能在正常时间内引爆炸药的情况时,必须小心谨慎,一定要多等些时间才可以到现场查找原因,以防雷管延迟引爆伤人事件的发生。男战士梁增建好奇心和求知欲很强,他在多次观察后发现当炮响时,被冲击波掀起的沙土灰石呈扇状向上扩散,而爆破中心底部紧贴地面的位置却相对安全。于是他对徐启说:“你敢不敢趴在井边?”徐启仰着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问题!”点燃炮后人们都跑到了安全地带,他俩却趴在靠近井边处,等炮响过后人们返回来时,他俩才站起来,而且神情自若地抽着烟。后来这事被张排长发现了,严厉地训斥道:“以后再这么干绝对不行!”

打井工作继续着,爆破清渣、清渣爆破,慢慢地大家在安全方面放松了警惕产生了麻痹思想。在一次爆破过程中,***被点燃很长时间了炮还没响,不少人都认为这炮可能不会再响了。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正在张排长犹豫时,已经有人开始向井口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梁增建到了井口想探个究竟,可他朝井下刚一探头,瞬间一声巨响,井里的哑炮爆炸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战友们一拥而上冲到井口,背起他就往连卫生所跑去,在当时的医疗环境和条件下虽然经过及时的救治,可最终他的一只眼睛还是失明了,由此而给他留下了终身遗憾,我们这些战友也都为此而感到惋惜……那天,在哑炮爆炸时,紧随梁增建身后的王建国衣服兜里装着的一本毛**语录也被炸起的石渣打烂了一角,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

天越来越冷,我的脚被冻伤了,钻心得痛。有人说用茄子秧熬水洗脚管用,可在草原上去哪找茄子秧啊!只好忍着。后来听说用煤油搓脚止痛,我试着每晚都在睡前把煤油抹在脚上搓,还挺管用,可是早上一踩地面,又是一阵剧痛,但走几步疼痛感就减轻了,那段时间就怕脚一抬一落。

井打好了,我们班的任务是上山拾牛粪,风干的牛粪加上羊粪砖是牧区冬季取暖的必备燃料。那时我的脚冻伤一直不好,每天一瘸一拐地走路上山,以至后来的新兵误认为我天生就是个瘸子。一次,有个新兵问我:“你是怎么来的,腿瘸了也能来兵团吗?”她的问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那时的人们单纯直率,心里想什么就不加掩饰说出来。

毛登牧场的冬天最冷时能达到零下40度,隔三差五地下雪,雪越积越厚,越积越多,在空旷荒凉的草原上,大风把地面的积雪搅得漫天飞舞,风雪交加,天地融为一体白茫茫一片,即便是白昼也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那种场面的能见度。当地人把这种风称作“白毛风”。风起时,咫尺相隔,不见真容,在野外干活时尤其是怕遇到这种风。曾听人说北京下乡知青放牧时遇到“白毛风”而遇难的事……一次,我们在草原上捡粪,突然暴风骤起,瞬间我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了,惊恐地站在原地打转,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身子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好在时间不长风便转弱了,我们没受到伤害,可毕竟让我们真正领教了“白毛风”的厉害。

经过一天的风寒,盼望着晚上回到连队能够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这在当时是我们最大的奢望。下山回连队的路上,大家互相问着晚饭最想吃什么?人们七嘴八舍来了兴致,把自己能想到的吃食一一列举,当然说到最多的是“手把肉”。记得冬天我们吃了一次“手把肉”那天下山回来,大家围坐在肉盆旁边,手举着带骨的羊肉,狼吞虎咽,屋里暗淡的煤油灯也看不清楚,我抓到一块长条肉,兴奋不已,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仔细一看原来是粪肠,吐掉,顾不上漱口接着吃。那时我们都不讲究,只要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就是极大的满足。

一次连里弄来了许多羊肠,抽调各班的人到伙房清洗。第一次吃炒羊肠大家都很兴奋,但洗肠的进度赶不上全连人吃的速度,这样我们班也被抽去洗肠。洗肠的过程很麻烦,需用碱和醋反复搓洗,很费事。我干活向来是只求速度不求质量,我不仅自己洗得快,而且还要求我们班的战士加快速度。这样,我们班比别的班洗得又多又快,指导员看了很高兴,连连说:“以后就让九班洗。”后来,还在全连大会上就这件事对我们进行了表扬。一天中午男战士端着碗说:“今天的炒肠吃着有些腥味……”指导员皱着眉操着一口天津话说:“哪那么多事,吃吧!”我吃了口,的确有腥味。我心里明白,这洗肠的速度那样快又那样毛糙,能洗得干净吗?可我们照样吃。在连队刚组建的初期能吃上炒肠实属不易,比起每天吃冻土豆不知要强多少倍。

到兵团第一年的冬天,生活异常艰苦,每天中午的菜就是炒冻土豆丝,没有青菜。那时,连里所需的粮食蔬菜全部需要派汽车到张家口采购拉运,因路途遥远运回来的土豆白菜都冻的硬邦邦的。长时间吃这种冻菜,加之主副食品种单一导致我们一个个营养不良,不少人都出现了水肿,寄给家里的相片脸又胖又大,家里来信问:“脸怎么像肿了?”他们不放心,每次来信都问身体情况。连领导发现后,每天中午给每人增加一勺煮黄豆,渐渐地我们都消了肿,脸也恢复了原状。

繁重的劳动,使我们一个个的饭量增加了不少。冬天的夜晚,我们围坐在炉边,把吃晚饭剩下的馒头切成片,用炉火烤焦当零食吃,我记得连晚饭算上我吃了八个馒头,还听说有的男战士一口气能吃十三个馒头。其实连里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把吃剩下的馒头带回宿舍,我们这都是偷偷留下带回来的。我到现在都很佩服当时能想到把馒头带回宿舍的人,正是她的聪明,才让我们天天都能有夜宵享受。

一天清晨,打早饭的战士回来说:“伙房人说昨晚剩了大半簸萁的馒头没有了,还有一些剩饭也不见了,而且伙房的窗户也被撬开了。”我们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肚里没有油水,消化很快。那段时间曾有人用脸盆去粮囤把麦粒弄回来,偷偷在宿舍煮着吃,煮熟了的麦粒吃起来有咬头别有一番滋味,既解馋又解饱。卫生所的酵母也经常被人偷走,我听一战友说酵母能当饼干吃。后来才明白,酵母是用来助消化的,越吃消化得越快,怎么能充饥呢?很快连里加强了夜间巡逻,重点放在了伙房和卫生所。

随着连队的建设发展,我们的生活状况逐步得到改善,伙房馒头被盗这类的问题也就不再发生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一群正在长身体急需摄取足够营养的年轻人却身处那样的艰苦环境,那是怎样的一种反差啊。那时的我们在生活上没有过高的要求,往往是只要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就美颠颠的如同过年。虽然我们每天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住着简陋的宿舍,更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文化娱乐场所,然而,我们却乐在其中,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向往,我们的精神生活都很充实。

我们盼着星期天,每到周日这天,我们吃完早饭就结伴踏上通往团部的小路,(小卖部设在团部)我们像放飞的鸽子,在空旷的原野上欢快地跑着跳着、大声地喊着唱着……很快,相距十八里地的团部就到了。我们算计着怎样支配每月的五元津贴(第二年津贴涨到六元,第三年涨到七元),女战士每月还多给七角五分的卫生费。小卖部供应的日用品在那个年代完全能够满足我们的日常所需,我们挑选着各自需要的物品,无非也就是些信纸、信封、邮票、卫生纸等。柜台上摆着的桃酥对我诱惑力太大了,嘴馋的欲望驱使我买了几块桃酥。在返回连里的路上,凛冽的寒风一路伴随着我们,桃酥的香味也一次次从嘴边掠过,本打算带回宿舍再吃的桃酥,终于在路上就被我狼吞虎咽地干掉了。连里有规定晚饭前必须按要求时间返回(周日两顿饭,早上九点,下午四点),所以我们路上不敢耽搁,一是怕回去晚了挨批评,二是怕天黑了不安全。急匆匆地回到连队后,可能是路上迎着风吃桃酥胃很不舒服,不但晚饭没有吃,而且把路上吃下去的桃酥都吐了出来。胃不舒服可以忍,可桃酥浪费了,心疼啊!在以后的周日,为了让时间充裕些,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不再吃早饭了。

冬天,露天厕所的粪便被冻得死死的。在结冰之前我们已经清理过,进入冬季后,用到一定时候茅房的粪便就会被填的满满的。因此,需要各班轮流清掏。粪坑的粪便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需要用镐头刨,或像开山凿石那样,拿着钢钎和铁锤一段段往下凿。第一次下坑没戴口罩,粪渣往脸上溅。第二天,我们全副武装带着棉帽捂着口罩,可仍然挡不住粪渣的溅落,眉毛上一层黄,随着我们呼吸冒出的哈气又从眉毛开始往下滴落。收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抖落身上的污物,把套在棉袄上的外罩脱下来裹好,第二天继续穿,棉帽只能抖抖继续戴。经过十多天的连续奋战,終于把粪便全部清掏干净了。

那段时间因为受寒,我不停的咳嗽,尤其夜晚咳嗽的更是频繁。战友们劝我去卫生所看病,去看了以后开回些药,可我没有按时吃,咳嗽一直持续到春天,随着天气的转暖自然也就好了。可从那以后每年冬天都要犯,一直延续到现在,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厉害了,每当进入秋冬季节咳嗽就加剧,经常咳的不能平躺。

四、紧张的演习训练

毛登牧场的冬天格外寒冷,早上更是冷风刺骨,加之我们又地处荒野,那种冷的滋味让人一想起来都浑身直打哆嗦。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要进行操练。听到连长的哨声,我们睡眼惺忪地挤在一个盆里洗脸,随后手脚麻利地戴上大皮帽子,穿上厚重的皮靴,急匆匆地往操场跑。每天早晨我们都要按惯例围着操场跑十二圈。有一天,当我跑到腿软、呼吸急促实在坚持不住要倒下时,前面的一名男战士突然倒下了,连长见状急忙喊停,这样一来我却幸免倒地。这时,有人指着我的鼻子喊:“快看,王敏泽的鼻头是白的!”我回宿舍一照镜子,还真是的,整个鼻头是透明白,镶嵌在红红的面庞间,真是滑稽。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在极寒天气状况下运动过量导致严重缺氧而出现的一种症状。

天气越来越冷了,冷得入髓,冻的骨头疼,脸蛋冻得用手指去磕碰,都能听到砰砰的响声。早操跑步的时候,冷风顺着脖子钻进衣服到处乱窜,真正让你体会到了寒风刺骨是什么滋味。夜晚站岗放哨,实行两小时轮换制,轮到我出岗时,下岗战士根本叫不醒我。她很发愁,于是就想了个法子,不叫了,直接托着我的后背,猛一使劲我就从炕上坐了起来。就这样我从梦中惊醒睡眼惺忪、昏昏沉沉地就去上岗了。由于她的这个法子很灵,后来就成为交接班大家都喜欢使用的方法,而且效果很好。

一天深夜,突然“轰”得一声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我们。紧接着响起了急促的哨声,并伴随着排长压低了嗓音的叫声:“紧急集合、不许点灯!”战友们以极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边系扣边跑到操场列队站在连长面前。连长以低沉的声音向大家发布着命令:“后山方向发现敌情,全连跑步出发去追击敌人!”队伍按连长的要求既隐蔽又快速地出发了,几分钟后大家就跑到了连队后面的山顶上。这时,连长突然宣布停止前进,然后对这次行动做了一个小结:“集合速度慢,五分钟才全部到齐,要是真有情况,早被敌人消灭了,今后要快,兵贵神速。”原来是一场小小的演习。回到宿舍,大家激动的睡不着了,坐在一起议论着刚才的情形,都觉得既紧张又刺激。有的说:“哎呀!刚才那声响吓死我了,是不是炸弹啊?”有的说:“这回我才知道腿软是什么滋味了,刚才我紧张的都喘不上气来。”大家正七嘴八舌说得热闹时,排长来到了我们宿舍,一进门就问:“同志们,怎么样?”女兵们一下子围住了他,急切地问:“排长,刚才是什么声音啊,那么大动静?”排长回答道:“是在外面响了一个训练用的纸手榴弹,考验考验你们。”

这是我来兵团后所经历的第一次军事演习,真有些惊心动魄,魂飞魄散的感觉。连里经常搞野营拉练,在另一次半夜进行的演习中,当听到急促的哨声时,和以往一样人们马上摸黑起床打起背包,迅速跑向操场待命准备出发。我因为觉多睡不醒,这次演习闹笑话了。当时各班都在操场列队听连长点名,唯独点到九班时没有回应。按规定,集合时班长都是站在队列的最前边,副班长刘焰一看我这个九班长不在,马上跑回班里找我。当时,我睡的转了向,听到哨声起床下地后不是向屋外走,而是往里屋的七班走,(七班和九班住的是套间)我双手推着墙,嘴里叨叨着:“门怎么被箱子挡住了?”副班长急得往外拉我,可我不配合,还在埋怨。她又急又气又觉得可笑,一把把我揪出屋。我嘴里还说着当时的时髦语言:“不要管我,救红卫兵要紧。”连长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二话没说,拉起队伍就是一路跑。演习拉练结束各班清点人数时,连长拿着手电从一班到十二班逐一扫过,光束照到我时,发现我的裤子穿反了。本来是条绿色的裤子,褪了色后颜色浅得有些发白,可屁股上那两块新新的绿色大补丁此时却挂到了前面既显眼又滑稽。看到我这个样子,战友们纷纷憋着偷偷地笑,等队伍解散回到班里后她们终于控制不住哈哈大笑。尤其是在副班长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回宿舍找我时看到的场面,战友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个雅号“老迷糊”。有了上次的教训,睡觉前我把棉衣、棉裤、背包带都顺着墙边依次排列(我睡觉的地方靠着墙)还编出了穿衣服顺序的顺口溜。

一天深夜,我们拉练行进在茫茫的雪地里,最深处的雪已漫到腰间,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急急行走,生怕落在后边。当我从最后一个山丘下来时,一个咧呛没站稳,连人带背包滚到了雪里,那是个山凹,瞬间就被雪掩埋了,战友们把我拉出来后,我的背包松散了,没时间整理,我索性把被子捋成长条搭在右肩上继续行走。天亮了,我们终于回到了连队。经过这一路的急行军我的两条腿不听使唤了,到了宿舍我连往炕上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九七一年的一个深夜,连里突然紧急集合执行任务。一路上连长要求队伍完全按照战备时的应对措施一会隐蔽前行,一会又跑步前进。当快行进到部队的一处营区外围时,连长要求大家都静悄悄地匍匐前进。突然,有人发现在我们前行的路上躺着个人,嘴里还哎呀哎呀的。经了解,原来躺在地下的是一名兽医,在锡林浩特喝醉了酒回来,站岗哨兵问他口令,他不回答却硬往部队营地闯,哨兵误认为是敌人就开了枪。我们观察后发现兽医的腿被枪打中了。这时,我们连的战士开着拖拉机也赶到了,连长命令用拖拉机把他送到离部队九十多里路的锡林浩特医院。拖拉机颠簸的厉害,几个战士把他抬起来用腿担着,尽量减少他的痛苦。没多久部队的汽车赶来换下了拖拉机和我们的战士。紧跟着团参谋长也背着***带着部分兵团战士赶来。在执行这次特殊任务的过程中,我们连因为在紧急情况下处理问题及时到位受到了团领导的表扬。

回连后,连长马上召集各班长开会,对这次行动进行总结。我到连部时,屋里已经坐满了人,我站着挤在一个靠墙的角落听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身子开始往下沉,“咚”的一声,整个人砸到了我旁边坐着板凳的战友身上。巧得是这个战友也睡着了,被我一砸她尖叫了一声,她的尖叫又把我惊醒了,我吓得赶紧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不敢抬头更不敢站起来,等着挨训。片刻,没有动静,我从捂着脸的手指缝往外看,指导员没说话,稍停连长又继续讲了起来……

还有一次开会,我睡着了而且还打着呼噜,隐约听到指导员喊:“慢点喝,给我留点。”我是团支部组织委员,在一次由我主持的讨论组织发展的团员大会时,当我宣布第一项由团支部书记讲话后(团支部书记由现役军人副指导员担任),团支部书记刚开讲我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被推醒,一看会场的人正静静的等我宣布进行下一个议程呢,我晕头转向地继续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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