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羽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窗外细雨淋漓,给初入夏天的京都带来一丝凉意,夏狩的队伍合练已经有些时日,队伍本身精兵为主,相比黑城庞大的重新整合,夏狩队伍强手林立,互相熟悉显得更加迅速,特别是副将中的文林国,出身禁卫,本就是练兵好手,司徒羽发现很多东西无需参谋大夫出马都已有条不紊,倒还没有之前黑城之中的忙碌。
司徒羽想起三日前诸葛懿上门告别,两人闲聊之间发现诸葛懿棋试之后颇有兴致,游山玩水,一口气将京都的山水名胜走了个遍,若不是龙隆王思远发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亲笔信,估计诸葛懿还要把京都周边走遍之后才会考虑归队,相比这个云淡风轻的小军神,自己似乎过得有些疲惫不堪了,从黑旗整改到黑城突袭战到两军合并,之后又是棋试以及遇见汪渐离,最后是夏狩队伍磨合,司徒羽的三十而立显得特别的忙碌,若说生活是个盒子,司徒羽不知道表面对什么都是不争不抢,颇有些顽童心思的诸葛懿是不是真的已经跳出那个盒子,在看一些其他的东西,他知道而且确定的是,自己仍在这个盒子中犹如陀螺般转动。
“司徒先生,夏侯将军有请。”门外传来令兵恭敬的声音。
司徒羽看看时间,离正式军情会议开始还有一会,夏侯霸威现在找他,应该是有些话语要提前交代,他回到:“我速速就来。”
从北路开始,司徒羽便客随主从,穿上深色紧身劲装,愈来愈觉得这样简洁的装束不拘身形,得心应手,心中偏爱有加,相比东川那个翩翩文采运筹帷幄的文官司徒羽,大漠风沙之下战火铁血中走出来的司徒羽更加的干练精神,而夏狩队伍也对明显武人装束的参谋大夫更有接受度,夏侯霸威更是一个很懂参谋心思的人,无论什么样的提议或者争论,在他那里都会以一个合适的方式反馈出现,司徒羽不曾一次的想到,假以时日,夏侯霸威和陆源光当是中土后起名将中冲击王将不二的热选,想到这里,正在走向主帐的司徒羽不禁握紧双拳,自己也不能甘于人后!
夏侯霸威已经端坐主帐之上,他身材本来高大挺拔,不管站立还是坐着,都是一个醒目的存在,更不说无论何时,那油光发亮的脑袋和漂亮得近乎妖异的红色纹身都是如此与众不同,司徒羽走进主帐,拱拳说道:“夏侯将军。”
夏侯霸威抬起头,拿起一份战报,扬了扬,对着司徒羽说道:“最新收到的战报,北路出乎意料的大动作啊,黑旗也是你的东家,所以这样的好消息请司徒先生过来一同参阅。”
北路有大战事?司徒羽心中疑惑,他动身之前,黑旗光威的融合初显成效,但是远没到主动出击求取战功的地步,今日夏侯霸威主动在会前找到自己,想必并非寻常战事,他心中疑惑万分,走上前,打开夏侯霸威递过的战报文书。
战报文书并不雍长,由于是新近战事的第一手消息,有些地方也未描述详尽,司徒羽本身熟悉文书构理,一目十行,很快读完。他举着文书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平静:突厥大战之后爆发内乱,草原上曾经的霸主喀叩被楞次仰缅联军抢得先机,被逼至绝境,但在马来草原双方决战中,喀叩底蕴更胜一筹,取得最终胜利,与此同时,黑城陆源光李双鼎出其不意的率众从黑城出发,奔袭距离黑城最近的楞次赤水草原主帐,由于楞次仰缅联军倾力出击,并未考虑到中土部队会转守为攻,主帐并未安排太多的守卫部队,被先锋董令先一击即破,随后黑旗光威联军调转锋头,在主帐外占据优势地形,和收到消息疯狂赶回的楞次部队进行决战,且不说战法战阵上的天然差距,在马来平原被喀叩打得丢盔弃甲,如今家园被占,楞次军中本身就人心浮动,哪里会是以逸待劳,又满心都是复仇的中土将士的对手,此战从午时打到黄昏,无论是决意复仇的黑旗光威,还是一心归家的楞次,都无收兵之意,最终楞次全军覆没,陆源光副将,也是光威旧将李双鼎亲手割下被俘的楞次卡汗摩尼托的脑袋,中土军趁势而为,将仰缅逼回原先地盘,并在喀叩和仰缅边境的交汇处与双方签订盟约,喀叩仰缅尊中土为主,每年牛羊重金珍宝进贡,并以卡汗神像的名义起誓,决不再侵犯中土北路一丝一毫。整个出战过程行云流水,从出战到最后签订盟约,也就短短一周多时间,虽然不曾亲身参战,司徒羽也可以想象此战打得如何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这绝对是可以载入史册的战役!司徒羽心中呐喊道,虽然有些不在场的遗憾,但是司徒羽心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毕竟黑城硝烟尚未完全消散,那些人,那些事,还历历在目,曾几何时,司徒羽在梦中回想起赵春江舍身突击护卫自己的场景,历历在目,心中犹如滴血疼痛,如今黑城部队立即取得如此扬眉吐气的历史性胜利,为阵亡的将士讨回血债,如何不让司徒羽思潮澎湃。
“这场战役,绝对可以排进中土历史的功勋薄上。”夏侯霸威淡淡的声音响起。
司徒羽思量,夏侯霸威的判断跟他一致,光威之前驻防,虽屡有出击,对突厥作战也取得了丰硕战果,像杀戮长廊里的战利品就是最好体现,但是像这样突进王帐,取得盟约的胜利却绝无仅有,再考虑到陆源光新军组建,中土也是新皇继位,这样沉甸甸的战功必将永留历史,司徒羽心中既替自己的上司陆源光高兴,也对自己未能亲身经历更感失望。
夏侯霸威犹如洞察出司徒羽心思一般,当司徒羽思量落地,他就继续说道:“楞次不出意外将被灭族,此战功劳将远不与此,陆源光厉害!”
司徒羽心中转想,才把夏侯霸威这层意思想通,不禁对这位夏狩的主将更加钦佩,突厥历来睚眦必报,中土也不会留守兵力驻防条件艰苦的荒原地区,那么被打得只剩半口气的楞次自然会被两家痛下杀手,突厥历来民风残忍,虽然之前才组建联军,但想必对身边肥肉,仰缅部落也不会口下留情,加上一个脑袋里面只有报仇报仇报仇的喀叩部落,楞次想必此时已遭灭族之灾。得到好处的两个部落根据最新的盟约,都是中土裙下之臣,说白了,都是我仰帝的打手,这灭掉突厥一个部落的天大功劳自然可以算在英明神武的仰帝和能征善战的中土将士身上,夏侯霸威这么说,确实也对。司徒羽回道:“陆将军频有功勋,确实厉害!“
夏侯霸威也不说话,相反,在他额头之间出现忧色,他沉声说道:“司徒先生,黑旗立下不世功勋,你我都是中土将士,特别你还是黑旗士官,自当高兴,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夏狩更加只能胜不能败,身上任务艰巨。“
司徒羽想来,夏侯霸威的说法倒也有道理,毕竟挟一场大胜,中土上下的口味将更加挑剔,夏狩队伍恐怕不仅要在比试中取胜,还需要胜得漂亮,不过相比主将夏侯霸威的心虑,司徒羽对自己,对这支精锐的夏狩之师信心十足,他回道:“请将军放心,司徒当竭尽所能,助夏狩取得完胜!”
看着自己的参谋大夫如此信心,夏侯霸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夏狩本身就承担着无数中土目光,无论有没有北路这场战事,他们本身就处在一个无法后退的地步,夏侯霸威咬咬牙,捏紧拳头,在心中狠狠说道:夏狩,来吧!
中土皇庭,无相王谢。
仰帝手捏奏文,脸上笑意盈然,就算是最亲近内臣,也很少看到这位极中土的少年君王如此愉悦,他想了想,干脆坐在亲政的书桌之上,问身边站着的荣蛊,笑盈盈的问道:“荣侍,你说我该如何赏赐陆源光呢?”
荣蛊正是那位向黑城传递军令的近侍,因此仗大胜,也千丝连线的得到些荣光,荣蛊向来不善政事,如今仰帝心情大好,更不能因为胡乱回答败了小皇帝的兴致,只能诚惶诚恐的答道:“微臣愚钝,不过陆将军出战得力,此战名垂青史,这奖赏微臣觉得自然丰厚些好。”
仰帝陈鹤哈哈大笑,犹如孩童遇见喜爱的玩具一般,这一刻显得特别舒心,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司马通之后,王将不是还差一个吗,朕就赏他这个了!”
包括荣蛊在内,议事厅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