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司徒羽豁然起身,双眼紧盯诸葛懿,就差说出“我不服”这句话,诸葛懿此时认输,虽然是对自己最好的结果,但是过程更像是羞辱,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场下也因为这句话陷入短暂的混乱,在座不管是否军事行家,诸葛懿通过精妙阵法的操控,打得司徒羽被迫放弃主力队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此时居然认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胜负本就在胜负之外决定了,在场的谁不是个人物,刹那都有被戏弄的感觉。
右相站起来,面对整个观众席,轻轻咳咳两声,立即将喧闹压制下来,再回过头看诸葛懿时,神态严肃,已然披上中土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威压,他说道:“诸葛先生,此次比试岂能如同儿戏,若是不能给出个信服理由,我将代表皇庭不接受你的认输,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比试都将继续下去。”
诸葛懿首先深鞠一躬,这样谦卑的动作也让席上诸位情绪稍微平复,他拱手向右相说道:“诸葛懿深受王朝大恩,岂能将如此要事视同儿戏,本次认输,有以下理由,首先,在司徒先生决心弃车保卒后,我方已经丧失所有战略主动,因为,”说道这里,他苦笑一声:“因为司徒先生的地势太好了。”
众人将目光重新投向棋盘,略微思索,对诸葛懿所说深以为然,虽然诸葛懿的自创战阵笼中对在他神乎其技的操控下大放异彩,但是不能否认,战局本身的地形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如今司徒羽虽然损失了突击部队,看似损失惨重,但是剩余部队牢牢扼守四条要道,虽然之前被诸葛懿的新阵夺取光芒,但是细细回想,司徒羽危难之中几次指挥还是可圈可点,对中路的支援也有妙手,曾经差一步就凿穿阵型,并不像最后结果反映的如此不济。若是他打定心思死守要道,天时地利都在,诸葛懿想反攻也是难上加难,反而会漏出破绽,诸葛懿的话里潜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让我守得战果尚属可能,但是让我夺取胜利无异天上摘月。
“其次,”诸葛懿的声音再次响起:“笼中对乃是纸上谈兵战阵,中路诱敌深入后要求后续兵士强烈的抗压能力,将棋只是纸面兵力对比判定,无法演变特殊情况,若是司徒先生的骑军先锋在我阵法流转之前就凿穿军阵,拿下中军帐,我早已是司徒先生的帐前俘虏,而这种情况,是绝对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们中土拥有…玄骑!”
台下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议论之声,众人都若有所思,诸葛懿所说的情况的确可能出现,中土玄骑横空出世,强大的冲锋能力让整个沧桑之陆都在颤抖,就像诸葛懿所说,任何玄机布置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若是司徒羽使用的是玄骑话,笼中对的基础前提将不存在,也许真像诸葛懿所说,笼中对本身就是纸面上的存在,并不一定能在真正的战场上料敌先机。
诸葛懿仍然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我之前曾说,将棋之中,笼中对无可破之道,并非妄言,因为诸葛懿曾经长期左右互博推算,拿出看家本领,也不能在将棋中占到此阵任何便宜,但是司徒先生做到了,他教会了我,自断其臂乃是最后的破解之道,在这点上,我不如司徒先生,诸葛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宣称无懈可击的战阵被找出破绽,技不如人,自当认输。“
司徒羽也缓缓坐下,诸葛懿的理由虽然仍有牵强之处,但还算能让人信服,虽然他心底仍有再战之心,但是自己这时若是说什么,立场力度都不好拿捏,倒还不如静观其变,目前局面实际上,对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右相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在听过诸葛先生解释之后,是否还有意见?”
台下竟然是死一般的沉默,就算仍有少许人心有想法,也要掂量目前局势,诸葛懿的认输明面上三条理由倒也实在,将棋地形公认就决定大半走势,既然司徒羽战到此时,决定以守带攻,如此局面下,即使不是司徒羽亲自上阵,随便派个有真材实料的随军参谋,诸葛懿也不一定能讨到好。而且众人不敢发声的背后原因还在于,诸葛懿毕竟是拿出了还算服众的理由,若谁现在还不识好歹继续理辩,岂不是如同公然和仰帝作对?这个帽子谁也戴不起,就算支持诸葛懿的也知道,大势已去。
右相等了许久,看见没有任何反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之情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老夫宣布,本次比试,由司徒羽取得胜利,出任夏狩参谋大夫。”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径直离开,脚踩得地板咚咚直响。
棋试既然已有最终说法,众人也就三三两两的散去,礼堂那边显然也得到了这个突兀的结果,还在人声鼎沸,但是最终结果已然定下,再更改也无可能,纯粹是呈些口舌之快,诸葛懿在台上,向每一位离开的人鞠躬示意,他也是中土不可多得的公认的军队天才,如今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如此之低,众人能得到这样的礼遇,无论心中是否还有想法,都只能作罢。
内厅之中本身就不多人,不一会,就几乎人去楼空,剩下两个独在台上的主角,诸葛懿和司徒羽,司徒羽缓缓起身,向诸葛懿作揖,说道:“先生的理由似乎不能说服我。”
诸葛懿笑了笑。回道:“大家都需要个台阶,我只是找到了那个台阶。”
司徒羽笑道:“那先生的意思是,再战下去,定有万全把握?”
诸葛懿抬头,回复:“不,战局就像我所说那样,司徒先生的破解之道确实精妙,诸葛尚未想到有什么取胜妙法。”
司徒羽心中也是如是考虑,自己骑兵主力最后绝望的冲杀,虽然无法避免覆灭的命运,但是对诸葛懿的步兵特别是枪阵造成了毁灭性的的杀伤,在自己扼守要道居高临下的情况下,诸葛懿建制保存完全的骑兵没什么用武之地,而最需要的步兵反而已成短板,虽不说是默驴技穷,但是诸葛懿寻求胜机应当机会不大。
两人心里各有所思,一时间陷入短暂沉默,最后还是诸葛懿开头,再次拱手,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司徒先生,希望夏狩有精彩表现,不坠我中土威名。“
司徒羽拱手还礼,双方各说了一些恭维话语,就此别过。
司徒羽心中想法甚多,诸葛懿的做法抽丝剥茧,最后表达的就是不愿进入纷争的态度,相比一代天才的大智若愚,自己心态上难免显得有些急躁,但是急躁也有急躁的理由和道理,那几年的时光,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完全追回,回想过往种种,家家有本难念经,诸葛懿明则抽身,自己则是逆水而上,都有无法说出的理由在吧。司徒羽如是想着,走出门外。
大门出口,堵着一个彪形大汉,光头油亮,正是夏侯霸威,看着司徒羽走了出来,大嘴一咧,说道:“司徒先生留步,我有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