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端祸事
由于身无分文，莫绾清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石幽幽留宿在离京城较近的郊外的一个破庙里。
破庙很陈旧，似乎很长时间都无人来过。零潦的破门歪斜倒在了一侧，被厚厚的一叠灰尘铺满了一层，一动直呛人鼻腔。撩开挂满房檐的蛛丝，耗起地上杂乱的草，二人随意的清理整顿了一番，便靠在一旁小憩。才不过半刻，莫绾清就隐约听见缓缓的酣睡声从侧卧传来，起伏平稳而又沉静。
夜间的温度总是最低，何况已渐入初冬，这对于处在家徒四壁的破庙中且无任何棉被裹暖的二人来说，无疑是难熬的。莫绾清解下外衣轻轻披在石幽幽身上，看着她那满是安详的面容，尽管周身充斥着一股寒流，心中也倍感欣慰。
次日清晨天微亮便四处寻觅食物，或是脱离了一向赖以生存的丛林，到了这浮华世俗，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适从，翻腾了几个去处，莫绾清终于在离破庙不远处的一个小坡林里摘了些野果，这才兴冲冲的折路而返。
刚提脚踏入门槛，乍看石幽幽睡着沉稳，不禁奇惑，现已日上三竿，正是朝阳蓬勃和煦之时，石幽幽虽平日里有些赖散，但今日这般却不似其作风。但转念及想，这几日也着实奔波，便也就没去惊扰，只搁着野果在一旁耐心等候。
忽闻石幽幽精神恍惚，嘴里似喃喃呓语着什么，心中倍感不对劲，便凑近前摇晃着她的身子试探的喊了几声，“幽幽，幽幽……”却始终没见她睁开过眼，只微微有一下没一下拨动着眼睑神志不清的依旧喃喃自语着。
心下一急便上前一抚额际，这一抚，却是一惊，或是这几日奔波劳累再加之昨晚寒潮袭侵，此刻的石幽幽额头滚烫，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她那两侧脸颊被灼热的通红。想来也是，自己强经健骨是为练武体魄，而石幽幽说来也只是一介文弱女身，又未曾健练过体魄，自是无法与他相比，若是此时清醒，辨识草药倒也并非难事，只是此刻……
莫绾清猛拍额骨一记，斥责自己的粗心。可事已至此，徒恼无易，当下便不多做停滞，为她输入些真气后便向外疾驰而去。
不多时便扎入了人山人海的京城繁华市集里。这里给他的感觉依旧如十多年前般，虽有些建构已非往日面目，但那份繁华却是不会随着岁月荏苒而有所变迁的。可此刻的莫绾清却是没这闲情去感慨万千，他现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愣是跑了几家医馆，却始终没能请动一人，理由是得先付诊金，莫绾清心中万分焦急，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犹豫着跑进一家小药铺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听闻此讯，却是问也不问便就随他一同前往破庙，那人不胖也不瘦，雍和的脸上满是慈容，似是有些拿捏。只细细为石幽幽诊脉了一番，便就动作利索的开起了方子。
“只是受了些风寒，吃些药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倒是莫腕清却拿着方子尴尬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大夫，我……我，没有银两。”由于不便说出事情的缘由，莫绾清只好小小地撒了个谎，“我……家乡……出了水涝，我们是落难至此的，她是我妹妹，若是您不嫌弃，可否收我打杂，以劳工抵今日之资。”
那大夫没有回应，只是拿眼睛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一脸的肃然，使得莫绾清不由心有愧疚的低下了头。谁知只那么一刻，就见他微微点头以示默许。
莫绾清二人被安排住进了那药铺后院的矮小茅屋内，两人的房屋只隔一堵墙，紧挨着另一边似是用来存放药材的。莫绾清所要做的也就是些搬运的杂活。
石幽幽静养了几日，病情已有好转，神色渐嘉，此刻d她正笃步在一旁拨弄着凉晒的药材，看着莫绾清劈着没完没了柴，表情极是郁闷。
“绾清哥哥，你说……我若是此刻去跟掌柜说，我想当坐堂大夫，你猜他会怎样？”
莫绾清摇摇头哧然一笑，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不知道，不过应该会被吓到吧！”
石幽幽颇有怨念的看着莫绾清，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怎么满意。霍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轻咳，不由一惊，手中的草药抖擞了一下，一旁的莫绾清更是如此，一斧差点因此劈偏，心中不由郁闷道：“他倒是没有吓到，但我却被吓到了。”
“委掌柜”两人齐口而出，同时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方向。一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雍容着笑款步朝这边而来。
石幽幽自知刚才的一席话被窥听了去，不由脸色一红尴尬的抿了抿嘴，瞪着大眼直视着莫绾清。谁知却递过来无辜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好强扯出一抹笑，抬起头来对上老者深邃的眸子，两人与老者相处了些时日，自是了解了些委凡的性情。此人脾气秉承，待人接物都是极为温良，毫无架子，也难得发脾气。果不其然，委凡缓步过来后，却不见他脸露有任何怒气，只和煦笑道：“年轻人，有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只是你现在应该更好去的学习。”
“可是……”
石幽幽刚想说什么，却被委凡抬手示意，只好憋了憋嘴将话给吞了回去。
“这样吧！明日你和我一同来前面，从抓药开始吧！”委凡离开之际，忽然侧过脸来说了一句。
石幽幽一愣，双眼顿亮，脑子里忽然冒出股想法，若是委掌柜知道自己是大名鼎鼎‘鬼面神医’的唯一徒弟，他脸上的表情又会是怎样？是否还会这般只是抓药？但转念一想，雪峰之事还未了然，莫绾清也一再提醒，切不可冒冒失失曝了身份，平白惹来祸端，当下不由一焉。
莫绾清怎会不明白石幽幽心中所想，这丫头别的性趣没有，唯有这药草才能激起她的兴奋，特别是她自己炼就出来的。已她的天赋当个坐堂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这般畏手畏脚也着实是委屈了些。
熟不知他们避祸，祸却反之。这不，还未两天，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朝中官宦，据说现拜为‘汝伯候’，其实对于一个空架子的候爷并不足惧，只是这候爷却与当朝宰相似有薄交。
当莫绾清掀起暖帷步入前堂之际，一较小身形猛然蹿入怀中。
“有人欺负我，绾清哥哥可要为我出气啊！”石幽幽轻轻蹙着眉头抬头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娇声道。
莫绾清这才发现地上畏缩着一人，微胖的身形着着绫罗绸缎质地的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达官贵族之后。身旁伴着两名随从身形颇为壮实，见莫绾清朝这边看来，也都纷纷投来了不太友善的眼光。
当莫绾清将这三人撵出药堂时，恰巧与从青布软轿拾帷出来的一中年男子四目接触，那人一身紧身束衣，束带正中镶钻一墨蓝玉色雕花，左腰间戴一短鞘中等小刀，右则是一把嵌着金边的长鞘宝剑，明明似是一将相，却在离轿之际由一旁的小厮搀扶款步而来。
“可否请阁下赐赠解药？”那人朝莫绾清温和一笑，拱手为礼，凛正的脸上看似人畜无害。
莫绾清满是不解的看向一旁的石幽幽，却见她神色慌乱的不敢直视自己，再无意间瞟见那微胖之人的扶着的右手已是肿红一片，脸上尽是愕然与苦痛，心下已是了然，不由怒目而视。
触目间察觉到莫绾清的微怒，石幽幽有些心虚的一抿小嘴，挥手道：“不过是些小小的荨麻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从袖管中摸出一黑色小瓶扔给那人，“喏，给你，敷上一日疼痛自可消散。”随后又看向那微胖之人正色的威胁道：“你以后若再敢对本姑娘无理，到时候不等别人给你求情，你的这只手就废了，听明白了吗？”
那微胖之人缩了缩身子惶恐的点了点额际。
莫绾清怒瞪了石幽幽一眼，谁知这丫头却翘着小嘴不满的跑进去了。无奈正想进去和解，却见那人却没随微胖人等离去之意，不由问道：“阁下可是还有事？”
那人回了回神温声道：“敢问委老先生可在。”
“掌柜出去了。”
“即已如此，改日再来讨扰。”说罢便回身乘轿而去，只留一脸狐疑的莫绾清呆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