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动怒
“师傅”一银铃般的甜细声从房门口处响起。纤巧的身影晃了晃，素罗裙摆长及曳地，衬的那身形更为纤细。再看双大眼却是滴溜溜的扑闪着，万千青丝用一飘带简单束起，在粉色纱衣外罩下，显得越发清秀可爱。
见屋内毫无动静，那身影紧了紧，一颗小脑袋不时往里探了探，又试探的喊了几声，“师傅，师傅……”
实在无回应，便伸出小脚轻快的踏进了那满是威慑的房间。乍见一白发老人直立窗前一言不发，不由一惊，端着手中的壶里便洒出了一些茶水。青白衬的袖子顷刻间就映出了一大块难看的印子。
“师傅”石幽幽低下头不敢直视面前的老者，蓦然想起此次的目的，便平了平慌张，尴尬地从脸上挤出一缕笑，端正着身子走上前，将满溢的茶壶轻放桌上，娇嗔道：“师傅，徒儿给你泡了壶茶，听说是极香的雨后毛尖，便向师叔要了些来。”说着拿起一旁的陶瓷茶杯为吴道子满上。
吴道子捋了捋半是花白的须胡，接过茶杯后并未即刻饮用，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石幽幽。
本就紧张的石幽幽更觉一颗心犹如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呼吸变得轻细，心跳却是十分急促。两只小手有些不安的无所适从。所幸，吴道子只是掀开盖子芡了芡，轻吹几下，便是一饮而尽。
感觉到从袖口处传来的那股炙热，石幽幽心想，耽搁了这么久，这茶怕是也不烫了吧！不过，也所幸如此。不然她的这只手指不定会成什样。
那茶饮进约有半刻，就见吴道子身子晃了晃，隐隐有股疲惫态，石幽幽心中一喜，又试探的叫几声，见计谋得逞，便会心的扶着吴道子安歇。等到一切定然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
她隐约记得师傅将那小瓶藏在枕下，可如今连床底也是寻了个遍，就差翻过来了，即便如此，也是未能如意。不禁心下想，或是师傅一早有所察觉，将东西挪了位置也不置可否？言念至此，当下便在房里搜展开来。
“你在找什么？”正当手中乒乒乓乓的进行着，蓦地一声，吓得她手一抖，暗桌上的茶杯径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只见此时的吴道子正坐立床边，怒眼圆瞪着。
“师傅你，你没……我……我……”石幽幽自知事情败露，当即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吴道子轻步缓行上前，柔声道：“就凭你这道行，也想糊弄为师，不过是故意逗你罢了。为师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回魂丹’的制法到了时机我定传于你，现下你应巩固自身，力求进益。”
他也并非不想将之传于她，只是这‘回魂丹’练制十分繁琐，不但药材成分、质地讲究，对火候也是极为苛刻。就连他也只制成过区区七枚，在救济几番后，现下只余三枚。他也只怕到时不但没能使她通悟，反而令她陷入其中，驻步不前，误了自身。
石幽幽低头愧色道：“对不起，师傅，我……”她也并非意图贪恋，只是心中万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奇珍异宝让师傅这般小心翼翼，还夸下海口，绝无仅有，仅此三枚。于是这才动了歪念，现下已然知错。
吴道子刚想说什么，赫然看见门外身着粗布衣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拧巴着眉头，一张俊脸显得有些严肃。身旁站一少年却是眉清目秀，眉宇间透股睿智，一身衫白更显俊秀。想必是刚才的声响将他们招了来。
一改面上的严苛，喜笑道：“云贤弟，你何时来的？”
站在门外的恒云一愣，舒展眉头后却是默不作声。
石幽幽转过身见是云师叔与莫绾清，不由得如释重负。见师傅拉着师叔继续对弈后，才小跑来到莫绾清面前，小声道：“我们出去玩吧！”说着朝莫绾清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饶有会意的莫绾清“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处于兴致中的师傅二人，一时竟不知所措。气得石幽幽杏眼圆瞪，强拉着他就往门外跑去。
吴道子一子刚落，虽处身棋局，却也知道这边的情形，嘴角微微扬起，没好笑道：“这丫头”。
对面的恒云却是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口气。
饱满的穗子不堪重负，被压成弯弯的弓。成熟的蒲公英相互交错着，蓬松的犹如一簇朦胧的虚幻。即使处在秋枯之中的雪峰也依旧是那般诗意浓浓。就连偶然经过的大雁也忍禁不住嘶鸣几声。
石幽幽泄气的鞭打着路边的枯草，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那药长什么样嘛！我……”
转过脸见莫绾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没好气道：“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大错特错了？”说完便撅起小嘴自顾自的离开，不再理会后面的莫绾清。
莫绾清不知自己做错何事惹怒了石幽幽，只好追上前哄道：“幽幽，幽幽，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可石幽幽却将小嘴撅的更高，对于莫绾清的解释毫不理睬。
他依稀记得师傅那时看幽幽的那股眼神，曾几何时，他调皮犯错时，父亲也常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那眼睛里的那股严厉，那股疼爱，他绝不会看错。
“幽幽，你，你以后能不能不再惹师伯生气了？”莫绾清忽然一本正经的试探性问道。
石幽幽放缓了步伐，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努了努嘴的点了点头。歉疚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我这个人平日就被宠溺惯了，总是会习以为常的肆无忌惮。以后我会注意的。”
其实在感觉到师傅的那股隐怒时，她也是心有余悸的。从小到大师傅就从未对她动过怒，甚至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今日也确实是她做的过分了。
听到石幽幽的话，莫绾清心中一片欣慰。他又何尝不了解她呢？只是想起师傅的那个眼神，心中就不免一阵触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