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珍茹淡然一笑,说:“何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还不知要不要干广告公司呢,实际上,我已经厌倦了广告这个行业。其实啊,即使我们真的成了同行,也请你放心,对蒲公英广告公司的客户,我一个也不会动的。”
何桐自觉说的话有些小家子气,就坐不住了,说:“珍茹,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能要求也不希望你对蒲公英广告公司网开一面,不去竞争。我只是觉得,我们从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成为生意场上的对手,心理一时还不能适应啊,你说是吗?”
“何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或许我也会有这种心里感觉吧。”于珍茹不自然地笑着,说。
何桐站起来,走到于珍茹的身前,说:“这样吧,你的工资和各种奖金以及年终分红就不要细算了,你到财务处领一张50万元的支票,也算我对你新公司开张的一份贺礼吧。”
于珍茹充满感激地看着何桐,眼睛开始潮湿起来,说:“何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深信你是真心的,但是,多余的钱我不能要,还是按我们签的合同办吧,少了一分也不行啊。”
“珍茹,你是不是嫌少了?”何桐不解其意,问。
于珍茹摇摇头,说:“不,何桐,钱对你也很重要,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啊。如果你执意要给我,这些钱就算我存在你这里的吧。”
何桐的心里空空荡荡的,他含泪点点头,说:“好吧,珍茹,祝你好运。”
于珍茹与何桐用力握了下手,说:“何桐,再见,也祝你好运。”
“再见。”何桐已经泪流满面,说。
就在于珍茹欲转身迈出何桐办公室的一刹那,她的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她靠着墙壁,掩面而泣了。她知道,何桐现在是多么的绝望,她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又是多么残酷无情,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在何桐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一狠心绝尘而去了。但是,她能留下来吗?何桐那晚的举动已经向她显露出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他欲与她重温旧梦,这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现在,何桐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不过,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旧情复发?不会对她纠缠不休?尽管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答应赵则刚的爱情呼唤,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赵则刚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并正在渐渐地占据全部。她在那个夜晚的一口回绝,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缓冲,慢慢地享受爱情。她与何桐曾经约好,以兄妹相称,而事情并不能按照他们的约定发展,赵则刚的出现,刘笑媚的发疯,已经打乱了原来的格局,她留在蒲公英广告公司的最终结果,又将是危情四伏,重蹈覆辙,给所有人带来的又都将是伤害啊!
“珍茹,你……”何桐也泣不成声了,走到她的身边,说。
于珍茹慢慢地转过身来,抬头看着何桐悲情四溢的脸,蓦地扑在他的怀里,哭喊道:“何桐哥,原谅我吧,我让你失望了。”
于珍茹的一声何桐哥唤醒了何桐,他突然觉得,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像个大度的哥哥,不管小妹妹做错什么,他都应该百分之百地原谅她。
“好了,我的好妹妹,相信我,我会祝福你。”何桐轻轻地拍打着于珍茹的后背,说。
于珍茹离开何桐的怀抱,将零乱的长发捋到耳后,说:“何桐哥,我以前爱过你,可是又不能爱你。现在,我更不能爱你了,因为……”
何桐一时目瞪口呆,说:“珍茹,你有意中人了?”
“是的,何桐哥。”于珍茹低下头来,说。
“是谁啊?能告诉我吗?”何桐努力做出平静如水的神态,说。
“赵则刚。”于珍茹小声说。
何桐不禁大吃一惊,于珍茹与赵则刚神不知鬼不觉地相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好啊,赵则刚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何桐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和失落,强作笑容,说,“他心直口快,还是个热心肠,有正义感,才气横溢,人长得也挺帅的,我祝福你们。告诉赵则刚,欢迎他常来蒲公英广告公司做客,当然还有你,别忘了,这里是你的娘家啊。”
就在这时,楼下已经等得急不可待的赵则刚再次给于珍茹打通了手机,催她赶快下楼。于珍茹告别了何桐,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又上了淡妆,才来到楼下,钻进了赵则刚的车里。
“于珍茹,怎么才下来?什么事啊?”赵则刚甚是纳闷儿,看了眼于珍茹,然后,挂挡加油,说。
“我辞职了。”于珍茹如释重负地说,“我想自己开广告公司。”
“为什么?你在何桐这里不是干得好好的吗?”赵则刚更加迷惑不解了,说。
于珍茹自然不能将自己辞职的真正原因告诉赵则刚,就说:“我不想再给别人打工了,我要自己做老板。”
“野心不小啊,于珍茹。”赵则刚哈哈一乐,说,“女中豪杰啊,不简单。”
于珍茹拍了下赵则刚的后脑勺,说:“怎么,赵则刚,你不支持?”
赵则刚觉得自己的脑后痒痒的,好生快活。他一时大喜,于珍茹问他支持不支持说明她没把他当外人,如果她不把他当外人,他的爱情就有了着落。
“支持,要不我也辞职算了。”赵则刚信口开河,说。
“赵则刚,谁要你辞职?你辞职干什么?”于珍茹佯装生气的样子,说。
“辞职开个夫妻广告公司啊。”赵则刚开始得意忘形了,说。
“臭美吧你!”于珍茹猛地一抬手,按了两下车喇叭,说。
喇叭蓦然一响,吓了两个人一跳,一个是车里的赵则刚,另一个是车外路口上的交通警察。
在省城,市区是不准按喇叭的,交警冲赵则刚扬扬手,说:“快停车!”
于珍茹不知道赵则刚为什么被交警无端地拦下了,说:“交警喊什么?”
赵则刚唯命是从地停下车,冲于珍茹笑了笑,然后突然抱住她的脖子,说:“我爱你!”
于珍茹的脸顿时红了,说:“赵则刚,你干什么?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爱情嘛,只有在光天化日底下才能茁壮成长,地下爱情大都是半途而废的爱情。”赵则刚眉飞色舞,巧舌如簧,说。
这时,交警已经走到赵则刚的车前,向他打了个敬礼,说:“请出示驾驶执照,将车停到路边。”
因为于珍茹的一时兴起,没事找事地按了两下喇叭,他们的出游计划就泡汤了。赵则刚没有驾驶证,属于无证驾车,只有一个处理方式,那就是扣车。扣了车,他们只有跑步去南山了。本来省城的交警对新闻记者还是蛮给脸面的,小毛病批评几句也就算了。但是,无证驾驶就不是小毛病了,是拿着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当儿戏。就在赵则刚打电话找关系说情的时候,车子已经被巡逻至此的警察开走了。
“怎么办?于珍茹,你的两声高叫后果可就严重了。”赵则刚摊摊手,说。
于珍茹喜不自禁,说:“好啊,赵则刚,你闹了半天是个无证驾驶啊。走吧,看来只有你出大血了,请我吃西餐吧。”
赵则刚最讨厌吃西餐,说生不生,说熟不熟,说甜不甜,说咸不咸,没胃口。
“于珍茹,你就不喜欢吃点儿别的?”赵则刚抬头望着天,说。
“要么吃羊肉串儿?”于珍茹想了想,说。
赵则刚一拍大腿,说:“珍茹,你怎么不是大雅就是大俗啊?西餐与羊肉串儿,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啊。”
两人正说着,赵则刚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从腰上摘下手机,听了两句,脸色接着就变了。
“赵则刚,怎么了?”于珍茹凑近赵则刚,看着他变色的脸,说。
赵则刚摇晃着脑袋,说:“珍茹,你还记得我写的那个爱情卫士,婚外情的杀手张军吗?”
“记得啊,他怎么了?”于珍茹顿觉出大事了,就急切地问。
赵则刚耸耸肩膀,说:“张军出事了,他差点儿让三个人打死,现在正躺在省立五院的急诊室抢救呢,这电话是他的一个手下打来的,让我去采访,为他主持公道。”
于珍茹一听,立时不寒而栗了,说:“为什么?是不是有人报复他?”
赵则刚撇撇嘴,说:“肯定是被他跟踪取证的婚外情嫌疑人的恶意报复,这是个重大新闻啊。”
于珍茹抬手拦下的士,说:“走,赵则刚,去医院。”
赵则刚不知于珍茹突然要去医院干什么,说:“珍茹,你去医院干什么?张军你认识吗?”
“这种人我一辈子也不想认识,你也别装了,赵则刚,你一提是重大新闻,眼里都冒光了,职业病啊!”于珍茹率先坐进车里,说,“放心吧,赵则刚,我支持你的事业,不会扯你的后腿的。情人节里,情人杀手被打成重伤,是个不错的新闻啊。”
“珍茹,你也懂新闻啊?可是,我们饭还没吃呢。”赵则刚在于珍茹的身边坐下,抬起胳膊,揽着她,说。
“吃饭?你今天约我出游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吃饭吧?你现在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还吃什么饭?”于珍茹往赵则刚的怀里靠了靠,轻声说,“赵则刚,我也爱你。”
赵则刚一阵暖流涌上心头,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陶醉欲仙的感觉了。他终于确信,于珍茹已经接受了他的爱情,他再次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可以躺在温馨港湾里休息的人。
“珍茹,我爱你!我会好好爱你!”赵则刚用力揽着于珍茹,趴在她的耳边,饱含深情地说。
不多会儿,出租车就在省立五院急诊室门口停下了,赵则刚付了车费,跳下车,拉着于珍茹飞跑进了病房。
赵则刚和于珍茹来到张军病床前的时候,张军还在深度昏迷之中。张军的伤势很重,断了三根肋骨,右眼爆裂,已经没有复明的可能,左眼的视力也已微乎其微,只有光感。他的脑后有一个大大的水肿,已经确诊为脑出血,血块压迫了神经,现在腿脚已没有知觉,能不能恢复只看张军的造化了。在赵则刚亮明自己的记者身份后,正在调查取证的刑警告诉他,这是一起恶劣的故意伤害案,警方正在全力侦破此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张军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人毒打致重伤的,今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吃饭,却被三个戴着墨镜的陌生青年男子堵在了屋里。
“你就是张军?”墨镜甲率先走到张军跟前,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来者不善,张军马上想起了他接到的一个个恐吓电话,他意识到,有人真的来报复他了。他不能被动挨打,就胆战心惊地后退至墙角,想找个硬物作为反抗的武器。
“是,你们是谁?”张军看到了一只拖把,一边回答着墨镜甲的问话,一边弯身摸起了拖把。
五大三粗的墨镜们看着张军摸拖把的样子十分可笑,在他们的眼里,这拖把就跟一根火柴棍儿差不多,两个手指头就可以掰断了。
“别管我们是谁。你说,你都干了多少坏事?”墨镜乙推了下墨镜,凶相毕露,说。
张军紧紧地握着拖把,说:“我没干坏事,我是律师,我有执照的。”
“你说什么?你是驴屎?”墨镜丙笑得前仰后合,说,“你还是狗屎呢!”
“诸位兄弟,你我无冤无仇,如果我犯了法,你们可以到法院去告我。”张军故作镇定,口气却软了下来,说。
“告你?法院的门冲哪儿啊?”墨镜甲回头看着同伴,说,“要是有事都到了法院,我们还吃什么啊?再说了,你这破事,法院不管。”
张军立时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是受人雇用,来帮出钱人报复他的。他知道,在他们的眼里,钱就是亲爹,其他一概不认。
“诸位兄弟,你们是受人之托吧?”张军挤出一丝笑容,说。
“不错,有人出十万块钱,要你的脑袋,我们就来拿了。”墨镜丙打个响指,说。
其实,墨镜丙在夸大其词,出钱人只出了一万块钱,叫他们痛打张军一顿,让他吃点皮肉之苦,只能是外伤,不能伤及要害,以躺在床上三个月不能动弹为原则,更不能置他于死地,否则事情就闹大了,公安局便会插手,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我的脑袋不值十万吧?”张军放下拖把,拉开抽屉,摸出一叠钱来,放在桌上,说,“这些是一万块钱,你们拿去,这事就扯平了,怎么样?”
墨镜乙走向前来,将钱装进口袋,冷笑着说:“钱,我们收下,算你孝敬老子的,不过,事儿我们还要干,拿了人家钱,就得替人家干事,这是规矩,破不得的,一码是一码,以后你有事需要我们办,我们也会让你满意的。弟兄们,动手吧。”
张军闻声色变,转身欲再拿拖把,但是,他的腰刚刚弯下去,就没能再直起来,马上被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揍趴下了。不过,张军生性好斗,小的时候还练过几天武功,并没有认输,拼命地挣扎,还把其中一个一脚踢倒了。正是这一脚,使得出钱人的报复计划出了格,混乱之中,张军被打成重伤了。
闻声赶来的张军的手下们眼睁睁地看着三个戴墨镜的人凯旋而归,他们杀气腾腾的凶相将张军的手下吓破了胆,纷纷退在一边,以夹道欢送的方式放走了他们。直到看着他们出了院子大门,打上出租车,张军的手下才打通了警方110和急救120。
张军被打的具体细节只有张军自己和那三个戴墨镜的人知道,但是,张军已经昏迷不醒,有嘴难开,三个戴墨镜的人也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赵则刚只能从张军的手下看到的最后一幕了解一点现场的情况。
赵则刚跑前跑后地采访的时候,于珍茹就站在一边细心地观察着他,他的投入和敬业精神不能不叫她佩服至极。
赵则刚采访了近一个小时,刑警,医生,护士,以及张军的手下,都被他采访了遍。然后,他又给晨报摄影部的记者打了电话,让他们速来拍照片,明天配合特稿一起见报,并一再叮嘱他们要保密,争取发独家新闻。
赵则刚和于珍茹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这时,赵则刚才觉得有些饿了,他拉着于珍茹的手,心里充满了歉疚,说:“珍茹,对不起,你看这个情人节过的,让你跟着饥寒交迫啊。”
于珍茹挽着赵则刚的手臂,说:“没关系,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不是也很有意义吗?”
赵则刚捂着肚子,说:“它都有意见,咕咕直叫,提抗议呢,你没意见?”
“这怎么会?赵则刚,我为你自豪!”于珍茹含情脉脉地看着赵则刚,说。
赵则刚低头吻了一下于珍茹的额头,说:“珍茹,我也为你骄傲啊!”
“好了,赵则刚,咱们别互相吹捧了,你快回报社吧,我知道你肯定已经在想你的这篇特稿了。”于珍茹停住脚步,说。
赵则刚对于珍茹的善解人意大为感动,说:“好,就这样吧,你自己去吃点儿饭吧,我回报社冲包方便面就可以了。珍茹,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于珍茹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说:“好,赵则刚,别忘了给我买玫瑰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