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茹啊,这就不能斤斤计较了,说不定将来能挣大钱呢?这是辛苦费,不是提成回扣嘛。另外,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根据我们公司市场调查部的调查,现在晨报的发行量直线上升,大有成为省城第一报纸媒体的势头,我们不培养个内线还行?”何桐一语破的,说。
于珍茹拿起信封,说:“何总是深谋远虑啊,这个赵则刚喜从天降了。”
在何桐新闻界的关系网中,岂止一个赵则刚,秋天广告牌落地砸死人的时候,还不多亏了这些新闻界的关系帮忙,才没有弄得家喻户晓,群情激昂?
“物有所值啊,这个赵则刚是个人物,不信你走着瞧。”何桐自信地说。
在何桐的桌子上,新摆了一幅照片,是何桐上次为刘笑媚在雪地上拍的靓影。照片里,天空蓝蓝的,太阳暖暖的,大地白白的,刘笑媚得意洋洋的。何桐喜欢这照片里的纯净与安谧,更喜欢刘笑媚的欢天喜地,就买了镜框镶起来,放在了这里,自己感到身心疲倦的时候,就与这幅照片默然相对,安心养神。
于珍茹无意中将目光投向这张照片的同时,何桐就发现了她惊异的目光以及慌乱的神情。
“这是嫂子吧?”于珍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慌,拿起照片,若无其事地说,“好漂亮啊!”
何桐知道,于珍茹见过刘笑媚好多次,不会不认识她。
“是啊,刚拍的,我的摄影技术还可以吧?”何桐也看了眼照片,说。
“还可以,不,还不错。”于珍茹放下照片,说,“何总,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你也该下班了。”
何桐抬腕看表,说:“可不是嘛,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珍茹,你可别到法院告我故意延长工作时间啊。”
无论是何桐还是于珍茹,刚才说的都是些废话,他们是在用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掩饰由刘笑媚的这张相片引起的尴尬。
“这怎么会?何总,你没事了吧,我走了。”于珍茹将信封夹在腋下,边走边说
目送着于珍茹出了办公室,望着她下楼时匆忙而慌张的身影,何桐才感到自己将刘笑媚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当然,将爱妻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不是错误,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德。但是,对于现在的于珍茹而言,则可能别有感触了。于是,何桐就想,你把刘笑媚的照片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表示你对妻子的恩爱有加吗?这不是向于珍茹示威吗?
于珍茹并不觉得何桐是在向她示威,她只是觉得不舒服,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如鲠在喉,却又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那种感觉。将妻子的照片放在自己办公桌的老板并不少见,不过,何桐放的时机好像有些问题,在结束与于珍茹的那没有开始的彼此暗恋之后,他冷不丁地让刘笑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于珍茹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已经有人坐在沙发里等候她了。
“赵则刚,你怎么来了?”于珍茹感到赵则刚来得有些突然,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问道。
“我不能来吗?”赵则刚放下跷着的二郎腿,说。
“当然。”于珍茹将信封扔到桌子上,说,“我是说,当然能来。”
“于经理,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赵则刚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说。
于珍茹顿时明白了,原来刚才的电话是赵则刚打来的。她不接电话,他就亲自登门了。于是,她就想,他这么急着找她,是不是真来要辛苦费了,或者何桐已经提前通知了他,让他在今日快下班的时候来取。
“我没在办公室,你没看到我刚回来吗?”于珍茹懒得解释为什么不接电话,就敷衍塞责道。
“于经理,你怎么也会说谎啊。”赵则刚从窗前转回头来,说,“我明明看到你在办公室里的,我是一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一边给你打电话的。”
“是吗?你看到了我在办公室里?”于于珍茹顿时如坠云雾之中了,说,“你怎么能看到我在办公室?”
“当然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赵则刚得意非凡地一笑,说。
前几天,于珍茹闲来无事上网看新闻,在舜网上读到过一篇文章,题目是“冷不防就被人偷视——偷视器正逼近我们的正常生活”,是专门披露偷窥现象的。那里面说,现在社会上偷窥现象严重,在南方某些城市的街头商店里,针孔式摄像头,高精度望远镜等随处可见,购买者众多而踊跃。由此可见,冷不防被人偷窥已经不是危言耸听,不可不防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地冷不防。
“赵则刚,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的?”于珍茹想到这里,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说。
“我没看到,我瞎蒙你的。”赵则刚感觉于珍茹的表情不怎么对劲儿,就不敢再认真了,说。
“瞎蒙我?你说瞎蒙我?”于珍茹似乎不相信赵则刚的话,抬头看着天花板,一圈儿一圈儿地搜寻着,说。
警觉的于珍茹并不知道,在赵则刚的采访包里,此时正有一只袖珍录音机在运转着,而他刚才也确实看到了于珍茹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那是他在对面的大楼上,用高精度望远镜看到的。
“于经理,你在找什么呢?”赵则刚看着于珍茹疑神疑鬼的样子,说。
于珍茹当然不能说她在找什么,她愣了愣,然后坐在办公桌前,说:“赵大记者,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则刚在于珍茹对面的高脚椅上坐下,将背包放在腿上,说:“没事就不能来是不是?我不受欢迎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啊,蒲公英广告公司的大门是永远向赵大记者开放的,你可随时进出。”于珍茹说着,开始巡视着办公桌的四周,说。
“这还差不多。”赵则刚挤了挤鼻子,说,“于经理,巨霸超能家用电器公司的广告片制作出来了吗?”
于珍茹想,赵则刚说过几句话后,就马上问起巨霸超能家用电器公司的广告,说明他果然是来要辛苦费的。
“片子马上就要剪完了,也早应该卸磨杀驴了。可是,我们于心不忍啊,这是何总的一点儿小意思,请你收下吧。”于珍茹将桌子上的信封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说。
赵则刚犹豫不决地接过信封,说:“多少钱?”
“不多,辛苦费,五千。”于珍茹轻描淡写地说。
“五千?这还得了,现在检察院立案的最低标准正好是五千。”赵则刚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大声说。
“赵大记者,你嚷嚷什么?小点声不行?”于珍茹大有不悦地看着赵则刚,说,“放心吧,这是我们何总亲自到财务处领的,不上账的。”
“不上账?这不更违法吗?这钱我死活也不能要。”赵则刚将信封放到于珍茹的桌子上,说。
于珍茹觉得赵则刚似乎不太正常,从他的眼神上看,他明明是想要这笔钱的,而他却一再推辞,莫非是嫌给他晚了?或者是嫌钱少了?
“赵大记者,嫌钱少了不是?”于珍茹心急却不能跟赵则刚急,就和颜悦色地说,“以后巨霸超能家用电器公司再投入的话,我们会多给你一点儿的,放心吧。”
赵则刚听到这里,顿时严肃起来,说:“于经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你这叫行贿!犯法的!你懂吗?”
于珍茹不禁惊诧不已了,赵则刚如此坚持原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想,也肯定出乎何桐的意料,这是蒲公英广告公司第一次碰到这种人。
“赵大记者,你可真会开玩笑。”于珍茹觉得自己不能惊慌失措,更不能被他这种故作清廉的气势吓倒,就语气轻松而柔和地说。
“开玩笑?于经理,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赵则刚义正词严地说,“这种事情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开不得半点玩笑,你知道吗?”
看着赵则刚一脸正经的样子,于珍茹意识到,这个赵则刚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就马上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知道,现在像赵则刚这样的记者还是有的,他们往往以交朋友的面孔出现在你的面前,掌握了你的某些不良证据,然后就该给你曝光了。
“赵大记者坚持廉洁,不胜敬佩啊。”于珍茹定了定神,说,“你执意不收,就算我什么也没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今天的行为只代表我自己,与蒲公英广告公司无关。”
“你今天的行为只代表你自己?与蒲公英广告公司无关?”赵则刚双眼直逼于珍茹,说,“你刚才不是说是何总托付你办的吗?他代表的是谁?不是蒲公英广告公司是谁?”
于珍茹刚才之所以将何桐推了出来,是想让赵则刚将这份情记在何桐的身上。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反倒是把何桐给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