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珍茹察觉到了何桐语气的改变，轻声细语，不再生硬，像一个长辈或者一个兄长在对她说话，这当是在这种气氛中她可以接受的语调。
“何桐，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说什么呢？既然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为什么偏偏不让我说出来呢？”于珍茹放下酒杯，说。
何桐喟然长叹一声，说：“珍茹呵，我有个预感，你要说的话实在是太沉重了，是我很难回答的，也是很难接受的。有些事情如果挑明了，对大家可能都是伤害，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桐，你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吗？”于珍茹的眼里闪现着哀怨的光芒，说，“你不认为你已经伤害别人了吗？”
“不，不不，这绝不是我的本意呵。”何桐努力使自己的心态保持平静，说，“珍茹，你要知道，我特别尊重你呵。”
“尊重？你是在尊重我？”于珍茹反问道，“你并不了解女人，我觉得你也并没有尊重我，你恰恰在伤害我，何桐，你太自私了。”
何桐怔了下，似笑非笑地说：“不会吧？珍茹，我怎么会是一个自私的人呢？”
于珍茹眉头紧皱，心如刀割，说：“何桐，你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别人，没有想到过一个被情感所左右的女人所面临的苦楚，悲伤。你的道貌岸然，正人君子，正是由于你想到的只有怎么保全你自己，难道这还不够自私吗？”
何桐无言以对了，于珍茹所说的话正是他的思想根源所在，他行动的指南针。他承认，他是在保全自己，使自己免受道德的谴责，使自己的家庭免受灭顶之灾，从而忽略了于珍茹由此带来的悲伤和痛苦。他也承认，如果他现在没有家庭，没有那个叫刘笑媚的女人存在，他会爱上她的，而且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同结百年之好。但是，世界上是没有如果存在的，如果仅仅是人们的一种美好的假设，一种梦想的奢望，是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的一种**的方式。那么对于于珍茹的爱情，他究竟应该怎样去面对呢？除了回避还会有别的路可走吗？
“珍茹呵，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何桐思前顾后，情丝如缕，说，“你对我的情意我早就领悟到了，可是，我实在是领受不起呵。在我的一生中，有像你这样的女人对我有这样的情感，是我莫大的幸福，应该为之骄傲呵！这是因为你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女人。坦白地讲，我对你是有好感的，或者说我也喜欢你，喜欢与你在一起，聊天出游，甚至是共进晚餐。有时候，我一天见不到你就有一种失落感，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把什么珍贵的东西遗失了。请你相信，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不能欺骗你。你说这是我的过错吗？我不应该追求这种美好的感觉吗？但是，我知道怎样把握自己的情感，这是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知道承担责任的男人，我只有把这些美好的感觉深藏心底，暗自品味，不打扰任何人，当然包括你。否则，我们的生活将会由此失去和谐，甚至会失去一切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生活从此也将暗淡无光，昏天黑地呵。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快乐，什么幸福可言呵！”
于珍茹不能不被何桐的情真意切所打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她的心里产生共鸣。但是，她是女人，女人在情感面前更容易失去理智，不计后果。
“何桐，可是，我……”于珍茹已是痛苦不堪了，不停地挥动着双手，任泪光在眼眶里闪烁，说。
“珍茹，你别打断我好吗？”何桐按下于珍茹的手，说，“在我三十而立的时候，我竟然会暗恋上一个女人，是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也是无法想象的，就好像在做梦一样。我曾想阻止这种暗恋，结果适得其反，欲盖弥彰了。后来，我就又为我自己解脱，反正谁也不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等于什么也没发生。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是在自欺欺人，感情是隐藏不住的，心有隐私总有一天要暴露无遗的，这就是人呵，一个真实的人呵。珍茹，我知道你也在爱着我，是吗？我现在不敢断定咱们谁先爱上了谁，或者是谁先向对方发出了爱的信息，让另一方捕捉到了并得到积极的回应，就形成了今天的这个欲罢不能的局面。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听起来有些滑稽可笑，不过我想，如果是我先声夺人，误入歧途，我向你真诚地道歉。”
于珍茹听着何桐的这番话就像在听天书，或者是痴人说梦，她听不进去，也懒得去听。她想，你何桐算是一个真实的人吗？而你的这些话不正在证实你是一个虚伪的人吗？什么谁先谁后？什么欲罢不能？都是些无稽之谈！胡言乱语！
何桐滔滔不绝地讲完了，却发现于珍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四肢僵硬，目光呆滞，就像一只木偶搁在那儿。
“珍茹，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何桐再次摘下领带，扔到不远处的沙发上，侧脸轻声问道。
于珍茹蓦地抬起头来，笑了笑，就像英雄江姐走向刑场时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微笑，目空一切，神采飞扬。
“何桐，我真怀疑坐在我对面的是不是你。”于珍茹沉默了许久，说，“你让我觉得好陌生呵。
何桐自嘲地摸摸自己肌肉抽搐的脸蛋，说：“不是何桐，还会是谁呢？”
“一个伪君子！”于珍茹厉声说。
“伪君子？”何桐不知所以然，就重复道。
“是的。”于珍茹强压心中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面对于珍茹的喜怒无常，何桐努力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别乱了方寸，他想，这个时候他更应该控制好局面。
“珍茹，能告诉我理由吗？”何桐搓了搓冰凉的手，心平气和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