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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幻觉侵蚀

天空中掠过一道阴影,刘扬吓了一跳,险些逃开,但是随即,巨大化的大黑落在地上,千苓从上面跳下来,走到方敏的面前,蹲下身略微查看了一下,随即坐在地上,将手搭在方敏的身上,橙色的光芒从她的手心透出来。

“我只能保证她死不了。”千苓说,“看来要昏迷很长时间了。”

“这……实在是……”刘扬看着千苓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和周围人肃穆的神情,一股寒意从他的心底里涌上来。他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之前的场景,是的,那个时候,韦康时直接化成了一团红色的雾!而他回头的时候,没有看见雷老胖,只看见草叶上一点儿殷红,恐怕雷老胖的下场和韦康时是一样的。

而此刻,若不是他拉着,方敏恐怕也会……

“回溯。”刘扬说,“大家靠拢过来,我得用回溯能力,回到……”

“过去太久了。”段雯雯说,“而且,我们已经离开了战场。”

刘扬摇了摇头:“你不是说,我是时间的主人么?那么即便不是将一定区域内的时间回溯,而是直接把整个世界拉回到过去的某一时间点,也是可行的。”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难了。”段雯雯说。

“就算难,我也必须得试一试。”刘扬说,“你们……你们不要打扰我。”

“刘扬。”吴远说,“我可以用九契的力量帮助你。”

“这可是时间回溯。九契……能做到吗?”

“九契不是异能,而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吴远说,“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并且不违反契约,它能够做到契约者所希望的任何事。”

“可是,那对你来说,恐怕消耗很大。”

“刘扬,难道对你来说,拯救人命的事,还需要考虑消耗吗。”

刘扬的眼神中有一丝悲戚,他点了点头:“我会带大家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间点,你们,只要安静地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没有人答话,刘扬没能顾及所有人的表情——现在,写在人们脸上的,是疑虑、担忧、紧张、悲伤,以及,顾灵松脸上的神情,除了肃穆的悲戚,却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刘扬闭上眼睛,试着找出时间回溯的感觉。可是,这就好像在入睡时故意要做一个梦那样困难。他要怎样去精确地做到这样一件事?这,简直不可能。

好好想想!他对自己说。你的能力的本质是时间控制,若要将它所有的力量发挥出来,就首先要感受到时间的存在,然后操纵它。可是,这……这……该怎么做?

抓住……时间……然后……操纵它!

有那么一瞬间,刘扬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灵感,他立刻用全部的精神去抓住了它,甚至没考虑过这是不是正确的灵感。

“哗——”

刘扬眼前一黑,随即,眼前亮堂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似乎站在一座建筑物里面,而这建筑物,他毫无印象。眼前有几个人影,却模糊得完全看不清楚

这是哪儿?我该不会是回到幼儿园时期了吧?!可是我从来没有视力差到这种程度啊!

“出了点意外。”吴远说,“幻觉侵蚀。”

“幻觉侵蚀?”刘扬分外茫然。

“抱歉。”吴远说,声音有些虚弱,“我为了避免外界打扰,在周围布下了幻术,好像反而坏事了。”

“幻觉侵蚀,究竟是什么?”刘扬问。

“处在幻觉空间中的人,如果正巧处在非常强烈的情绪中,或者深陷于回忆的话,他的所思所想,就有可能投射到幻觉空间中来,但是,这只是非常偶然才会发生的现象。恐怕是因为你的回溯能力,使得你我两人更加容易地进入到某人的记忆世界中了。”

“那,那现在是……”

可是没有人再回答,刘扬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眼前的人影,却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随即,刘扬大惊失色地看见,站在眼前的那个人,俊秀的脸庞,红色的眼睛,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令他们损失惨重的人!然而此刻,他却只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脸上带着轻佻的神色。

“今天又去出什么任务了?”他开口道,“灵松啊,你还真是个大红人。”

这是顾灵松的记忆!

此刻,顾灵松和两名男孩,正站在这狭窄的建筑物过道里。

“哪儿有你红啊!”顾灵松说道,“红得上头都不敢让你出任务。”

“是啊,老待在这儿,确实挺闷的。”那男孩说道。

“喂,万俟敬。”这时,站在旁边的胖男孩说道,“你不觉得这日子实在太糟糕了吗?”

“糟糕?”万俟敬回应道,“哎呀,小熊,对生活的要求不能这么高嘛。协会给我们吃,给我们穿,给我们娱乐,除了生活上不太自由,有什么糟糕的?”

“万俟!”叫作小熊的男孩有些愤怒地说,“你确定你没在说谎?你明明应该也听说了吧?又有三个超能力者死在了实验中,他们和我们同岁!”

“像我们这样的能力者,到哪里不是被人利用的份?”万俟敬说道,“别的异能城市的事,你也不是没听说过。”

“可是这是不对的!”小熊更加愤怒了,“我们……我们可是宏图市最有潜力的能力者组成的最强队伍,你真的甘心上头就这样利用我们?”

“不然呢?”万俟敬不屑地说,“你难道真的觉得,顶着一个‘最有潜力’的名号,就可以和整个异能协会抗衡了吗?还有啊,我不是什么最有潜力,我只是一个无能力者而已,因为被认为是最好的异能容器,才在这里的。”

“你……”小熊的整张脸都气得红红的了,随即,他猛地举起拳头来,就朝万俟敬打去。

“小熊,住手!”顾灵松喊道。

但是小熊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万俟敬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

“是啊,你不知道。”小熊说,“他们还没有赋予你能力,所以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作为‘容器’,后天被注入能力的人,处境比那些通过基因技术在胚胎期就获得能力的人要艰难百倍!你不知道每个星期被人注入异能因子的痛苦!你不知道,我们随时都会被排异反应夺去生命!”说着,他拿手指向了顾灵松:“你和她一样,因为不了解我们的痛苦,所以对协会唯命是从!”

“闭嘴!”顾灵松的身上,猛然释放出一股电流,那电流的强度,竟和她十几岁时所能达到的程度相差无几,小熊一瞬间就被击倒在了地上,随即,异能协会的工作人员赶来了。

顾灵松因为违反规定使用能力,被关了两天禁闭,两天后出来时,她听见工作人员对她说:“小熊在任务中死了。”

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她看见万俟敬倒在地上。

她费力地将万俟敬挪到沙发上,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万俟敬才醒过来。

“你真的不怕自己哪一次死了么?”顾灵松问道。

“嗯,是啊,说不定哪次就死了呢。”万俟敬淡淡地说,“不过那又怎样?对我来说每天只有那么一两个小时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顾灵松抿了抿唇,说道:“可是你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是。”他说,“但是他们不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只要不死,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别的‘容器’一样,被注入异能因子。”

顾灵松凑到他近前去,仔细看了看,说道:“你这脸色,离死也不远了。”

他却不接这句话,转而说道:“几点了?”

顾灵松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四点了。”

“我得走了。”万俟敬站起身说,“从今天开始,每天的实验次数增加到了两次。”

“为什么?”顾灵松说,“他们这是想弄死你么?”

“为了确保我是最好的容器啊。”万俟敬淡定地微笑着说,“毕竟最强的异能因子只造出了一份,首先要确保我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各种打击,才能将它赋予给我。”

他转身离开,顾灵松站在原地,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你总有一天也会崩溃的。”

她抬起头,看了看房屋角落的摄像头,随后走向实验室。

实验室的铁门关着,里面传来巨大的,电钻一般的声音,她知道,万俟敬被堵住了嘴巴,那是因为以前曾经发生过研究人员因为受不了“实验品”的惨叫声而精神失常的事件。她还知道,万俟敬在那里承受的痛苦,恐怕比她在战场上感受过的要深重得多。

作为这支小队里唯一一个在受精卵时期就成为能力者的人,她太幸运了。

她想起这支小队里曾经出现过,然后因为各种原因而消失的人,他们中的一半,毁于异能本身,而另一半,毁于精神失常。他们都只是孩子,谁都没有那么坚强。

就好像顾灵松刚见到小熊的时候,那时候,小熊也是聪明地对协会的种种做法毫无怨言,但他最终还是爆发了。

而万俟敬失去了理智的日子,也比她想象的要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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