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命已经流逝,这是不幸的预兆。
一场序幕即将开启,这是晦暗的地火。
幸运与不幸,比起一场偶遇,更多的是齿轮的精心耦合。
旋风从小腿攀爬而上,他猛地打了个寒噤,有些后悔没带上那件厚风衣。
而自己这段徒步似乎走的太深,脚步所至,惊鸟由近及远散去天空。
他裹紧了外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鸡皮疙瘩纷纷起立。
流水静默着流淌,欺骗我们没有任何事发生,浸在水中的鹅卵石小路,被岁月打磨光华剔透。
“啊。”亓赦身子一倾,飞扬的水花落下......微涩的水底中,他挣扎着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睛,看见了某些名为命运的东西。
那是一条比例完美的手臂,白莹而纤细,轻轻的环紧微微起伏的胸脯。
海藻似的黑发在水中飘散,遮掩着姣好的面容。
水光粼粼流动在她微微蜷缩着的躯体上,随着水草的幅度微微荡漾。
透明的水波中,她的双眼紧闭着。
她那么活灵活现,好像只是睡着了,等着人去唤醒。
她是水中塞壬,足以让人将自己的生命、所有和整个灵魂献给她。
张小娴说,“爱情和死亡同样霸道。”
不该遇见的遇见了,不该悸动的悸动了。
他迷茫惊惶的伸出手来。
光芒降临大地,命运的时钟敲开了他多年紧闭的心房。
“她就是我想要的。”他对自己说。“我在等她。”
虽然时机太晚。
视角向远处蜿蜒的长长旅途延伸,在暗沉夜色的掩映下,一架白色的考斯特消失在灯火深处。
驾驶座上的男人嘴唇紧抿着,昏暗的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后视镜里,一个长长的行李箱,横放在轿车的后座。
那是一只巨大的行李箱,看起来沉重又臃肿,正滴滴答答的淌着水,泅湿了毯子。
“真是无可救药了,”他猛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甚至来不及考虑未来的安排。”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孤零零的曝尸荒野,或者被一个找上来的亲人认领,带到一块远离他的陌生土地。
“不,别再想了。根本不可能!”
他用冻得僵硬苍白的手指努力摸索着,火苗颤动了几下,一点星星似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呼。”烟雾喷在秋雨打湿的玻璃上,现出一张鬼样似的白脸。
“当我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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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浸透墨汁的黑夜,就像她所经历过的所有漫漫长夜一样,仿佛黑到沸腾,滚滚的海浪淹没了她,她被黑暗吞噬了。
在粘稠的海浪中挣扎着,她感到呼吸困难,窒息感侵犯了她的整个肺部。
挣扎中她触碰到了粘软的内壁,这是死亡的产道,而她是胎死腹中的婴孩。
她曲起手指,想要奋力挣脱扼住咽喉的手。
不安的躁动从黑暗滋生,在似乎永无止境的时间流淌中,一片片的丝茧挟裹着她,温暖的考验让她昏昏欲睡,她感到了翅膀的充盈,在此之前,一只蝴蝶曾经夭折。
雨越下愈大,终于到了目的地,亓赦将车开进库里。
湿漉漉的箱子被抗在肩膀上,穿过长长的回廊。
她在潮汐中随波逐流,第一次在海的怀抱里感受到温暖舒适,似乎能仰头看到那萤火,影影绰绰的,纱样的。
升降梯停在二楼,他将箱子妥帖的放在沙发上摆好,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怀着面对礼物的虔诚,慢慢拆开了来自上帝的馈赠。
是声响,是温度。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存在,她想要仔细辨认,那黑夜之外的东西。
重重的帘幕层层掀开,她努力的睁开眼睛,黑曜石一样的眼珠,瞳孔从迷茫到聚焦。
英俊男人温柔的笑了,笑容都是为她而绽放,全然的开心流露出来,惊讶被很好的掩藏在眼底。
这就是她眼里的世界。饱含着满满爱意的笑容,来自这个自称是她恋人的男人。
“欢迎,我的公主。”
她努力支起身子, 她想要回忆起什么,辨认出那些七零八落的碎片的本来样子。
但是好像和力气一样,在与粘稠潮水抗争的时候溶化不见。
“别这么心急宝宝。”亓赦连忙扶住她突然瘫倒的身体,将他抱到床上,仔细的为她盖好被子。
“我不记得……”虚弱的声音可怜的响起。
“什么。”男人手中的动作停了停。
“全部……都忘记了。“女孩懊丧的揪着头发。
“那么。”男人阻止了她,“还记得我吗?”
“ 抱歉,是重要的人吧。”女孩惭愧的咬着下唇,温度在她的脸颊上染上苹果的晕红。
女孩愤愤的敲自己的脑壳,“那么,你,是谁?我……是谁?”
“别这样。你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嗓音宠溺的理所应当。
”一定要记住。我是齐赦,你的爱人。“
“齐赦……齐赦……”纤细的手指划过男人的脸。
“他可真好看。”她痴痴的想。“可我却把他忘记了。”
注意到女孩的失神, 他将她揽在自己的臂弯里。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男人坐在她身旁,爱怜地地抚摸着她濡湿的长发。
“很多很多时间。”轻柔的吻点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答应我不要心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