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我家主公在里面等你。”
凤倾歌一脸从容,丝毫不见慌乱,虽说两军没有交战,敌对方却是事实,成为俘虏还能这么镇定,一副做客的潇洒,让任令嚣手下心生佩服。
他们没见过凤倾歌本人,却也听说过这人的大名。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掺杂着草药味扑来,凤倾歌暗自皱眉,这味道不好闻,难道任令嚣真是受伤了?
强忍住不适,她缓缓走进。
一男子立于窗前,约莫而立之年,面容刚毅,颜色苍白,略显憔悴,眉宇间的霸气隐隐闪现,恍然间平静如水。
强者!这是凤倾歌对任令嚣唯一的评价,不仅是实力,更在于那一份心性!
回想公子洛的话,那人明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楚,可面上丝毫不显。
她看不透这个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思。迄今为止,她见过的,也只有秦兰宸和公子洛才有这份心性。
任令嚣没有正眼看她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远望窗外。。
“你是任令嚣!”凤倾歌打破沉默。
任令嚣转身,掩唇轻咳,“你不是知道吗?”
他知道惊云骑看出自己的目的,更知道他们会将计就计,上演一出好戏,让自己信以为真。既然有个现成的机会,他为何不接受,何况,还看了一处好戏。
虽然没见到那场景,可手下的描述却让他笑了好长时间。恋人心有所属,女将军暴怒出走,却遭敌方劫持,如果放在酒楼里演,不出一月便会流传甚广。
凤倾歌一愣,看来他们都看出对方的算计。
这些天,她一直觉得有人监视她,起初是错觉,后来想一想,便猜到什么。任令嚣将惊云骑引到中境腹地,一定是有打算的,这目标应该是她。
恰好,她也想来见见任令嚣,便装作“无意间”被绑走。
凤倾歌脑海中搜索了任令嚣的史迹,加之公子洛的嘱咐,思索怎么开口。这种人,和他玩心眼绝对会被耍得连渣都不剩。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和他扯一些有的没有的,直接打开天窗,“联盟如何?”
任令嚣唇边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凤倾歌一度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的自不量力。公子洛告诉她,任令嚣此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确实如此。
“现在天下有四股势力:宋煦扬、宋若宏、欧阳林,还有你。宋若宏,你是断不可能和他合作,杨怀知和慕家联手,你那么痛恨慕家,自然不会向宋若宏称臣。”
难怪珩朝史上,任令嚣无论如何也不肯投降宋若宏,他宁愿与欧阳林那厮狼狈为谋,珩朝史上任令嚣被骂得很惨。
“至于欧阳林,和他联手你一定会败!”她说得斩钉截铁,好像亲眼所见一般,任令嚣扫了她一眼,目光中略带探寻。
凤倾歌鹰隼般的目光精确地抓住这一点,很好!
“所以,你想摆脱慕家,也唯有和我们联盟!”这一声铿锵有力,带着号令千军万马的威势席卷而来,却又不显突兀,那是肆意张扬,并非嚣张跋扈。
任令嚣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眼中波澜微微浮动,似笑非笑。
凤倾歌接触到这人的目光,脸色微红,有些上火。她知道谈判时不应该这样暴露自己的底牌,怎么着也要演出戏。可,她直觉在这个人面前演戏,只能被当做小丑一般。
唯有这样直白地摊开才有成功的可能。
佩剑猛然出鞘,动如雷霆,凤倾歌还来不及反应,一把剑就横在自己脖子上。
好快!这人真是受伤了?
任令嚣唇角笑意加深,却显得及其妖异,“我现在拿剑架在你脖子上,你说,我是你的敌人吗?”
凤倾歌由最初的错愕转为平静,闻言,她下巴高扬,一身狂傲,“当然!只有在对付慕家时,我们才是盟友。其他,都是敌人!”
任令嚣大笑出声,笑得畅快淋漓,好久都没遇见这样有趣的人了!
凤倾歌耳朵有点受不了,想捂上,却不敢乱动,只能心里吐槽,别笑抽过去!
任令嚣停止大笑,“哦~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与宋若宏合作,杨怀知虽然与慕家有联系,可以宋若宏那人的疑心,断是不可能容下慕家的。”
“不可能!杨怀知和宋若宏一丘之貉,皆是过河拆桥之辈,况且,我与那两人不死不休!”
“因为他们曾要杀你?”任令嚣眸光微闪,凤倾歌却是抓住了,她脑海中快速计算,怎么样回答,才能过这一关,并且获得任令嚣的认可。
她深知,接下来的回答若有一处让他不满,他就会割断自己的脖颈。
电光急闪间,凤倾歌摇首,“若是因为这,我会容忍,毕竟我们处于不同立场各为其主。但,他却伤害了我珍重的人!这一点,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原谅,更不会和他们合作!”
任令嚣将剑收入鞘中,“就这样急着铲除慕家?以至于安排这样一出烂俗的戏码来迷惑我。”
凤倾歌垂首,想起那个梦境,指甲狠掐手心,声音带了自己未曾察觉的恨意与颤抖,“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杀了。”
任令嚣眸底笑意闪过,还真是爱憎分明,脸上却颇为肃穆,“既然要联盟,那就拿出一点诚意来,那种随时都会断掉的联盟,我可不想要。”
凤倾歌一愣,想了想,古代起义军之间通常是通过姻亲关系结合到一处的。“联姻?”她试探道。
任令嚣上下扫视凤倾歌,那种审视意味让凤倾歌微微皱眉,“你就这么自信?”
“?”凤倾歌不明所以,却知道有戏,“当然!”
可任令嚣下一句,把凤倾歌气得几欲吐血。
他嘲讽中带着浓烈的鄙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和惊云骑联盟?”
凤倾歌俏脸一红,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伐?是你自己多想了,大叔!
任令嚣继续冷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符合正常男人的审美,还带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易容假面。”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任令嚣将外面侍女叫进来,“带她下去,收拾齐整再来见我!”说着,大手一挥,不顾凤倾歌的强烈抗议,就让侍女把她拉走。
凤倾歌不由想,自己是不是惹什么了,怎么这么倒霉。先是被带到一间屋子,被一个老太太用X射线上下扫视,还用了根绳子左勒右勒。
然后是一群丫鬟围上她,把她摁在水里洗了又洗。凤倾歌暗骂,洗菜都没有这么洗的。不明白古代当权者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伺候,那么难受,难道仅仅因为不用亲手动手,洗得干净?
终于挨过这些折磨,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端着一盆水走过来,她闻到味道,不对,这是去除易容术的药水!
看穿凤倾歌想要逃避,那人警告意味十足:“老实点。”
罢了,乖乖认命吧,这张脸早晚都要揭开的,她认命地将自己的脸凑上前,心里想到了一句经典的诗,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凤倾歌由着这些人摆弄,然后换上女装,感觉有些别扭,但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来古代这么久,第一次穿女装唉,在现代她可是很向往那种古装美女的。
收拾好了,凤倾歌一转身,倚门而站的女子眼中俱是惊艳!
一袭湖绿色长裙,衬一身飒爽英姿,肩若削成,腰杆笔直,身姿矫若游龙,却毫不失女子的柔美,翩若惊鸿,仿若轻云之蔽月,飘若流风之回雪。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眸,灵敏清澈却无比耀目,皎若太阳升朝霞,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她想到了满园绽放的蔷薇,如此夺目;又如冬日迎风而立的青松,骄傲华茂。这两种不同的感觉竟会在一人身上体现,且毫无违和感。
她忽然觉得凤倾歌身上佩戴的首饰很是多余,挥手让下人将凤倾歌身上的首饰全部摘下,只留一根玉簪。
一切完好,女子示意凤倾歌跟上,向任令嚣书房走去。
凤倾歌一路提着裙子走得极慢,天哪,光看着电视上那些穿古装的很美,可真穿起来,她有种想把这一副给撕烂的冲动,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走路了?!
磨磨蹭蹭地走着,在带路人嫌弃的目光中,她终于磨叽到书房。
任令嚣看到她,先是一愣,满目震惊、惶恐、悲戚、怨愤、狂躁急转,然后他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越来越大。
凤倾歌心中暗叹他的表情千变万化,像是放片子一幕幕飞快过去,可又觉得哪里不妥。
她听到任令嚣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说,如果我把你交给慕家,会不会换来我的自由?”
凤倾歌猛然瞪眸,眼瞳中的惊诧无限放大。
惊云骑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浔枫猛拍桌子,怒喝道:“突然间就做这样一个决定,也没有提前准备,仅仅是凭你们对任令嚣的了解……就让她孤身前往!”
如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帐内几人皆是沉默。
惊尘逸也是后悔,其实在答应倾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这是倾歌的选择,无论如何,请相信她!”良久,秦兰宸说道。凤倾歌大半夜突然将自己叫起,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紧接着就上演了一出戏。
她猜到凤倾歌是有什么目的,凤眸斜过身旁的白影,这两人在预谋着什么?他这次,着实有些过了。
慕浔枫不知该如何挽救,她早上发现倾歌失踪,却听到倾歌孤身前往任令嚣府邸,想要结盟!“任令嚣未必看不出那是将计就计的把戏。”
“以他的为人,他不仅会看出,还会顺着台阶下。所以,他也算是上当。”公子洛开口解释,虽是突然间的决定,可成功可能性很大,而且倾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闻言,慕浔枫并没有放心,她双拳紧握,不受控制地颤抖,是惊,是惧,是忧,是怒!任令嚣的底细他们真的知道吗?!那周围有多少慕家的探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倾歌落入慕家手中,那么……
“别担心,还有恭鸣阁的眼线在。”
“我当然知道!可是……”慕浔枫觉得自己现在就要炸裂,一会是烈火烹煮,一会是高山冰寒,冷热交替变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每一处都昭示着无边际的恐惧!让倾歌去冒险,她怎么放心得下?!
“禀报元帅!”一小将喊道:“前方二十里处发现四秦家大军!”
“应该是任令嚣。”
秦兰宸惊诧:“倾歌难道没有谈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