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诚走后,梁长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竟然一股脑的横冲直撞抱住他,她努力把脑子里这些想法都清除掉,准备睡觉。
她刚有些睡意,枕边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响起来,她嘟囔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按掉,没多久,又开始响。
“喂?”梁长安有些混沌的侧了个身,嘴里轻哼了一声,含糊不清的问道,“您哪位?”
“请问您是梁长安小姐吗?”电话那边是彬彬有礼的男声。
“嗯?我是。”梁长安揉了揉眼睛,把手机凑到眼前,仔细的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竟然是于煊宸的手机号码。
“很抱歉这么晚打搅您,这儿有位先生喝多了,我们在他的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您,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拜托你把他接走。”
梁长安睁了睁眼睛,坐起身,“好,他现在人在哪儿呢?”
对方说了个地址,梁长安烦躁的揉了揉脸,还是有些热度,脑子还是有点不清醒,看来还没退烧。
她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香的陆梦媛,无奈的下床,迷迷糊糊的穿好了衣服,又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穿上外套,匆匆出了房间。
太晚了,梁长安几乎和宿管磨破了嘴皮子,宿管才放她离开。凌晨两点多,她裹着外衣,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等坐着车,到了对方说的地址,梁长安抬头看了看,这里是市中心的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吧。虽是凌晨,酒吧里仍是有不少人。
这个酒吧准确来说,是一个极为喧嚣的场合。
梁长安一进酒吧就被震耳的音乐声掀得倒退了两步。她挠了挠头发,谨慎的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之前都是有于诚带她来酒吧,让她觉得很安心,但是被六哥骚扰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一个人这么晚来这样的地方,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音乐在DJ的控制下冲击着人的神经,梁长安只觉得嘈杂震耳的音乐,一浪高似一浪的回荡在酒吧的每一处角落,耳膜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梁长安叹了一口气,她皱眉,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她连自己叹气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酒吧很大,人很多,四处都是陌生的脸孔,或清醒,或迷醉,或轻浮。
梁长安发觉自己像是要被这个氛围给吞没了,陌生的快要让她找不到自己。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识相的止住了脚步。她有点晕,她怕再往里走,待会儿她不但找不到于煊宸,就连自己都要丢了。
梁长安这样一想,就有点儿无奈。
她看了看,捏着手机又拨通了于煊宸的电话。对方让她在吧台旁等着,待会儿又侍应生带她去接人。
她听话的往吧台那里走近了些,耐心的等着,不是的还有些半醉不醒的人来搭讪,她皱着眉板着脸不去理会,心里越发有些控制不住的浮躁和不自在。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拐来一位白衣黑裤的侍应生,指了指里面,说,“是梁小姐吧,请跟我来。”
梁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包间门口。包间门大开着,从里面散发着一股股酒后的酸腐味,还有浓烈呛人的烟味。
地上、茶几上散落着不少空酒瓶,旁边还放着一堆烟蒂。
于煊宸仰躺在真皮沙发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的酒瓶子,身上还是往常的打扮,只是往常熨帖的白衬衫,扣子半解未解,整个人萎靡不振。
旁边儿一个身上几乎没有裹几块布的女人看见她,迅速退到门边,想要离开。
梁长安一把拉住她,满脸的难以置信,震惊得开口“梁畅?!”
梁畅一把推开她,小跑着出去,不顾梁长安在身后的呼喊。
梁长安也不去管于煊宸和梁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皱着眉看着于煊宸,走过去,抬脚踢了踢他,“喂,于煊宸,你起来。”
于煊宸嘴里哼哼了两声,眼睛都没睁开,一把抓住梁长安的手腕,含糊不清的说道,“都别走,我们接着喝。”
梁长安咬着牙,抡起手里的包,狠狠地朝他身上砸过去。
于煊宸吃痛,眯了眯眼睛,坐起身来,辨认了好久,这才笑了出来,“长安啊,你怎么来了?”
他伸手在茶几上摸了半天,没找着酒,都是空瓶子,他扭头对侍应生说,“怎么回事儿啊......啊......酒呢......看见酒没了也不知道接着上吗?”
侍应生欠了欠身子,为难的看着梁长安。
于煊宸猛地一拍茶几,瓶子哐啷哐啷地掉了一地,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你......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连你也瞧......瞧不起我是不是?”
侍应生一个劲儿的道歉,安抚。
于煊宸不依不饶,和往日里那副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其中一个侍应生为难的对梁长安说道,“梁小姐,本来我们店里也有给客人准备房间,以防万一。可,那您看,这位先生他一个人,他这情绪这么不稳定,他一醒过来就要这么闹一次,刚才那位小姐就是被他骂走的,这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
于煊宸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喘着气,原先好看的模样这会子看上去颓废且狰狞。
梁长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吩咐侍应生端点水过来,又示意他们退出去。
等到包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去。她靠着沙发,又换了姿势。
“于煊宸,你没事儿吧?”
于煊宸傻笑,也换了个姿势,靠着沙发,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跑这儿来闹事,你就不嫌丢人吗?要是能走,就吱一声,我可弄不走你。”梁长安语气不善,带着一丝不耐烦。
于煊宸不吭声。
侍应生轻轻敲了敲门,端着托盘走进来。梁长安示意他们下去,自己端起茶壶,倒了水,看了没看,手伸过去,把杯子递给他。
半晌,杯子没人接。
她回头。
眼前一阵迷蒙,冲天刺鼻的酒味顿时将她周遭包裹住。手里的杯子掉在沙发上,杯子里的水带着温热,迅速的染湿了衣服。
于煊宸抱着她。
紧紧的。
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口中喷吐出来的气息热乎乎的。
她挣扎。
“长安......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他低喃着,像个无助的孩子,在落水的时候陡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于是便抓的紧紧地,牢牢地,不肯再松开。
他说,“长安,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的酒劲儿还没有退下去,说话仍是有点屡不直舌头的感觉,呢喃着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直响。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满满的透着苦涩。
他想笑,却发觉自己笑不出来。
梁长安的心思百转千回,各种念头像是呼啸而过的或者,轰隆隆的开过,只留下一串灰色的印记。
她狠狠地推开于煊宸,只留下一句,“我给你们家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会有来接你的,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梁长安不带一丝留恋的,快步跑出去。
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出现的都是于诚和于煊宸的身影,他们像是两只大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确实让梁长安很难受。
梁长安已经不想见任何人了,包括于诚。
司机将一身酒气的于煊宸接回了家。
章银华坐在偏厅里掉眼泪,双手紧紧捂着胸口。
“煊宸,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你一直都很听妈妈的话,怎么一遇到梁长安,你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以前都不会和奶奶顶嘴,也不会去酒吧的。”
她急急的说着,于煊宸从头到尾却都是一声不吭。她心里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如果,如果是为了那个女孩,倒是好办......那样年轻简单的女孩,怎么都好对付。
可若是,不止是为了那个女孩儿呢?
章银华发现在即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没头苍蝇,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脏仿若不受控制了,一直扑通扑通剧烈的跳着。
于煊宸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有一丝丝无法抹去的寒意。
她看得到。
“煊宸......你和妈妈说句话。”
她自说自话,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背。她站在儿子面前,这才惊觉,他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男人了,比她想的还要高大,还要优秀,还要沉稳。
只是她这样优秀的儿子,梁长安那个黄毛丫头怎么能配得上她如此优秀的儿子?
过了好一会儿,于煊宸才看向她,沉这唇角,语气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逼走了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吗?”
章银华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气从脚底窜起,迅速的聚集到胸口,然后一股脑儿的涌上大脑。
“煊宸......”
章银华觉得胸口疼,疼的让她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片冰凉。
“煊宸......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生活还要继续啊,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你不能让于诚那个私生子抢占了你的一切啊,你才是于家正经的嫡孙,难道这一切你要拱手让人吗?”
“我不在乎,二叔喜欢,就让二叔拿走好了。”
章银华一愣,儿子唇角的那抹笑意,在他的眼里,竟然是无比刺眼。
她觉得脑子里一团乱,纷纷踏踏的,如何也理不清思绪来。
“我走了,别再叫人去找我。”
于煊宸大步的走开,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