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言现在压力很大。研究室的人出乎意料的多,虽然大部分是手无寸铁的科研人员。除此以外就是穿着黑色西装与其他人不同的两个男人,他们尽管震惊,但并不显得多么慌乱,很明显留有后手。
但这并不是造成她压力山大的主要原因,对方拥有场地与人数优势固然是一件不妙的事,只是比起这些人戒备狠厉的目光,云言更在意那游离于人群之外,可以用阴翳形容的眼神。
比起与斯洛特对战时更让云言心惊肉跳,来自临涌动着寒意的目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将自己弄到那么狼狈。”话语直接穿越过寂静的房间,那不悦的视线忽略了来自所有人或警惕或危险或愕然的表情,直戳那个身体僵硬想要躲到季诺身后去的云言。
才半个小时,在这不长的时间她居然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受伤之余还披着那个男人的外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可以解释的先生!”云言被那目光盯得满身不自在,看着所有人的视线都狐疑地在他们之间游移,为难地说道:“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且我也想快点结束去医院。”
默认了云言的话,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季诺,冷淡地说道:“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待着别乱动。”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准确无误地对上约列的眼睛,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木偶师,我需要他的下落。”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约列亦不甘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淡定地笑了,有几分揶揄,“何况你好像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你们四个人,还是一个伤员跟女人,要怎么离开这里。”
“打算为主人献上生命吗,真是只忠犬。”不理会约列的发言,临的视线移到他身旁的欧格登身上,“那么你如何,总不会对自己的合作对象一无所知吧。”
“年轻人可不要太嚣张,不管你是谁,但这里始终不是你的地盘,”欧格登很快就冷静下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对能顺利到达这里的临虽有忌惮,但毕竟是自己的主场,他没有过多的担忧,“相反,我也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如果你肯报上名来……”
“没有那个必要,”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临走向他们,“既然你们不肯说,就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放心好了,我对你们的性命没有兴趣,但既然来了我也不会空手离开。”
“真是可笑,”欧格登警惕地后退,同时朝人数众多的白大褂们使眼色,“处在绝对劣势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自大的话。”
“是不是妄言,你很快就会知道。”不再跟他啰嗦,临环顾着精密的实验仪器,最终停在他们手边那颗看上去很好吃很像糖果的药丸身上,停顿了一会才慢慢移开,“算了,本来就不应该有所期望的。”
“咻!”
利器划破空气留下轻微的破风之声,临微微侧身躲过来自身后的攻击,头也不回地捉住那根钢棍,一把夺过后反手敲在那个人身上。利器与肉体碰撞出微妙的声音与触感,很快一个人就扑街倒地。
“可能会花些时间,”临的语气仍旧平淡无奇,他利落地抬手将一个又一个飞蛾扑火般冲上来的家伙打晕,有些人撞到实验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用途不明的液体流了一地,“而且还有风险。”
他说的风险自然是那些化学药剂,这么多成分不一的药剂混杂在一起,难以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况且大多数都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那种疯狂迷乱的感觉尝试一次就毕生难忘,他可不想再次体验。
再者,他想到了某个受伤的跑腿。即使被外套遮住,但那苍白的脸色一看就知道情况糟糕,得快点解决送她去医院。
……
“还是那么粗暴啊,格雷亚,”好笑地看着用简单利落的方式将人一个个打倒的临,季诺直接掏出手枪将所有靠近三米以内的人爆头,“我喜欢更加方便的手法。”
无论季诺内心是怎么的虚伪变态,至少他现在很好地体现了作为男人的风度,没有让身后的两位女士动手,一个人将所有人挡在了三米外。那些人或许是被他鬼畜扭曲的笑容给吓到了,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先生那种方法我挺中意的,”靠在安洁莉卡身上,努力撑开眼睛的云言注视着两个男人,“至于季诺,是很血腥冷酷,但很熟悉。”
爆头,那不是自己接下杀人的委托工作后最喜欢的暗杀方式吗,还说回来她都很久没有接单子了,不知道存折里还有多少钱。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捣乱你是不想要命了么?!”几乎是嘶吼出声的欧格登怒不可遏地盯着临,“稍有不慎我们都可能死在这里,你个白痴!”
“既然你不肯说出木偶师的下落,这种东西留下来也没有用,”临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欧格登的话他很清楚,正因为这样才要破坏,“何况我看这些东西很不顺眼,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交易,从此蓝色妖姬将从里世界除名。”
“口出狂言的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欧格登已然对临失去了耐心,也许是他太过轻易将自己的部下打倒,也许是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太过淡然,也许是那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丝恐惧逐渐扩大,总之,在情急之下,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想要冲上前去。
“不躲在部下后面了么,”临满意地勾起唇角,配合他那张脸更有一种难言的诱惑,拒人千里却有着最原始的吸引力,那是本能中对强者的敬仰与追寻,“也好,没用的家伙上来多少都是一个结果。”
“……”欧格登几番踌躇,还是眼神阴翳地盯着他,这个嚣张的家伙给自己添了那么多麻烦,不管他是谁,绝对不会放过他!
“怎样都无所谓,既然意见不合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从容地迈开步伐笔直地走向两人,那根随手夺来的钢棍轻轻敲击地板,发出清脆富有节奏的回响,“准备好受死了么。”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非要找到木偶师。”观察临许久的约列终于是开口说话了,他不像欧格登那样需要顾及蓝色妖姬,他从这个年轻人眼中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执念,强大而无所畏惧。
“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正如约列看到了临眼里的执着,后者同样也在他的眼神中知道今晚注定收获甚少。放过约列让他去通知木偶师的话,他会藏得更深,让这个中间人死在这里,木偶师同样会察觉到什么从而作出某些行动。
说不出哪一条线路更好,但在结果注定的情况下,临现在想做的只有毁掉这里,与木偶师有联系的统统毁掉,不留余地。
因为他现在很烦躁,无意义的情绪淤积在胸口需要找到发泄的地方,正好眼下有可以拿来开刀的东西在,那他也无需客气什么。
“格雷亚,你是格雷亚家的人对不对!”约列是木偶师的代售者,对于他的过往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而眼前这个因拥有强大的实力恣意妄为的男人跟那个隐世家族出奇地相似,那是真正掌控着这个黑暗世界的,地下王者。
“……”临的眼神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平静得令约列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不是,应该不会有错才对,那究竟是为什么……”
“格雷亚?”欧格登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眼前年轻的男人会跟那个神秘的隐世家族有关。在表世界格雷亚家的产业也十分的强盛,他们涉及各个领域,绝对不是蓝色妖姬可以抗衡的……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格雷亚家族的人,那么他也该好好考虑得罪他们的后果了。
在他看来,损失木偶师这个合作伙伴会让蓝色妖姬元气大伤,但得罪那个家族,他一手创立的蓝色妖姬很可能会和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除名。
“等等!”思忖片刻,欧格登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心血开玩笑,只要弄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就能作出最好的判断,如果将他需要的消息告诉他,说不定还能攀上格雷亚这棵大树。
算盘打得当当响的欧格登没有留意到在自己说出那句话后,在场的那几个主要人物意味深长的目光。
先是约列,或许是细心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些危险的味道,在欧格登开口的瞬间他就断定自己很可能会被出卖,在利益面前,所有的情分都是一纸空文,没有任何实质。
然后就是季诺,一边展现自己风度护着两位女士一边留意着事情的发展,在他听到那句话后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在这里世界,利益大于一切。”
格雷亚这个名字不是谁都敢冒充的,也是任谁都会心存忌惮的存在,临没有承认,但他亦没有否认。然错就错在于约列轻易地将猜测说出了口,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约列不过是提前被欧格登给卖了,为了保全自己,最无权无势的人下场往往都不太好。
“我可以与你合作,但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不然一切免谈。”只要临承认自己是格雷亚家的人,欧格登就会立刻倒戈跟他合作,而他也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该怎么选择谁都很清楚,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但问题是临的脑子回路不是谁都可以揣测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不走寻常路。
“……”临停下脚步淡漠地注视着欧格登,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十分令人生厌,语气也是带着命令的意味。他眼中迅速闪过些什么——血,浸染衣裳的鲜血跟被划花的脸庞。
想到这些,临便不再迟疑,他现在所想的只有解决这些碍眼的人,然后带那只虚弱的跑腿去医院,所以他的答案不用犹豫。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