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捷里的四季分明,冬冷夏热且降水集中,有时候蔚蓝的晴空会持续一个月之久,但也有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下午的狂风暴雨的情况。
没有添置多余家具的墨泠的新居仍旧是那样空旷,夏季的高温把房子闷成了烤箱,墨泠将长发绑成了马尾盘腿坐在阳光晒不到的角落里,无所事事地浏览着网页。
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间,再喜欢朝户外溜达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往外跑,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墨泠家的门铃响了。
秀气的眉挑了挑,墨泠在门铃响了三下后才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从猫眼里她没看到任何人。
“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托尼的酒吧么,你一个人来的?”云彻单独站在门外,看他的表情好像有谁逼迫他来找墨泠一样很不爽。
“薇薇安在隔壁,”回答了墨泠的问题,云彻紧抿着小嘴,小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先进来吧,”没有问他什么事,墨泠只是早有预料般侧身让他进了屋,“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哦,小少爷。”
“别那么叫我!”看了看实在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云彻索性像墨泠一样盘腿坐在地板上,闷热的房间里,不到五分钟他的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热得有点难受。
“……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吧,我不是云言,没办法你一皱眉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静默了快五分钟,期间云彻就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让她颇为头疼。
“请你……收我当学生。”
困扰地看着满脸严肃高傲没有丝毫求人态度的云彻,墨泠想要抚额叹息。该说果然是父子吗,即使没有见过面,但强大的遗传基因连求人的态度也一并传承了下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说你啊,”褪去平日的淡漠,蹲在云彻面前的墨泠伸手捏着那尚且稚嫩的脸颊往两边扯,“别摆出这样严肃的表情啊,明明只是个小孩。”
“别捏我的脸!”有些生气地拍掉墨泠的手,云彻恼怒地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啊,”认真注视着云彻,墨泠缓慢地扯起一抹微笑,像在平静的湖心投下一枚石子般温柔细微,“光看着你这张脸我就很想欺负你,看你哭出来的样子。”
“……”真是糟糕的台词,云彻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凌乱,他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看着云彻变得僵硬的脸色,墨泠有种回到小时候捉弄某个死傲娇的错觉,心情莫名变好后她也不再为难这个小孩,“别发呆,想要当我的学生,你想要得到什么?如果说是格斗术,那个薇薇安都比我厉害。”
对于云彻的目的墨泠很清楚,但要这个被云言宠坏的小鬼亲口说出来有点困难,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如今角色转换要他去讨好别人……如果能突破这一步,也算有不少的成长吧。
“或许你很聪明,就智商上来说可以被称为天才……”长久的无言后,墨泠还是率先开了口,“但是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再这样发展下去,你迟早会拖云言的后腿。”
“……!”
“那么,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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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拿着报告书往办公室走的云言突然之间停下脚步,身旁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下午的高温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但待在刺眼的阳光下久了,一种还是会感到由衷的灼热。
她腾出手把贴身安放的手机拿了出来,震动虽然只有一瞬而且非常细微,但还是被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云言低伏着眼眸,指尖在屏幕上灵活地滑动,透着健康晶莹的粉色。
“我那可爱的儿子啊……”读着短信上短短的语句,稍稍展开联想她就能知道云彻在想些什么。知子莫若母,她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但绝对不认同云彻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交给我不就可以了,爱操心的小鬼。”
温柔无奈的神情浮现在那张脸上,心头泛着酸涩,同时也觉得异常温暖,唇间发出喟叹。自知这件事已尘埃落定无法更改,她也唯有默默关掉手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将耽搁了几分钟的报告书送到临手中。
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后云言如同往常一样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但才抬起脚临就叫住了她,疑惑地回头,云言察觉到熟悉的探究目光,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这家伙怎么那么敏锐!
“还有什么事吗,先生。”那双凤眸的情绪还是令人琢磨不透,云言被他盯得一阵毛骨悚然,只好唯唯诺诺地开口询问。
“……报告书,迟了几分钟,”临似乎很习惯让别人在他的威视下瑟瑟发抖,在精神上施压比肉体要有效得多,同时谎言也更容易看穿,“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先生会这么问?”云言对上临的双眼,说道:“只是出现了些许纰漏,修正它花多了一点时间而已。”
“不打算说实话吗,”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注视的目光带着某种执拗,“既然影响到了工作,那我就不能不管,希望你别把私人的情绪带到这里。”
你现在的样子很无趣,看着你担心忧虑的模样就觉得心烦。
“很抱歉,”脱力般呼了口气,云言低垂着脸愁容满面,似乎遇到了令她非常头疼的事情,“其实就是家里出了点事,发生了一点分歧,因为是私事我也不好详细地跟先生说明,实在很对不起。”
“既然你知道就快点调整好自己,我不需要没用的属下。”打开报告书临不再将目光分给云言,见此,后者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指节只是在随意的翻阅着,报告书写了些什么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云言所透露的都不多,隐约间她好像在说:这与你无关一样。
“确实跟我没有关系,而且属下的私生活我也毫无兴趣,”我只是不爽你拖累我的工作进度,仅此而已,“但总有一天会让你亲口告诉我。”
与内心矛盾自我纠结的临不同,云言所有心思都飞回云彻身上,接下来的工作也不指望她能安下心来完成了。
“居然还要儿子反过来为自己操心,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自嘲地笑笑,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郁结,没有了心思工作只好偷闲摆弄着手机,云言趴在桌上喃喃自语,“不知道云彻现在在做什么,墨泠答应他了吗……话说我儿子这么聪明,肯定答应了吧!啊哈哈哈……”
担忧不到十分钟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骄傲,自我治愈能力超强的云言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宽慰,念叨着今晚回去加餐后心满意足地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面。
……
说到云彻,他确实没有辜负云言对他的期望顺利成为了墨泠的学生,过程的确没有什么风浪,甚至可以说是和平,唯一难忘的就是那时候的云彻仿佛被自家母亲上身似的说了一段想起来都觉得肉麻的对白,还被墨泠暗中录了下来,不过他不知道就是了。
知道了肯定会出大事。
“总、总之……你的想说的、我都、明白了,”大汗淋漓的墨泠气喘吁吁地坐在地板上,看着对面绷着脸死都不肯再说一句话的云彻提议道:“我建议接下来的事情去你家谈怎么样,我快要死了,估算错误,今天怎么那么热啊!”
“……哼!”
……
“你们啊,今天的温度平均在30摄氏度以上哦,而且这栋楼还是向阳区,保守估计的温度快要接近40摄氏度了,”准备好消暑的茶,薇薇安看着瘫倒在沙发上的两人,说道:“网络上都说今天是全年最热的一天呢,在没有空调的房间待那么久,也亏你们坚持这么长时间都没中暑。”
“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捧着冰茶,云彻斜眼睨着宅在家里宅到家具只有一张床的墨泠,“而且还每天过来蹭饭。”
“小鬼,你现在该称呼我为老师,”瞧着那张眼熟的脸真的很想让他哭出来的墨泠微笑着纠正他的称呼,“还有我不但是你的老师,还是云言的军师,蹭一两顿饭算什么,况且又不是你做的。”
“厚脸皮。”
“死傲娇。”
“……”
微笑地看着斗嘴的两人,薇薇安将蛋糕切好摆到他们面前。其实墨泠会与“白酒与番茄”扯上关系完全是个意外。那阵子酒吧正在装修店面,结果某天下雨路过的墨泠进来躲了一会雨,顺便吃了点东西而已。
身上没带钱的就写了这张纸条,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托尼很小心地保存了起来,没想到真的会有用到的一天。
她第一眼看见墨泠就觉得她是个很理性很淡漠不苟言笑的人,无表情这一点跟云彻很像。但是现在,总感觉她在面对小云彻的时候活泼了不少,这点,后者也一样。
嗯,算是面瘫之间奇妙的化学反应吗?还蛮有趣的。估摸着时间,薇薇安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发给云言。
——请不用担心,小云彻跟墨泠小姐相处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