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的状态持续到了他们走在村庄里,问了村民杜鲁夫的住所时,气氛才勉强没有那么僵硬。在得知他的住处,还有他活得好好的这一事实后,临的心情终于是回到了云言敢随意搭话的程度。
“呐,先生,我一直没有问你。”不清楚临有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知道他突然之间拜访这个老朋友有什么目的。云言只是单纯地好奇,“你给我看的行程安排中根本就没有这一项,拜访自己的老师什么的,不会是突发奇想吧。”
“……”临的沉默很有自己的特色,而他这一次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解读的高难度身体语言,比如云言,比如墨泠。
既然是突发奇想那么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在云言的习惯中探望许久不见的故人,必定要带上一点小礼物,只是现在他们在这个村子里,两手空空还买什么礼物啊,说话间都可以直接到杜鲁夫的居所了。
无奈望天的云言跟在临身后慢步走着,时不时打量着身旁的房屋。这是坐落在森林之中的小村落,四面被森林所环绕,抬头还可以看见远处的群山,村民也都很友好,看见他们两个外地人也没有觉得大惊小怪。
而且最近好像要发生什么喜庆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抑制不住的期待,笑容布满了他们的脸庞。看着他们云言也忍耐不住笑了出来。
“或许隐居的生活非常不错,”心情放松的云言笑道:“和丈夫儿子女儿之类的人一起住在与世无争的地方,嗯……构筑起自己的天堂?不对,天堂虽好不过是死人待的地方,乌托邦?又好像太奇怪。”
在云言喃喃自语隐居的地方起什么名字的时候,临依旧按照村民的指示来到了一栋两层半高的白色民宅之前——那是一栋非常的精致的房子,房子外用一米多高的白色木质小栅栏围了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植着数量可观的花朵,让房子看上去像是在花海里建造的一样。
房子正门前的两根染上浅绿色的木质圆柱连接着被藤蔓缠绕的屋檐,条蔓沿着柱子一直往下攀爬,直到把其中一半的面积都遮盖住。门前的木地板上一只身体大部分是黑色,但肚皮直到脖子的毛是白色的肥猫在慵懒地晒太阳。
它身旁是一张单人的木质摇椅,在轻轻地晃悠,而它斜后方的门正半掩着,从云言的角度可以借着阳光看清里面光源铺满的地板,还有一些充满历史感还有怀旧感的家具。在正门的两边各有一扇狭长的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被束好的淡色纱帘。
“先生,你不上去敲门吗?那位先生好像在家呢。”云言站在他身后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但是临只是站在这里等,不说话也不敲门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咳咳……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找本书都找半天。”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半掩的门被一个体格还算硬朗的老人打开,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一本看上去被他翻阅过很多次的书,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但脸上的表情很慈祥,也很安宁。
“喵呜~”
他打开门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而是蹲下抚摸了猫咪的肚皮,然后才推了推眼镜,那双带着些许轻微笑意的眼眸在看见临的时候愣了几秒,然后再看向他身旁不明所以地云言,慢慢地扬起一个熟悉的亲切笑容。
“我还以为还要在等个几年呢,没想到你速度挺快的嘛,塞斐德。”
塞斐德?格雷亚,才是临在这个世界对外公认的名字。只是云言很不明白,在一开始的时候,临为什么会将这个母亲取的,昵称一样的名字告诉自己呢?这可是连他的高中死对头季诺,从小到大的痴汉卡莱尔都不知道的名字。
唯一知道的,也就只要从小住在临的家,被临的母亲同样冠以中文名字的墨泠。所以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别站在哪里了,和你的女朋友进来坐吧。”杜鲁夫笑着说道:“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那只黑白相间的肥猫依旧懒散地躺在地上晒太阳,有两个陌生人经过它身边时只是淡定地喵了一声,那副模样令云言觉得有点像梅尔,它也是在多么嘈杂的环境也能睡着。
“别误会啊老先生,我并不是先生的……唔!”这个人给云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或许是他身上的气质与眼神令她想起了一个人。
“闭嘴。”事到如今临才不会让云言说出自己只是跑腿这种事情。即使是临,他也不会把自己其实还没有收服眼前这个女人的这件事暴露出来。
“……”口不能言她只好无辜地点点头,待临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才彻底将那些微小的不满塞回了肚子。什么啊,这算是拉她过来充当临时女朋友吗!只为了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不是单身,先生你也是堕落了!
“随便坐吧,房子老旧了一点不要介意。”说着,杜鲁夫熟练地沏上了几杯红茶放到他们面前,再从冰箱里拿出饼干之后坐在临右手边的沙发上,笑着注视着他们,特别是在云言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啊,我都还以为你会转个头就忘记呢。”似乎知道临天生冷淡地性格,杜鲁夫不在意他的冷漠自顾自开口:“那么现在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自己的女朋友了,塞斐德。”
“……云言,她的名字。”在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半晌,临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让云言不满意地鼓起了腮帮子。
什么啊,关于她的介绍就只有这么一点吗!而且自己的名字从先生嘴里说出来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那么就他居然一次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太过分了!而且还没有兴趣介绍,短短的一句话只告诉个名字算什么!
满腹的牢骚也只有在喉咙里转几圈然后咽下去,云言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没有再看临。后者似乎轻轻笑了,继续说道:“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吃、耐打、没大没小、任性、很多小心思、心里有一份愚蠢的善良。”
“等等!这算是什么介绍啊,我才没有任性,一直以来最任性的就是先生你!”其实在听到耐打这个介绍云言已经很不满,简直在说她是小强一样,还有没大没小什么的她……好像有一点得意忘形,但是那不是在你的允许范围内吗1
“现在就很没大没小。”嘲笑般地看着她无法反驳的脸庞,临用一种这就是事实的眼神回望着她。
“真过分。”明明是自己惯的。
“……呵。”
被遗忘在一边的杜鲁夫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个。看来塞斐德真的是找到那个能轻易就左右他情绪的人,他可能没有发现,在云言和她说话的时候,他自己的表情都微妙地柔和了下来,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放低,变得很温柔。只是……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他们的互动虽然很随意让人感觉不到隔阂,但是从身体上的一些小习惯却暴露了某些信息:比如他们虽然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但仍然保留着安全距离,这个距离可不是恋人该拥有的。
再比如说云言的语气不自觉都会带上几丝尊敬的意味,听上去更像是下属与上司的对话,带着习惯性的保留某些言论的习惯,不会将想说的都说出来。
比起恋人更像是朋友,但要说是朋友又多了一点不清不楚的暧昧。准确来说应该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什么原来如此?”杜鲁夫忽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让云言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云言也是终于知道他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那就是墨泠,杜鲁夫跟墨泠很像。自然她指的不是相貌,而是气质。
恐怕这个老人,从事的也是心理学方面的事情。
“看来你还需要努力啊,塞斐德。”杜鲁夫微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优越的家境,多么完美的外表,倒追他的女孩数不胜数,只是没想到现在轮到他追女孩却只是这种状态,不上不下,看着他都觉得着急。
或许云言有句话说得对,最任性的人就是塞斐德,习惯了被所有人追逐,第一次反过来追逐别人他当然会放不下身段。看来有必要助攻一把,反正他着老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活动,帮帮这个别扭的年轻人不是问题。
“这不用你管。”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将事情的本质看得清清楚楚,临稍微有点不爽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点恼羞成怒。
“对了,刚刚听到你们说的什么约定,”拿起桌上的饼干塞进嘴里,云言没有留意到临突然僵硬的身体,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是什么样的约定啊?能告诉我吗?”
“其实也就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看了眼含警告的临,杜鲁夫随意地扯开话题,“对了云言小姐,听说你喜欢美食,明天小镇会举行庆典,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无视另一双不满地目光,他微笑地说道:“会有很多有特色的美食哦。”
“先生你不用说了,今天我要留在这里,谁都别拦着我!”一旦到了这个领域,似乎云言才是老大。
临深呼吸一口气,不知抱着何种情绪,说道:“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