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言闭眼假寐,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复杂了,她需要捋捋。
夏侯子尘之前质问蛇君想要问出这幕后的指使之人,但是蛇君被解决了,所以说最后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算不杀蛇君,想要问出幕后之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吧。
以她的了解,半兽之人具有死忠的特质,恐怕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出卖这背后之人。
蔚言眼睛虽闭着,但嘴巴却毫无睡意。
“这件囚禁妇女幼童的事件,原本就是有人已经计划好的了?换句话说,她们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存在?今夜,追我们的人你能否猜到一二?”
蔚言没有听到他的答案,便睁开了眼睛宁静地看着他。
夏侯子尘后背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先是淡笑着点头后是摇头。
蔚言苦涩一笑,叹道:“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
虽是迟来的愧疚,却仍旧令夏侯子尘眼底闪烁的动容。
但是,微微紧拧的眉宇却是泄露了他的执着。
果然,夏侯子尘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她早有预料。
巨大的枝干横在脚下,刚好足够俩人驻足。蔚言冷不丁地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向他走去。
“我知道说一万句对不起永远都无法弥补我埋下的弥天大谎,但一直以来我是真心实意将你当作兄长......”蔚言握上了他宽厚的大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握紧。
当她温热的掌心握上那刻,他无法狠心抛开,他承认不知何时起开始贪恋起了那抹难得的温度。
夏侯子尘紧闭着双眼,慢慢将她的手推开,“只可惜,言弟早已不是言弟,曾经的那个他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为何,他此时绝然的冷漠直叫蔚言心寒,不知何时眼角多出的余泪在默默打转。
记忆犹如被打开的闸水,曾经俩人之间的开的玩笑话她还记忆犹新。
她还记得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呵呵,小家伙你还是这般讨人欢喜。”夏侯子尘语气里的宠溺淡淡的,听在蔚言耳里竟像犹如棉花糖般甜滋滋的。
“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这般欢喜?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蔚言突然又莫名地熄了怒火,对夏侯子尘诉说的话语里有着一丝类似撒娇的语气。
“嗯?你哪里都没做错……所以,不需要改。”夏侯子尘淡笑着轻挑起好看的眉目,宠溺说道。这小家伙的一言一行总能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就算她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所幸得您抬爱了,小爷在此谢过夸奖。”蔚言撇着嘴霸道说道。
“小爷?看你身形的确是小,不过倒竟敢自称爷了。为兄听得着实震惊!”
“我去,夏侯子尘!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小爷我可不吃这套。”蔚言假作生气地嗔怪说道,恼怒地羞红着脸色转过身去......
记忆链轰然断开,蔚言慢慢将头低下。
有些事,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蔚言深埋着脑袋,试图掩盖住潸然泪下的热泪不让他瞧见。
“不管我还是不是你曾经的贤弟,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死掉。让我救你!”
蔚言低沉得可怕的声音让夏侯子尘一惊。
曾经苦心寻找的可以救自己之人,现在就在眼前。这不是正是他渴望的救命良药吗?
“不用了。”他偏过脸去,断然拒绝。
若她是因为对自己心怀愧疚想要弥补,才甘愿委身救自己。那么,不救也罢......
蔚言心头枯涩难忍,她在他的心中是那样一个永远都没有机会改过的骗子了对吗?果然,他宁愿死也不屑让一个骗子来挽救自己!
蔚言忽然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精致如画的眉眼,戚然一笑:“那么,等一下你若是敢救我,便是答应了让我为你解除诅咒救你性命,这个赌你敢打吗?”
夏侯子尘正疑惑她话中的古怪时,只见蔚言绝美一笑,展开双手向后倒去。
那一刻,风是静止的,叶是静止的,斑驳的月色是静止的,就连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静止的。她,也凝固在了下坠那一刻......
嘴角的浅笑带着一抹期望和欣然,让他此生难忘。
就算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那又如何?此刻,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他若是不救她,而她也不用内力护身,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去定会必死无疑。
这么大的赌注,他受不起,更是不敢受。
因为,他怎么舍得她为了一个赌注白白死去?
在她即将摔落在坚实的地面那刻,她看见夏侯子尘毅然决然冲了下来。
她没猜错,这场赌注她已经赢了。
下一刻,他大手一拦握上了她娇柔的腰身后惊险落地,他紧蹙着狭长的眉宇不满斥责:“你怎么那么傻?为兄若是没有跳下来你,你就永远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蔚言淡然一笑,对他的斥责置若罔闻。真好,他又一次自称‘为兄’了,应该是原谅了自己吧。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让我死,就像我绝不会让你死一样!”
蔚言自信一笑,唯美的笑意荡漾在眉目如画的小脸上。
夏侯子尘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桀骜模样,心上狠狠一颤。
第一次,因为一句话而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撼动。
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微微呆愣的面容看得蔚言一紧,她的话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蔚言失望地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夏侯子尘抓过她的小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蔚言,不管你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为兄都应该学会释然。这个世界上你骗过的人何其多,也不缺为兄一个平淡无奇的怨念;曾经的就让它随风烟消云散吧,不愉快的回忆不值得纪念。”
蔚言惊喜万分,喜极而泣的泪滴落下来。
额心上的冰泫花脉络慢慢浮现,在淡淡的月华中熠熠生辉。
夏侯子尘手心一动,触碰上她的额心,微微闪神念道:“这个就是冰泫花,异星之人的标志?它看起来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蔚言这时才发现它跑了出来,诧异地摸上额心处微微突起的脉络,它怎么总是不分场合地跑出来?
蔚言轻轻点头,刹那间笑靥如花,“嗯,你是第一次见吧。”
早应该如此说了,他又何必太过在意?任何东西都比不过她的安危重要。
虽然,她只一心一意地将自己当作兄长看待而已。然而,他似乎后悔了,他不想再做她的兄长了......
她总能不经意间温暖他的心房,如此难得的可人儿,他不想错过。
只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
在蔚言毫不知情之下,他突然将她拥在怀中。
“蔚言,做我夏侯子尘的女人。”紧贴耳边的闻言软语,灼热而烫。
蔚言闻言,赫然瞪大了眼推开了他紧拥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满目期待的他。
夏侯子尘,竟然喜欢她!
突如其来的意外告白让她手足无措,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俩人中一个就这么地纠结着、一个等待着......
最终,她默然地低下头,深怀愧疚回应:“对不起,恕我做不到。”
夏侯子尘见她不敢面对自己,更是直接将自己打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
“为什么?”夏侯子尘不肯放弃一丝机会,他紧紧地桎梏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次逃避。
蔚言被他逼人的视线晒得焦灼,不得不直面于他,“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话直白而穿透心弦,夏侯子尘被伤得遍体嶙峋。
夏侯子尘无力地放开了她的手,踉跄后退,哀伤的眸子悲切无助:“你喜欢的那人,是璞玉子?”
他几乎,是咬着牙关问出口。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甘和惊恐。
直到得到蔚言的点头承认,他才不得不面对这个早已发生的事实。
不,她口口声声说要救他,现在为什么又不肯接受他?她的心思他开始琢磨不透了......
“你是因为接受了谁的重托,才愿意委身救我?”除了有人所托,他还真想不到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肯在有意中人的情况下愿意失身于自己。
蔚言原本不忍心伤害他才迟迟不告知原由,现在看来她不得不说了。
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的蔚言叹息一声,脱口而出:“是芜老儿,他死后也不放心你。但是,我想救你也不全是因为他的所托,是因为......”我不忍心你死啊......
蔚言哽噎着,说到最后竟是再也说不出口。
“既然说不出口就不要再说了,既然解除了被人跟踪的危险,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夏侯子尘冷声说道。
原以为,她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想要搭救自己;现在的他,才知道原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呵,他夏侯子尘还真是讽刺的存在。
冰冷的温度让蔚言的心冰冷无比,顿觉委屈,“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说了。”夏侯子尘不愿意再听下去,他漠然的眼冷冷地看着她最后一眼,“我就算是死,也不需要你的怜悯!”
残月下,他毅然背过身远去。
残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他身上散发出的悲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