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丞留下来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些零散的小东西,然无一例外,均是同韩沐清相关的东西。
比如韩沐清赠给苏雪丞的的一些小东西。
比如韩沐清在外那么多年,偶尔寄回来的信件。
比如说,好似是韩沐清的,却不知道何时找不到的一些小玩应。
再比如一个匕首。
韩沐清认得,那是她偶然所得,然后随手赠给了一个杀手。
原来,她和苏雪丞,除了儿时和归京之后,实际上是见过的,只可惜,她没有人出来,那个杀手,就是苏雪丞,可显然,苏雪丞认出了她。
而紫菀也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她的第一封信也寄了回来。
当初,韩沐清回到清秋宫的第三天,紫菀就被送了回来。
紫菀在韩沐清的门外归了正正一夜。
不是被白芷恰好看见拦下,那个时候,紫菀就已经自杀了。
白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将紫菀手中的刀放在一旁:“你这又是何苦呢。”
“小姐千辛万苦的救下你,必然不会是想要看到你再把这条命还给小姐。”
紫菀微微抿唇,半响之后才是缓缓道:“是我对不起小姐。”
跪了一宿的腿,有些微颤,紫菀在白芷的搀扶下,缓缓坐到了石凳上,半响紫菀才是呐呐道:“小姐,是不是……不可能原谅我了……”
白纸看着紫菀,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紫菀的嘴微颤:“我生下来,他们就告诉我……我要为那个人而活。”
“训练,遵从命令。”再没有其他。
“直到,我遇到小姐。”
“我是真的希望,我可以只是紫菀。”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白芷叹了口气:“无论你对小姐付出的是真情还是假意,对于陛下所谋划的事情是否知情,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了。”
就像,启文帝已经死了。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能够再活过来,让小姐不再悲伤。
轻轻抬手拍了拍紫菀的手背:“小姐看见你的话,难免会再想起先帝的死,会伤心。小姐不想让你死,但大坻也不会在想看到你。”
“风赐生前不是总说想要带你去大江南北好好转转么?白芷看着紫菀:“小姐将你从天牢里带了出来,紫菀,你自由了。”
“从此之后,你可以……只做紫菀。”
……
“小姐,为什么不让紫菀留下?她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风赐去死。
“就当是完成风赐的遗愿好了,让紫菀带着他,走遍山川河流。”
“否则将她留下的话,束缚住的依旧不过是虞十一罢了。”将看过的信放进一旁的匣子里:“这样很好不是么?”
“不仅仅是代替风赐,也是代替我,代替临炘,一睹这宁昭的……锦绣江山。”
“小姐。”枫止走了进来:“外面有一人求见,她说,她叫……含桃。”
韩沐清的手狠狠一抖,对于这两个字,她自然记忆太过尤新。
如果说苏雪丞贯彻了那些计划,那么这些计划的提出者,却是含桃。
毒士,仲衍之。
韩沐清看着含桃,深色淡漠:“含桃姑娘怎么有空来我这个前朝皇后的宫里。难道不应该协助新帝推行改革,完善改革的政策么?”
含桃的模样与许多年前分毫未变,却在也不是那坐在秋千上,痴痴怨怨,有些疯癫的婢女打扮。当然,她也只是着了一身长袍,将头发束起,不仔细看的话,就是一位翩翩公子。
书生意气,风流倜傥。
“娘娘说笑了,娘娘这位前朝皇后可是动一动,就能动摇宁昭根基的人,衍之岂能不来拜访。”
韩沐清笑容略带嘲讽:“是为了虎符?”
“那仲先生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这虎符,是韩家的虎符,那个也休想动上半分。”
“娘娘放心,这一点臣自是知晓,绝不会自讨苦吃。”仲衍之又行了一礼:“其实臣是向娘娘来告辞的,毕竟与娘娘相识一场,事情也总是要有始有终。”
“哦?”韩沐清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含桃居然是来告辞的:“先生乃是当今陛下看中之人,胸有沟壑,怎会在这等时机退却。”
“在下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也应该谢幕。现在谢幕还能称得上是功成身退,可在等些时日,那就不一定了……”
“当今陛下并非卸磨杀驴之人。”
含桃轻轻启唇微笑:“在下指的乃是另有他人。”
“哦?”
含桃几乎是带着笑意,缓缓的吐出了这四个字:“钟离……轻宸。”
察觉到韩沐清的神色在听到着四个字之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含桃笑意更深:“毕竟……像我这种人,只要活着就随时是一了隐患,很容易伤及自己。”
“如此,皇叔殿下,怎么可能容得下在下呢?”
韩沐清只是淡淡的看了含桃一眼,随即淡淡道:“那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含桃轻轻一笑:“本来的确没什么关系。”
“但……不明不白的背上罪魁祸首的名,总觉得有些怨,更可况,娘娘总要知道,真正操纵这一切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而做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做了。”
“话虽如此,可有的人即便看起来什么也没做,但……却是引起一切争端的罪魁祸首,总不能依旧全身而退。”
韩沐清微微敛眸:“你究竟想说什么?”
“唔。”含桃耸了耸肩:“其实我这种人吧,就是单纯的自己过的不好,也想让别人过不好。”
“钟离轻宸利用我,哪怕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我就不想看到他达成心愿。而且,他越是不如意,我就越是开心。”
韩沐清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别的先不提,有一点娘娘或许不知道……娘娘猜,先帝身上的情丝绕来自何处?”
韩沐清眉头顿时一皱,微微抿了抿唇。
“无心散,幽主可以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但情丝绕,早在百年前,就连冥宫也是遗失了的,当然,并非说它失传了,毕竟隔个十多年,它还是会出来刷刷存在……”
“再换个问题,娘娘知道试情果吧……就是忘忧一脉用来酿造忘忧醉的那个,一种味道独特的红色小果子,那娘娘知道试情果又是从哪里来的么?”含桃微微偏头:“七脉当年同属天脉宫,而天脉宫原本坐落就在天山山上,也就是娘娘的师门所在地。”
“在七脉划分出去之后,其他六脉各自找了新的传承之地,比如苍崖的幽谷,再比如,忘忧的云溪山脉。”
“不过,这试情果也并非云溪山脉土生土长的树木,否则也就不会全天下只有那一颗。”
“情丝绕这种毒之所以被称之为奇毒,正是因其有情死,无情生的特性,而且用情越深,毒发做起来也就越痛苦而奇。”
“那娘娘在仔细想想忘忧醉。”
“无情之人饮之,乃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酒,有情之人饮之,或酸,或苦难以入喉,且为毒,虽然毒性不强,印上几次都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这毒,归属神智当面的。”
“娘娘同时还出身万毒宫,应该清楚这类毒药的作用。”
“拥有致幻性,又或者说能使人精神放松,想到较为愉悦的事情,从而放松警惕,甚至于蛊惑其做出什么异常行为举止。”
“基本上都大同小异。”
“不过忘忧醉能做的大坻只是,放大某一类的记忆。”
含桃微微拍了一下脑袋:“说远了。毕竟,这忘忧醉太过神奇,无论是有情之人还是无情之人都视若珍宝。”说到这里,含桃微微勾了勾唇:“不知娘娘可是注意到了,这忘忧醉与情丝绕的相似之处?”
韩沐清神色微动,她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没错,事实上,试情果与情丝绕本就是同出一脉的东西……又或者说……试情果应该是情丝绕误打误撞之下的产物。”
“而忘忧有了忘忧醉,也恰好正是百年之前。”
韩沐清瞳孔邹然一缩。
“所以,这情丝绕……”含桃轻轻够了勾唇,走近韩沐清:“这情丝绕,可正是你的这位师叔给我的啊。”
韩沐清手顿时微微一抖。
“而且……忘忧与封医一脉素来有久,据说是封医一脉欠了忘忧一个人情。”含桃笑眯眯的看向韩沐清:“反正都是用掉这人情,为什么不早一些,又或者说,为什么非要那么的,恰到好处。”
“还有花开三月。”含桃轻轻一笑:“十大奇毒里,唯有无心散与情丝绕可以公用于一人身上,其他的皆会化作无效之物。”
“花开三月固然也是奇毒,但毕竟已经找到了压制的方法……不出意外的话,寿终正寝虽然有些困难,但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啊……不解开花开三月,启文帝如何能中情丝绕。”含桃一手放在韩沐清的肩膀上,微微前凑:“不中情丝绕,有着六年的限期,你怎会那般心急的寻找封医的下落,甚至不惜抛下虎跃关的战事。而启文帝若中的不是情丝绕,又怎会能与无心散结成无药可解的剧毒。”
“对了,还有一点,苏雪丞将无心散到给启文帝的时候,钟离轻宸就和我一起现在外面,只要他想要拦下来,就可以拦下。”
“毕竟他曾说过,就算为了帝王局,启文帝也并非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