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放手的,没有人能逼他放手。
在他们大婚后的四个月,云忘尘进过一次宫,说是为了祈福,而也是那个时候,他才从司天监的口中明白,这位圣僧对于他们的宁昭的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对于宁昭百姓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对于他,甚至对于京城中的官贵子弟而言,打眼一看,顶多会说一声,原来这个人就是忘尘大师。
但,一旦爆发出来之后的影响,谁又知道会造成怎样的风暴。
而父皇大抵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将云忘尘封为圣僧。云忘尘并非是因为圣僧这个名头而响彻天下,影响百姓,而是他的名头太过响亮,而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才会成为圣僧。
这两者看起来差别不大,而且反正都已经具备,但实际上,天差地别。
钟离临炘的房间选在了韩沐清旁边的一间,是间客房。离三离四进去收拾房间和安置行礼,推开门,钟离临炘大致打量了一眼,房间看起来倒是十分整洁,只是十分冰冷,没有一丝人气,而且一些边角的地方已经落了一层灰。
正好此时怀生,怀止也过来帮忙。
钟离临炘叫住怀止,似是随意开口的问道:“我看着房间似乎许久不曾住的样子,看来,忘尘大师极少留香客住宿。”
怀止双手合十:“小僧参见陛下。”然后才是又开口道:“确实如此,大师几乎从不留香客住宿,故而这些厢房,小僧等人也只有在临近年关之时才会将厢房彻底打扫一遍,其他日子,也只会隔一段时间大致打扫一遍,因而难免一些角落处会落有灰尘。”
钟离临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可朕观旁边的那间屋子,却似乎十分干净整洁。”
怀止似乎微微一愣,随即便是又接着道:“陛下说的是旁边韩……皇后娘娘住的那间客房吧,那间房间一直都有定期打扫。”
钟离临炘神色不变,声音却是变得有些淡:“哦?这是为何?难不成那间厢房有什么独到之处,或是留的香客都在那一间房间留宿不成?”
怀止又是一愣,似乎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微微摇头:“并无任何独到之处,也不曾有香客留宿。”
“那又为何定期打扫。”
“大师这样吩咐,我们自然就会照做。”说到这里,怀止似乎也是有些疑惑:“说来,那间客房倒是一直没有香客留住过,以前还好,皇后娘娘偶尔会上山,有些事便会留宿。”但是现在么……怀止淡淡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
韩施主贵为皇后娘娘,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再时长到他们这承业寺来。
说起来,这几个月,大师似乎变得更加的清冷了。往常,好歹在韩施主来的时候,大师身上总会多些人气。
怀止双手合十,又对钟离临炘行了一礼:“小僧去为陛下整理房间了。”在钟离临炘微微颔首之后,怀止便是进了房间,跟离三离四一起收拾起屋子来。
钟离临炘走到院子中,发觉忘尘同韩沐清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似乎在交谈这什么,顿时开口道:“听说忘尘大师十分擅棋,恰巧朕也十分喜爱下棋,不知可否向大师讨教一盘?”
“谨遵圣命。”
……
傍晚时分,用过斋饭之后,钟离临炘同韩沐清走在后山的竹林,当然,此时已经是凛冬腊月,山中一片萧索景象,索性一往望去还能看到几株松柏,倒也别有风味。
“吃惯了宫中的山珍海味,倒是觉得承业寺的斋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倒是,不过承业寺的斋饭素来有名,的确是味道极佳的。”说着,韩沐清微微叹了口气:“但你又何必跟来呢?”就算钟离临炘不说,她也知道,钟离临炘跟来顶着何等的压力,新帝登记不过数月,又在这临近年关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人,想想就知道,只怕明日那些大臣就该乱成一锅粥了。
说起来,其他国家的皇帝可没像他们宁昭的皇帝这么累,天天早朝,事务繁重的时候还要开晚朝,五日才有一次沐休。
不过承武帝既然开了这个头,而且二十多年如一日,要是突然改了,两两比较之下,自然就显得没那么勤勉了
钟离临炘摸了摸鼻子:“反正每天也是听着他们吵啊吵的……”
韩沐清微微抿唇:“是因为选秀的事情吧。”
钟离临炘面上露出一丝尴尬:“那日在书房外,你都听到了。”
韩沐清微微点头,然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钟离临炘:“那……为什么不开选秀呢?按照历朝历代的规定,也到了该开选秀的时间。”
钟离临炘袖下的手微微一抖,半响之后才是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缓缓开口道:“沐儿以为,何为帝王之爱?”
韩沐清微微敛眸:“雨露均沾,平衡权贵。”
钟离临炘邹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韩沐清:“沐儿真的是这般想的么?”
“此为平衡之法,有利于稳定朝局。”韩沐清也是谈谈的抬眸看向钟离临炘:“而若是荒淫无度或是专宠一日,则必有祸端。”
“荒淫无度必然忽略朝政,使得大权旁落,若是在奸佞手中,必然会对国家造成动荡,昔年慕国衰帝荒淫无度,致使大权落于王贼手中,鱼肉百姓,也是因此致使慕国以无可挽回的姿态走向末路。专宠一人,则容易使一家独大,朝中各方权利失去平衡,也易引起朝中大臣不满。更何况偏听偏信,自然会对决策有所影响,就比如说那烽火戏诸侯,再比如妹喜妲己……”说到这里,韩沐清微微抿唇:“当然,人总是喜欢将一个国家灭亡的原因,推给一个女人。”
“这些女子究竟有没有错,没有人能下定论,但那些将国家推向衰亡的皇帝必然有错,当然,那个王朝,也必然已经腐朽或是开始腐朽。”
钟离临炘微微点头:“话虽如此,但沐儿为何不提历史上那些一帝一后举案齐眉,好的例子呢?远的不提,就比如说咱们宁昭的开国帝后。”
“今时不同以往,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钟离临炘往前走了两步,而韩沐清则是不自觉的微微后退,知道抵在了身后的竹子上,然后,钟离临炘微微低下了头:“我与沐儿的看法不同,沐儿说的是平衡之道,但我以为,帝王之爱,乃求之可得,便真心以对。”
“沐儿……”钟离临炘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又仿佛带着无尽的叹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愿意给你时间,也可以等……”
“但,你的清楚,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任何人都可以劝谏,让我重开选秀,但,只有你不可以。”说到这里,钟离临炘眸子微敛,一只手邹然搂住韩沐清的腰,低下头吻了下去。
在钟离临炘亲吻下来的一瞬,韩沐清邹然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之时,钟离临炘的吻已经落下。
十二月的天气,寒风冷冽,尤其是在这在这傍晚时分,两个人的身上分别披着白色与黑色的斗篷,两人手中分别提着一盏小灯,暖黄的灯光发出暖熏的颜色。
远远看去,仿佛如画。
感受到韩沐清似乎挣扎了一下,钟离临炘随手将另一只手里的灯扔在地上,然后抬起手扶住钟离临炘,加深了这个吻,良久之后,才是起唇,结束了这个吻。
“你……”韩沐清正欲开口说什么,谁料钟离临炘非但没有松开韩沐清,反而再一次低下头,再一次吻住韩沐清。
“唔……”韩沐清伸手想要推开钟离临炘,却被钟离临炘抓住了手,瞬间十指相扣,钟离临炘微微上前一步,韩沐清的后背便是抵在了身后的竹子上,但是一根细长的竹子自然抵不住两人的重量,两人便从竹子的侧面滑到了一旁,后面突然失去抵住‘墙’,韩沐清身子自然一个不稳的向后仰去,却别钟离临炘反而更加禁的搂住。
几度短暂的唇分,不等韩沐清反应过来,只是刚吸进一口气之后,钟离临炘便是再度吻了上来。
记不清已经是多少次之后,韩沐清一手用力抵住钟离临炘,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钟离临炘一眼:“你还没完了是吧!”
钟离临炘微微勾了勾唇角,显然心情极好,甚至还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上一次,还是在竺江的时候,还是沐儿主动吻得我呢!”说着还一脸期待的看着韩沐清。
韩沐清一手握住钟离临炘的手腕,邹然用力一捏,当然,韩沐清也在控制着力道,一个即会痛,又不会真的伤到钟离临炘的程度:“老娘都说了多少遍了,那是渡气!渡气!渡气!不是看你在水里快淹死了,老娘才不会管你。”瞧瞧,给她气的,连半夏的专属用词老娘都被逼了出来。
但钟离临炘依旧是一脸微笑的模样,仿佛在说你开心就好,但还是改变不了事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