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的眼眶,猛然湿润起来,也不顾漠漠脸上的泪水、雨水,歪头便在她的脸颊上落上了一个浅浅的吻:“等我……”
漠漠轻轻点头,见他身上只穿着贴身衣物,忙伸手向他身上推去:“快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阿古拉眼中尽是不舍,用力攥了攥漠漠那冰凉的手后,才回了帐中。
在外帐中,他微微停步,抬手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这才重新抬步向内帐中走去。
其其格正迫不及待的半躺在睡铺上等着阿古拉回来。
“王上——”见阿古拉走了进来,其其格边拨弄了一下前胸已解开大半的衣襟,边朝着他媚眼翻飞。
阿古拉瞥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到睡铺旁,躺下身子后,便立即闭上了双眼,而且,还侧身背向了她。
其其格一怔,不死心的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王上——你回身看看人家嘛!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得到人家吗?”
“爱妃,孤昨晚刚刚遇刺,实在是没心情,改天吧。”阿古拉的声音有些冷沉,并未睁目看向其其格。
其其格无奈松开了阿古拉,颓然的躺了回去。她心中真是郁闷不已,按理说,王庭中的女人,阿古拉对她最好,而且已然好过了大妃,可是,为什么一直都不肯碰她的身子呢?这让她实在是想不通。
与王上有关系的女人,只有三个,除了她与大妃,便是漠漠……
一想到漠漠,其其格便恨得暗暗咬紧了牙关!
阿古拉虽闭着眼睛,却并未入睡。
漠漠方才的话,软了他那颗冷硬的心,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最动听的情话。
她站在那瓢泼的大雨中,还在心疼自己小时候,她说,想陪自己长大……
自己又何尝不想,能在她进入沙漠前,便提早认识她,然后,陪着她一起经历那场噩梦……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像现在,一个站在外面,一个躺在里面,心却毫无距离的紧紧贴在一起……
以至于,无视了外面的“天灾”,无视了身旁的“人祸”……
今夜的大雨,下个没完没了,到了半夜,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似是在故意考验漠漠的决心。
夜半,其其格探身,看了看阿古拉沉睡的脸,蹑手蹑脚起身,披上外衣,向外帐走去。
阿古拉微微睁目,目光冷沉如冰。
漠漠的脸被雨水激的有些青白,下巴上已汇成了一条小溪流。
耳朵一动,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谁,双眸微微一沉,没有转身。
帐帘掀起,其其格身上披着外衣,倚靠在帐口,斜眸向站在外面的漠漠看去。
“哟,今晚这雨可真能下,到现在还不停。”其其格的语气不阴不阳,眼睛在漠漠的后背上瞟来瞟去。
漠漠皱眉,既然其其格开了口,便不好无视她,转身弯腰礼道:“侧妃。”
查干听到声音,也忙转身行礼。
“啧啧……”其其格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漠漠,“你看看你都淋成什么样子了,脸都变成青色的了,做什么不好,非得做个侍卫?再说了,待在太妃的帐中穿珠帘多轻省啊,何苦来受这份儿罪!”
漠漠不想看其其格脸上那讥讽、嘲弄的表情,只是垂眸不语。
“我刚刚服侍王上睡下,实在是被这外头的雨声吵得睡不着觉,本想出来找你聊会儿天,你却木讷的像块无用的木头!”其其格乜斜着眼,对漠漠满是鄙夷,说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哎呦,我都忘了,你曾经是个哑巴来着,想必,这动不动就不出声,就是当时坐下的病根儿吧?”
查干在旁气愤难当,正当替漠漠说话,漠漠朝他快速丢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多言。
见漠漠总是不语,其其格皱眉,眼露愠怒之色,却怕惊醒帐中的阿古拉,不好大声发作:“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不是回南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啊?那南朝皇帝文弱,比起咱们王上,更加需要侍卫保护才是,你怎么不去保护他啊?我北国最不缺的便是勇士,你何苦如此的背井离乡,过这种寄人篱下、受人奴役的日子呢?”
漠漠清冷的抬起了双眸,向其其格的脸上看去。
其其格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了惊惧之色,她记起来了漠漠之前扼住她脖子的事情。不过,仅一瞬间,她便又盛气凌人起来,如今阿古拉就躺在帐中,她现在已是北国的侧妃,有恃无恐,料想漠漠也不敢怎样!
漠漠冰冷的脸上,扯起了微微笑容,凉凉的声音与这雨水有着一样的温度:“侧妃所言,让属下茅塞顿开,属下会将侧妃今夜的话记在心上,回去好好思虑一番。”
其其格盯着面前的漠漠,一时竟觉得有些气弱,顶多以为她会生闷气不吭声,没想到竟会如此顺从。
“你倒是识时务了许多,你师父不是传给你巫术了吗?你的卜算那么准,就回那南朝,为人卜算为生吧,这倒是个极好的生财之道。”其其格得意无比,嘲笑之意毫无遮掩。
“谢侧妃为属下设想的如此周全。”漠漠微微颔首。
大帐中,阿古拉冷冷的站在内帐的帐口,听着其其格的话,无声的退回了睡铺上躺好。
漠漠的冷静,让查干敬佩,更让他愤慨,他按压着心头的不平,向意犹未尽的其其格躬身道:“侧妃,这雨水极是寒凉,还是请你进帐歇息吧,莫要伤了您那金贵的身子。”
其其格并未在意到查干特意在那“金贵”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并未听出那微微的讥刺之意,相反还觉得他像是在恭维自己。
她冲漠漠抛去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便转身回了帐中。
估摸她听不到后,查干站在漠漠的身旁,低声安慰道:“千万莫要将方才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漠漠回以查干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调皮眨眼道:“就当是她是来帮我们打发时间了。”
查干见漠漠还能跟他开玩笑,便彻底放心了,笑了笑继续站回自己的位置当值。
这场雨,一直下到寅时才渐渐停歇下来。
虽一直穿着蓑衣,但漠漠的衣服,早已湿了大部分。蓑衣一退去,清冷的夜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查干向她身旁走去,皱眉道:“你还是先回帐换套干衣服吧,小心别着了凉。”
漠漠浅笑道:“我也是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着凉,天就快亮了,再等等便是。倒是你,你从昨晚便一直未休息,这白天黑夜的接连当值,身体怎能吃的消,要不,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睡觉吧,等王上出来,我自会跟他解释。”
“我没关系,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那日松将军已经安排好了,要让他手下的副将来做副统领,等天亮了,便会来跟我交替。”
漠漠放心点头:“这便好……”
一时,两人皆神色复杂的归于的沉寂,因提起安排人手一事,他们都想起了杭盖……
还不到卯时,阿古拉便起来了。
其其格朦胧着睡眼,见到阿古拉已开始穿衣,爬起上身,不解问道:“王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现在天还没亮透呢……”
阿古拉已迅速的穿好了衣服,边往外走,边说道:“爱妃继续睡吧,孤不放心边疆战事,要回王帐去看看有无军报。”
还不等其其格清醒过来,阿古拉已大步走了出去。
阿古拉的出现,让帐外的漠漠、查干同时一怔,天色灰蒙蒙的,离彻底光亮还有一段时间,他起的着实有些早。
看了一眼漠漠,阿古拉一言不发的便大步向王帐方向走去,查干与漠漠对视了一眼,紧随而去。
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还未渗入地下,青草被洗刷的新鲜异常。
阿古拉不开口说话,众侍卫都不敢开口,一行人就那么无声的向王帐浩浩荡荡走去,唯有脚步声作响。
到了帐口,阿古拉止步,向查干看去:“一个时辰内,不要让任何人进帐打扰孤。”
“属下遵命!”查干恭然领命。
漠漠无言的跟在阿古拉身后,走入了大帐。
帐帘刚刚放下,阿古拉便拉起漠漠的手,朝着她的内帐中急急走去。
“你干嘛?怎么都不说话?想吓死个谁吗?”漠漠已憋了一路,开口便向阿古拉接连问去。
问话间,阿古拉已拉着漠漠进了内帐,转身面对着她,心疼的开口催促道:“快把湿衣服脱了,脸都白了。”
说着,阿古拉便抬手帮她开始解衣衫。
漠漠一躲:“我自己解就行,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阿古拉的确不再帮漠漠解衣服了,但却又开始解他自己的衣服。
“嗳?你这是干嘛呢?你的衣服又没湿?”漠漠解了两个扣子便停下了,看向阿古拉,不解的问道。
阿古拉三下五除二,将外衣脱下,扔到一旁后,便向睡铺上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