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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夜雨

一整天,阿古拉都不怎么吃东西,漠漠知道,是因为杭盖的缘故。到了晚上,他还要去敷衍其其格,真是让漠漠心疼不已。

最近,草原已到了多雨的季节,午饭过后,天气便阴沉的很,到了夜间更是乌云密布,一丝月光都没有。

在去其其格毡帐的途中,阿古拉看着那阴沉的夜空,不放心的止步,向漠漠叮嘱道:“今晚可能会下雨,到时候,你便放心回王帐去,不要在外面等着,小心受寒。我会尽量不留下,会尽量早些回王帐去……”

不等阿古拉把话说完,漠漠便开口断然打断了他:“你不要管我,需要留下便留下,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会在帐外守着,早上等你一起回去!”

阿古拉皱眉摇头:“你不能在外面守一夜,一晚上不睡觉怎么能行!”

漠漠笑着安慰道:“那有什么的,我若是无聊,自会想法子打发时间,我明日白天若是犯困,你只要准许我回房补觉就行。对了,你若是真的心疼我,便装的好一些,尽快让这一切结束,让我早日能睡个安稳觉。”

阿古拉心中无限感动,向漠漠身边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都听你的,我即便不为了你能睡个安稳觉,也要为了你能早日嫁给我而努力。”

漠漠冲他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低声嗔道:“你等着吧,等着我跟你到时来个郑重的秋后算账!”

阿古拉闻言,双眼一亮,郑然点头道:“嗯,孤十分期待这个秋后,到时,咱们到老地方去细细算,一晚上算不完,咱就两晚上,两晚上若还是算不完,孤就直接在那里建座大帐,咱们算上个几十年!”

漠漠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低头快速向前走去。

阿古拉看着她,眼中深情无限。

其其格见漠漠又跟了来,眼中露出了难掩的嫉恨之色。不过,当她见漠漠径直与查干在帐口一左一右站好后,那嫉恨之色立即变成了意外之色,随后,便又换成了得意之色。

漠漠根本就无视她的神色变化,只是将脸上的面巾挂上,面无丝毫表情的守在了帐口。

其其格亲热的挽住了阿古拉,笑颜如花的便拉着他向帐中走去。

查干皱眉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漠漠,想张口安慰一下她,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作罢。

一进入毡帐,其其格便忙不迭的娇声向阿古拉嚷道:“王上,真是吓死人家了,昨晚真是太危险了!你若是能听我的,留在这里,便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其其格的声音极大,帐外的漠漠、查干听的一清二楚。

漠漠始终面无表情,查干倒是忍不住在脸上挂起了一丝冷笑。

该发生的事情,岂是在这里躲着,便能躲开的?真是没脑子!

阿古拉敷衍的看了看其其格,没有说话。

其其格正在兴头上,继续喋喋不休的感叹道:“亏得那个杭盖,平时看他挺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做的不错!不过,作为侍卫统领,他的武功可真是平平,居然那么容易便……”

“好了!”阿古拉的一声低喝,再也忍不住的从口中吐了出来,见其其格脸露惊诧之色,他勉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声音平缓了许多,“孤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是,王上。”其其格一扫之前的惊愕,挽着阿古拉的胳膊,向内帐走去。

其其格对杭盖的那番评价之言,也传到了帐外,漠漠与查干几乎同时向彼此看去,眼中皆露出了难抑的怒火。

等听到二人已进内帐安歇之语时,漠漠心中不免的一沉,低垂下了双眸。

查干看向漠漠,同情之感油然而生。这真是份折磨人的差事,他由衷的敬佩漠漠内心的强大。

一滴豆大的雨滴,落到了漠漠的额头上,她抬头向夜空看去,真希望那雨水能浇熄她心头的烦乱。

有侍卫将提前备好的蓑衣,给漠漠、查干送来。

漠漠穿好后,与查干对视了一眼,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的装束,眼中同时露出了笑意。

阿古拉与其其格进入内帐后,其其格便迫不及待的伸手为阿古拉解衣衫。

阿古拉微微皱眉,咽下了阻止的话,任由其其格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

其其格的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苗,她觉得,今晚大有希望。

就在她开始解自己的衣衫时,阿古拉已躺到了睡铺上。等其其格脱完衣衫,回头向睡铺上看去时,阿古拉已然闭目睡着。

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幽怨的瞪视了阿古拉良久,才到他的里侧,紧贴着他躺了下来。

雨势渐大,打的毡帐啪啪作响,阿古拉的眼皮微动,竖耳向帐外听去。

他知道,漠漠一定还在外面守着,他心中担忧、心疼不已,自己在帐中睡觉,她却在外面受着雨淋……

万一,她受了凉,生病怎么办……

万一,她心中在胡思乱想怎么办……

虽已是夏季,但雨水毕竟寒凉,漠漠的脸上、脖子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蓑衣虽遮雨,但雨太大,雨水打湿了她脸上的面巾,她干脆摘了下来,不多时,那脸上的雨水,便开始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落。

查干心有不忍,一再思量后,向漠漠身边走去,冲她低语道:“你还是回王帐去吧,那日松将军已在王庭内外加大了守卫,那些人在此时是不可能再来冒险的,想来,你在这里守着,王上心中也一定记挂的很。”

漠漠冲查干微笑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小心为上。杭盖不在了,以后,我便陪你站在这里。”

查干眼眶一酸,不再坚持,冲漠漠重重点头道:“好,下个雨而已,怎能难倒我们!”

听着查干豪爽的话,漠漠极其赞同的连连点头。

时间一点点的磨蹭着,听帐内一丝声响也没有,漠漠心中是五味杂陈。

盯着面前的雨幕,她想起杭盖的那些话,心中一酸,眼泪无声的混杂着雨水,落了下来。

老天是残忍的,那么豪爽、忠厚、耿直、善良的人,已给了他无限操劳的命运,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长长的寿命?为什么要让他那样的惨死?

若是自己当时能早些叫出那人的名字,他就能像阿古拉般得救!漠漠心中又充满了自责、歉疚之情。

他照顾了阿古拉有多少年,漠漠便觉得,他像是照顾了自己多少年……

想起他曾说过,阿古拉在去南朝的一路上都是哭着的,漠漠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副场景,一个无助的三岁小男孩,坐在马车里,哭着喊着要自己的阿妈……

沉思中,漠漠的泪水早已如雨水般滂沱,她多想能够回到阿古拉的小时候,能够守护着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让他的童年能多一些阳光,而不是像这阴郁的雨天一般……

躺在睡铺上的阿古拉,听到外面大雨下个不停,赫然睁目,坐起了上身。

其其格一直在煎熬的等着阿古拉的温存,忽然见他坐了起来,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王上,你怎么了?”其其格跟着坐了起来,胳膊还紧紧的缠绕在阿古拉的胳膊上。

阿古拉抬起空闲的一手,向其其格的胳膊上推去,放柔声音说道:“爱妃稍等,孤记起王帐中的一件紧急公文未派人送出去,孤去吩咐一下查干,马上进来陪你。”

“我陪你一起去!”其其格跟着便要起身。

阿古拉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外面都是些男侍卫,你这样出去不妥,还是等等孤,孤马上就回来。”

其其格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半露的胸膛,娇媚的向阿古拉抛去了一个媚眼,甜甜腻腻的说道:“王上不想让别人看人家这样……”

“那自然是。”阿古拉抬手,轻轻拍了拍其其格的手背。

其其格松开了阿古拉的胳膊,撒娇的说道:“那王上赶紧回来,人家等着你……”

阿古拉转身便大步向外帐走去。

“嗳!王……”其其格想提醒阿古拉穿上外衣,可阿古拉已不见了人影儿。她想着让他尽早回来,便放弃了叫回他的念头。

一来雨声大,二来漠漠正在沉思,并未留意到帐帘后的脚步声。

阿古拉掀开帐帘,入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身着蓑衣的漠漠。他心疼伸手,向她的胳膊上拉去。

漠漠与查干同时转身,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阿古拉。

查干见阿古拉拉住了漠漠的胳膊,赶忙转身背对二人,走远了几步。

漠漠的脸上,正泪水涟涟,呆傻的盯着阿古拉,一时忘记了抬手去擦拭。

阿古拉知道,那不是雨水,他心中的疼痛无以复加,抬手向她脸上擦去。

两人一时皆无言,只是四目相交,近在咫尺,却有着无尽的相思,想向对方倾吐。

漠漠看着阿古拉自责的神色,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踮起脚,压低嗓音,在他耳畔急急低语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起了杭盖,想起了你的小时候而已。我好想穿越时空,回到你三岁时,陪着你一起去南朝,陪着你一起长大,陪着你经历一切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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