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如此昼夜习练,不觉间十几日已过去。这日上午,那老者又教了辰几句口诀,尔后对辰说道:“此套心法,我已尽数传授给了你,日后你多加练习,对你大有益处,且不可将其搁浅,以你之资质,不出十年定能成大气候。”
辰再次拜倒在地,说道:“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永世不忘。”
老者轻轻将辰扶起,说道:“人之一世且不可因仇恨而活,冤冤相报又何时是个尽头?小兄弟,如今各城分立,天下便如同一块破镜一般,各城间看似平和,背后却纷争不断,一旦哪个城里出现一个识得大体的城主,战争一起,天下必将大乱。这天下,迟早还是要统一的,战乱也是在所难免!”
辰黯然说道:“这天下难得平和,可恨这些野心勃勃之人只顾四处征战,却不顾得天下人安危。他们这些人,又有谁会亲临战场?又有谁见得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他们只顾发起征战,却害得多少人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前辈,怎得才能免得这征战?”
那老者微微摇头道:“人之贪欲,又有谁能免得?辰,这天下大势,还不是人心中贪念所驱?是以真正的武林高手多已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只图得个人平安,而许多自以为是的江湖中人还不是一样想得荣华富贵?”
辰不置可否,直直的看着远方发呆。那老者继而说道:“辰,你还如此年少,又有如此胸怀,当今世上,如你这般英才却难得的很。他日若得机会,定要造福于民。”
辰说道:“既然征战只是迟早之事,以我一人之力,又怎能挽回天下大势?我却又怎生造福于民?”
那老者点头,缓缓说道:“医术高明的医生,可以治百病,甚至能使人起死回生,但任他医术高明,一世又能救得了多少人?百人?千人?却又何足道哉?倘若天下大乱,大军过时,铁骑踏处,若是三军扰民滋事,恐怕每过一处都会有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惨遭不幸!而倘若军纪严明,严禁大军侵犯民众,岂不是民之福?而民之祸福,全凭了那领头将军一道命令。他日辰兄弟若做了将军,可要为民着想。”
辰摇头道:“前辈所说甚是,只是,辰并无那般志向,只可怜了芸芸众生,战乱之时,生命便如草芥一般。”
那老者说道:“你坐下了,专心习练我方才教你的心法吧。”
辰应诺一声,坐下身来。到得午时,方才睁开眼来,那老者又不见了踪影。辰去山中打了两只野兔来,烤的熟了,等那老者回来。直等到日落西山,却仍不见他回来。两只野兔早已凉透了。辰肚中饥饿,便又将野兔自火上烤得热了,吃下一只,只是等不到那前辈,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次日午时,那老者依旧全无踪影,辰知道他是不辞而别了,想到他对自己如此大恩,竟连他名字也不知晓,不禁黯然神伤。他此时内伤已痊愈,繁杂事等又笼上心头,郁郁之际便用酒葫芦取些溪水,浇灭篝火,顺着溪流方向信步而行。
前路漫漫,殊不知去向哪里,但历经波折,他如今重又站起,天罗地网,却也要去闯上一闯。
那叶小舟,孤零零停在浅溪中,辰回头看它一眼,继续前行。寂静岸边,惟有缓缓溪流和他脚踩枯叶之声。
辰走出一阵,溪边两侧已是巍峨青山,山上满是四季常青的古松。山上巨石颇多,两侧大石平滑如刀削一般。辰正自惊叹,只听前方微微有说话声传来。辰迷路之际听到人声,甚是高兴,当下向前方走去,那声音离得很远,他内力虽深湛,也只是隐约听得到。
辰又向前走去,声音也渐渐清晰,只听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说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就是找到了也已是一团肉泥了,我们不要白费力气了。”
随后一个人严厉说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再惹得小姑娘哭了看你怎么收场?”
话音刚落,一人附和道:“大哥说的是,你不要胡说。他福大命大,最多也就缺胳膊断腿的,三弟莫要胡言乱语来吓人家小姑娘。”
而那姑娘只是低头走路,娇小的身躯夹在三个瘦削高大的老头之中,不吭一声。
辰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那最先说话的老头已发现了他,他欢笑一声,一个箭步冲到辰面前,突然干笑几声,说道:“哈哈哈,辰小兄弟果真还好好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小一个悬崖怎么能奈何得了你?”
说话间,那两人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分抬那姑娘手臂,飞一般到了辰近前,辰拱手道:“原来是南江三友三位兄弟到了,小弟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南江三友中头发斑白者,名曰南江鼠,鹤发童颜者名曰南江牛,满头黑发者名曰南江虎,他们的父辈乃是亲生兄弟,三人生性顽劣,自幼一同玩闹,便如是亲生兄弟一般,而三人俱未娶妻,直到年老,进食就寝也全不分开,他们自知名字俗套的很,便很少向人提起自己真名,他人问起时也只是以“南江三友”的名号应付了之,他人若在追问,三人也只是岔开话题不将本名说出来。他们真名,就是辰也不曾得知。
南江虎笑道:“兄弟莫要多礼,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此找你了?不必客气。”
南江牛接口道:“是啊,辰兄弟,南江三友神出鬼没,小姑娘要我们……啊,不是,是我们来此给你个出其不意,你又怎么会知道?”
南江虎伸手拉那鹤发童颜者手臂,又给那头发斑白者使个眼色,那二人会意,三人突然同时捂住肚子,南江牛叫道:“哎吆,不好了,我要拉屎,这下可当真急死人了。”说罢,便向树林中奔去,另外二人也叫着奔向树林中去了。
辰终于见到颖,心下欢喜,上前握住他小手,说道:“颖,你却怎得来此找我了?”
颖甩开他手,娇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小声说道:“你莫要自作多情,我……”
辰一怔说道:“颖,你也认为是我杀害了城主吗?”
颖呢喃说道:“满城之人都说是你干的,我这才瞒了娘偷偷叫上他们三个来找你问个清楚。”
辰心念一动:她既然要找我问个清楚,为何还要瞒了她娘,她定是相信我的,哈哈,她定是相信我的,想到此不禁笑道:“呵呵,如今你也清楚了,我跟无锋师兄是遭人陷害。”
颖脸上红晕不减,轻转妙目,嗔道:“你遭人陷害却还笑得出!”
辰此刻见了他,哪里还能不高兴,笑道:“我见了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哪里还敢不笑。你却怎么找到了这里,连我都不知道这是何处。”
颖眉头一皱,说道:“我们在宣城中打听到你跟雪妹妹得罪了宣城的公子,后来被逼到悬崖下去了,正要去崖下找你,他们说你们已经摔死了,我不相信,便找了这条路,一路寻来,不料还没到崖下便遇到了你。”
辰见说话间身体不时颤抖,显然对自己甚是关怀,而她说完后,眼中已含了莹莹泪珠,不禁感动,说道:“原来如此。”
颖不令眼泪流下,问道:“雪妹妹呢?她没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