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自账外叫了名侍从进来,吩咐了他去取了两柄剑来,让雪挑一柄,他自己拿了另一柄,说道:“雪小姐,弊处地方狭小,恐怕难以施展手脚,不如到外面去。”
雪说道:“也好。”说完转身就要往账外走。
城主急忙说道:“你们要比试剑法在这里试几招便是了,就不要出去了。”
杉和桐也劝说不要出去的好,他们一般心思,是怕外面兵士甚多,兵士们不明所以之下,不免口无遮拦,既然无锋已提出了比剑,他们虽觉不妥,但却不忍驳回无锋心意,便不加阻拦,但却哪里容得他们去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动剑。
无锋点头道:“那也罢了,雪姑娘,这边请了。”
二人退到离宴席七八步远处,无锋道:“请。”
雪不发一言,拔剑便向无锋刺来,无锋闪过,全无一点吃力,雪一剑不中,接着一剑又跟上,剑光闪动之处,剑尖颤抖,也不知道是刺向哪里,无锋整个身子便笼罩在她剑光之下,杉略懂武功赞道:“好剑法。”
却见无锋又是轻巧闪避,那些剑光便都擦身而过,连他衣襟也没沾到分毫。
雪暗自惊服:他重伤之余身法竟如此了得,我怎么是他对手?但她心灰意冷,情绪低落之际也不多想,一剑不中一剑又已跟上,一剑快似一剑,无锋始终剑不出鞘,待雪十招过后,说道:“小心了。”说罢,剑方出鞘,在雪出剑的罅隙中轻轻挑出一剑,这一剑位置拿捏的甚是巧妙,正是雪剑招的空门所在,这一剑虽去的慢,却也令雪无可闪避,一剑就要刺到雪肩头,雪却着了魔般只顾进招不加闪避,无锋不欲伤她,急忙将剑向上斜开,此剑便擦着雪肩头衣衫而过,如此一来,雪的一剑也险些刺到他胸口,但他于惊险万分中闪避而过,却是有惊无险。
但他这般却大费真力,牵动胸口之伤,便是剧痛难忍,但他强忍住不发一点声息,脸上也不漏一点痛苦表情。
雪不给无锋调息机会,紧跟着又攻了上来,无锋所修习的内力换气快极,不是平常内功心法所能做到,雪怎能伤得他?雪出剑越来越快,无锋只偶尔刺出几剑,多半是在闪避,剑光闪闪,人影飘飘,二人一直在方圆不足两丈之处盘旋来去,雪越打剑法越是精妙,一招未完一招便又接上,右手剑招连续,左手掌法不绝,即使如此却始终不能触到无锋分毫。
三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就连武功不弱的城主也已分不清二人招式。
初时三人还不时轻声低语几句,到了此时,他们都是两眼直直的看得出神,哪里有余暇顾得上说话。
蓦地,无锋迅速绝伦的刺出一剑,这一剑去的又快又奇,雪不及闪避,这一剑已刺到了手臂之上,雪惊叫一声,无锋剑锋一转,嗤的一声,将雪厚厚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这一剑拿捏的准确无误,只将她衣衫划破,露出雪白的左臂,却全没伤及皮肉,雪赶忙丢下剑用右手去遮掩左臂,却见无锋迅速出手,握住了她左手手腕。
无锋将雪手腕握住,眼睛直直盯着她衣衫破损处露出的白如雪、润如玉手臂,似是看得呆了,雪冷若冰霜的脸登时变得通红,她又羞又恼,右掌中途转向,一掌拍在无锋脸上,尔后使劲将左手自无锋手中挣脱了出来。
这一掌无锋本可轻易闪过,但他却眼神空洞的呆在那里,雪重重的一掌将他左脸打得红了一大片他却依旧怔怔的发呆,竟似没有了知觉。
城主见状厉声喝道:“大胆竖子,如此无礼,怎敢出手如此狠毒,快给无锋将军赔罪。”
城主一向疼雪爱雪,哪曾如此严加呵斥过她?她被无锋轻薄本就心存委屈,父亲又偏袒无锋,她心中委屈已到了不可忍受的境地,她双目含泪,右手合住被划破的衣衫洒泪跑出帅帐去了。
城主走上前去,轻抚无锋后背,说道:“小女无礼,是我管教不严,将军莫要见怪。”
无锋如梦初醒,说道:“是我无礼在先,怪不得她。”他说话声音全无一点语调,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城主说道:“待雪他娘病好了,我们便安排你们成亲,日后小女还要你多加管教。”
无锋全无欢喜之意,平平说道:“城主,日后之事自有定数,齐城中如此凶险,城主莫要在此待下去了罢,待得辰请了琅来医好了夫人的病,我们同城主一家归隐山林,将这齐城托付给了他人来管,我们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去过安稳的生活多好。”
城主听他突然说出这等话来,叹息一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这满城百姓我又如何割舍的下?况且除了你和辰之外又哪里还有值得托付的人了?近来刺客猖獗,我却全没放在心上,我们光明磊落,怎么能怕了小人奸计?我掌管齐城,不对外滋事,只想保一城人平安,宣城肆意滋事,我们权且忍耐却不是怕了他。”
无锋说道:“城主,小人奸计防不胜防,我们身在明处却防不了暗中的险恶人心。城主可要处处小心的是。”
城主说道:“自是如此,将军,我们今日便不叨扰了,将军静心将养几日吧。”心里想:无锋将军今日受了打击,精神萎靡,说话大反常日的无所畏惧。
无锋也不挽留,说道:“多谢城主关心。”城主示意杉和桐走了,无锋只送了几步,便重回到帐中。他身心疲惫,无力坐在椅子上。一桌菜肴还不时冒出热气,大腕酒水依旧酒香扑鼻。
无锋坐下以后便觉胸中淤塞,一腔苦闷无处发泄,而面颊红肿,火辣辣之感颇为浓烈,如此苦痛对他来说却微不足道!
无锋自桌上端起一碗酒,一口气饮尽,酒入愁肠,只感觉一股凉意,他虎目含泪,低语道:“你道我是有意轻薄与你,却怎知我心意?你对我无情,我却怎能忍心看你死去?日后你恨我入骨,可怎知我全是为救你性命?你恨我却又何妨?”
他说完,自斟一碗酒,又是一饮而尽,继续喃喃道:“我做那无情无义之事,便是狼心狗肺,天地不容,给师父丢尽颜面,奈何?奈何?”他说完,又是一碗酒灌下去。
他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他平日酒量虽大的惊人,但此时体弱,又加心中苦楚难当,如此只喝了二十几碗就已醉了,他放声而歌,声音含糊,却不知在唱什么,直到嗓子干了端起酒碗欲要喝酒,却发现酒碗空空,原来是忘了斟酒,他将酒碗扔在地上摔个粉碎,抱起酒坛来,口对着酒坛喝了起来。
账外卫士听到帐中动静,便进了帐中来,忙上前夺下了酒坛说道:“药师堂吩咐过将军伤未愈不可饮酒……”
无锋眼神迷离,已瘫倒在地,那卫士一句话未说完,赶忙扶住无锋,搀着他走向床榻,又服侍他躺下了,无锋头挨上枕头下便已入睡,嘴里犹自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