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油灯映红整个帅帐,炉中火势正旺,榻上人昏睡,榻前人焦急。灯油燃了近一半之时,昏睡之人双眼微微睁开,城主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无锋,见他转醒,大喜,轻声道:“无锋将军,你可醒了。”
无锋气息微弱道:“城主,那刺客可伤了你吗?我……我怎得到了帐中了?”
城主柔声道:“你舍身救我以致中了暗算昏迷过去,我自是无事了,差幸将军无性命之忧,将军恩情老夫何以为报?”说完拱手向无锋拜去。
无锋忙自榻上做起,伸手去拦城主手臂,但他失血甚多,又兼毒性方解却哪里有力气在?他这一起一动便牵动胸口伤口,一阵剧痛袭来便是“啊”的叫出声来,城主赶忙扶住他,说道:“你莫要行动,触动了伤口那便如何是好?”
无锋有气无力说道:“我救城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城主不可……不可见外,齐城之大,怎能没有了城主?”
城主缓缓将无锋头部放在枕上,说:“繁杂事等你莫要费心了,你只一心好好养伤,过得几日,待你伤好些了我再带不肖女前来看望将军,到时你我的称呼也要改上一改了。”
城主说完起身出了帅帐,他到了账外,吩咐几名侍卫进去照顾无锋,账外木、莫等人已等候多时,近来刺客猖獗,他们等候在此是便是特意护送城主的,他们不进帐去看无锋却是得了城主吩咐不去打扰无锋,让他安心静养。
城主和众人自去了,无锋仰头卧在榻上,心里七上八下,又是高兴又是不解,城主最后一席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受伤虽重,心思却不乱,城主说过几天要带“不肖女”来看他,这“不肖女”自是雪了,而城主还说“到时你我的称呼也要改上一改了”
无锋便想:怎得城主如此说法,难道是城主要将雪许配与我,那……那……他想到此便兴奋的不敢再往下想,但随即又想:我怎能如此胡思乱想?雪天仙般的姑娘,我又怎么配得上,我如此恣意妄想却是玷污了雪这纯洁的少女,我却当真猥琐的很。想到此便不禁脸红,他头脑登时乱作一团,混乱之际,以他之警觉就连城主出了帐去也全然不知。
直到有侍卫端了碗鸡汤来,无锋才察觉到动静,说道:“你们下去罢,我并无大碍,运功调养一阵自也无事了。”说着,就要坐起身来,一名侍卫赶忙前来将他扶起,无锋吃了些鸡汤便再三吩咐他们下去,侍卫们拗不过,添满了灯油便下去了。
他吃了鸡汤后已微微有了些力气,他打坐在榻上,运功调养了一阵,头脑已清醒了许多,又过得片刻便觉胸中舒畅得多了,呼吸也已均匀有力。他内力深厚,调养又得其道,伤势便恢复的快。
又打坐了一阵,突觉心神不宁,再也不能凝神运功,竟是心乱的很,心知再强自运功有害无益,他下了床欲去熄了油灯卧床休息,方站得稳妥,却觉油灯火光乍然明亮了许多,人影一晃,一人已站在油灯前,背对了他。
无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账外侍卫把手森严,帐门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人却又是如何到了帐中?
只见烛光映射下,那人一道长长的黑影倒在地上纹丝不动,定不是鬼魅,倘若是人,此人武功之神奇诡异却是自己见所未见,无锋暗自惊疑,火炉中炉火烧的正旺,却全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强自镇定道:“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他的话犹似全没听到。
无锋拱手问道:“阁下如此武功定是前辈高人,在下失礼之处前辈莫怪,不知前辈深夜前来无锋帐中有何见教?”
那人缓缓转过身子,说道:“你为我做一件事,便能救得雪性命。”
无锋见了他面容已然惊得面无血色,寒毛倒竖,待听了这般言语,便是哑口无言,语塞之后便内息翻腾,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紧接着便前发黑向后倒去。还未倒在地上,已被那人扶住了,随即一股柔和之极的内力便如一股暖流一般源源不断的流进他奇经八脉,无锋顿觉四肢百骸充满了力气,即刻清醒过来,便问:“救雪性命,此事从何说起?”
………………
几日里,无锋服了药师堂开的灵药,又加他内力深厚,城主还不时差人送来人参、灵芝之类的上好补品,他伤势虽重却也已恢复了个六七成,若非他心事重重恐怕早已痊愈了。
城主吩咐了人每日向他汇报无锋消息,他虽因日夜繁忙不能天天去看无锋,但得知无锋日渐康复,心里也稍感安慰,只是辰一日不归他却一日不得安宁。
这日,无锋得了城主前来看望的消息,便摆了一桌上好的宴席,备了帅帐中最好的酒。
城主平日要到无锋帐中自是说来就来,从不事先传话,此次自是别有用心,无锋也已明白了些原委,高兴之余却另有一番说不出的苦楚滋味。
时侯尚早,已有传令的职事传了话来,说城主等人将要到了,无锋出了帅帐,前去迎接,见四人并肩谈笑而来,无锋首先注意到雪,只见她面无表情的跟在城主身侧,那三人谈话她也不支一声。另外两个人却是城中极有地位之人,一人是城中重臣杉,另一人却是城主之弟,雪之叔父桐。
无锋见了如此四人,心里不觉一动,迎上前去,城主等人也已迎了上来,城主扶住无锋说道:“将军伤未痊愈,怎得出门迎接?我们快快进了帐去,将军莫被冷风吹坏了身子。”
无锋笑道:“末将皮糙肉厚,早已无甚大碍,又岂惧如此微风了,各位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他此时说话中气十足,大丈夫的凌然之气尽显。
无锋身为将军,掌管城中防卫事务,与杉平日里极少见得,相识却也未说过几句话,与桐更是陌生的很,他寒暄了几句便请了四人进去。雪不发一言,无锋想同她说几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五人进了帐中,各自坐下,无锋坐在雪一侧,方坐定,城主指指一桌佳肴说道:“无锋将军,我们此番前来可不只是为了要喝酒。”
无锋笑道:“各位是看望我而来,自不只是为了喝酒,我却要敬各位一碗。”说完就要去端酒碗。
城主摆手道:“将军伤未好全,暂不要饮酒的好,我们先谈正事。”
这时杉接口道:“好事还未成,城主对将军便如此关怀,哈哈。”
无锋暗吃一惊,偷眼向雪望去,只见他面色如霜,全无一点表情,随即若有所思,心里便立时升起一朵愁云,不禁皱一下眉头,城主察言观色,说道:“将军莫要胡思乱想,此时可是大喜事一件。”
他话已至此,无锋心里便已雪亮,他侧眼余光向雪扫去,见她听了城主此言依旧木讷的坐着,自是早已知道了此事,于是说道:“城主之意无锋已明白,城主厚恩,末将感激不尽,但无锋何德何能,怎配如此?”
桐说道:“呵呵,无锋将军不必过谦,你如此年少有为,将侄女托付了给你又有什么不妥?”
桐说话直爽,与城主是一般的脾气,无锋听了,摇头道:“我怎配得上雪姑娘了,此事还得小姐心甘情愿的是。”他见雪如此神情已然得知雪不是甘愿,他生性光明磊落,虽对雪爱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要他强人所难却是万万不能。
城主轻捋胡须,笑逐颜开道:“将军不必如此,不肖女早已同意了此事,不然哪里还能跟了我来坐在这里?乖女儿,你说呢。”
雪低头不冷不热说道:“全凭爹爹安排。”
城主笑道:“呵呵,如此甚好。将军,待得夫人病好了,我便安排你们成亲如何?”
无锋心想:你堂堂一个城主,怎得这般不了解女孩子心思,雪不愿违拗父命才答应了你,她如此表情自是心里不愿了,唉,我怜你爱你,怎能让你如此委屈?他方欲开口推阻却突然心思急转,说道:“城主美意,末将自不会推辞,末将深知雪剑法甚佳,却无缘一见,不知雪小姐敢不敢赏光跟我较量几招剑法?”
众人听了他如此说话都破感意外,无锋一向谦虚,此时说出“敢不敢赏光跟我较量几招剑法”这般话来显然是对雪存了轻视之意,若雪推辞,便是承认了她在无锋重伤未愈之余也不敢同他较量。
雪慢慢站起身来,说道:“将军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