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铭和愈剑收拾了碗筷,出了阁楼,方走几步,见一肥胖老者急匆匆自长廊中走过来,二人吃了一惊,急忙行礼道:“帮主好。”
凝碧天笑道:“辰少侠吃得好吗?”
柯铭说道:“他吃得甚好。”
凝碧天点头道:“那就好,你们下去吧。”
柯铭心惊胆战下去了,生怕一不小心怀中酒壶便掉了出来。
凝碧天快步到了悔悟阁中,推门进去,见了辰,笑道:“辰少侠可吃得饱了?”
辰说道:“凝帮主如此好菜我怎能吃不饱了?”
凝碧天笑道:“辰少侠看我这悔悟阁怎么样?”
辰说道:“这悔悟阁装饰得体,气息清爽,我在这里舒适的很,哎,只可惜这般好的一间屋子中竟有这如此冰冷的铁索,令人大失兴味。”
凝碧天说道:“哈哈,辰少侠真乃有趣之人,你既喜欢这悔悟阁,我将这铁索机关尽数清除了,将这阁楼送与了你怎样?”
辰愕然道:“什么?”
凝碧天笑道:“你若肯将《道雨神山》交给了我,我非但能保得我们永盛帮人不与你为难,连同这阁楼也一并送予了你。”
辰笑道:“凝帮主真是鬼迷心窍了,一本武功之书而已,你值得这般吗?况且你如今武功已如此了得,却怎得还如此不知满足?哎。”
凝碧天笑道:“辰少侠难道还不肯答应吗?你既然都已学会了《道雨神山》的武功,将他传与了我漫说对你也无甚害处,尚且能保得你一条性命,你年纪轻轻,怎得这般的想不明白?”他耗尽心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使永盛帮壮大起来,如今永盛帮已成了天下第一大帮,武林中人无不敬重他,如此鸿基伟业,他怎得舍弃的下?而岁月却是无情,他想继续看着永盛帮发展下去,可无奈年老力衰,竟已是半截入土,他闻听《道雨神山》重现江湖,方见到一丝希望,他只想练就了其中武功,能够得了长生,亲眼看着永盛帮,兴盛——哪怕是灭亡!
辰说道:“我身负深仇大恨,怎得想这般枉送一条性命了?蝼蚁犹自偷生,我又何尝不想多活几日?柴荣陷害我,你即使是得知了真相,恐怕也会护着你的大徒儿,《道雨神山》武功精妙之极,怎是一般人所能练得?雨清师爷才智过人,方能练成,家师姬鸣,师叔羚翔都是何等聪慧之人,在雨清师爷指点下,历经十余年方能练得点皮毛,平常之人若无人指点自己来练,练不成也就罢了,恐怕反而会误入歧途,害己害人,若不然雨清师爷怎得会叮嘱家师不许讲《道雨神山》传与我了?当年江湖中人只为了这样一门练不成的武功却闹得天翻地覆,凝帮主没听说过吗?”
凝碧天听了他一席话,十分震惊,说道:“姬鸣是你师父吗?我怎得从未听说过?”
辰说道:“家师看透人间虚情假意,早已退隐江湖,你怎得能听说过了?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你做甚?”
凝碧天点头道:“是了,你内功非凡,自是得了姬鸣前辈真传。辰少侠,姬鸣前辈肯收你为徒你定然也是光明磊落之人,哎……”他叹息一声,竟在悔悟阁中来回踱步,心中翻江倒海,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他徘徊良久,终于说道:“罢了,罢了,早知如此,又何苦闹到这地步。”说罢,已自身上取出一支锋利的匕首来。
辰也不说话,脸上竟丝毫也不变色。
凝碧天俯身一刀向辰斩下,辰早知难逃一死,将眼一闭,却觉手腕处一松,左手手腕上铁索竟被凝碧天斩断了,凝碧天连挥匕首,将他手腕脚腕处铁锁尽数斩断,铁锁俱是精钢所铸,有一指来粗,坚韧之极,他气运手掌,用匕首去斩,竟如砍朽木一般,他手上力道又拿捏得丝毫不差,竟未伤到辰手脚处皮肤。
辰颇感吃惊,站起身来说道:“你……你是要放了我吗?”
凝碧天叹道:“姬鸣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放了他徒儿,以报答他恩情,辰少侠,我此次放了你,便不再下令我帮中兄弟四处捉拿你,他们要找你寻仇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帮中有许多人亲眼见了你杀人,我身为帮主,若是擅自下令不要我帮中之人与你为难,反而成了有仇不报,你若是被人栽赃,还请自己查明的是。”
辰拱手道:“凝帮主不再命人抓我,已是对辰莫大的信任,我受的冤屈多了,永盛帮这点冤枉算得了什么?凝帮主,告辞了。”说罢,便向外走。
凝碧天说道:“辰少侠要去往何处?如今江湖中人都在抓你,你莫若加入了我永盛帮中,江湖中人也不能把你怎样。”武林盟处处与永盛帮为难,恐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如今永盛帮正是用人之际。
辰笑道:“永盛帮中之人都认定我杀了你帮中弟兄,我怎能在你帮中立足了?我一身武功,也不是谁说抓就抓的。”
凝碧天叹息道:“江湖中人都已为《道雨神山》而狂乱,你道贾天下一道江湖令便会有成千上万的江湖人物响应去抓你吗?以往贾天下江湖令时响应的不过百人,这其中缘由你应该知道吧。”
辰说道:“他们同你一般是想抓了我能得到《道雨神山》。”
凝碧天点头道:“是了,他们却都是存了私心的,我身为永盛帮帮主,自恃德高望重还不是一样的痴迷于《道雨神山》吗?”
辰见他面露惭愧之色,颇为不忍说道:“习武之人痴迷绝世武功也算不得什么过错。”
凝碧天摇头道:“辰少侠,人若贪念太重,理智若被贪欲埋没,便会情不自禁的做出错事来,哎,老夫糊涂,妄想长生不老,却忘了生死由命,哎,贾天依仗自己盟主身份自成‘武林盟’,吞并了许多小帮派,他如今势力之大,大可与我永盛帮相提并论,他如今想连我永盛帮也吞并了,你猜他有何居心?”
辰说道:“贾天野心勃勃,想是要一统武林,凝帮主,武林统一却也算不得坏事,只要永盛帮肯归顺了武林盟,那武林统一指日可待。”
凝碧天摇头道:“你哪里知道贾天的野心了?如今中原各城分立,大局虽暂时平和,各城间小的战事却从未断过,而但是我永盛帮的势力便能与两座大城匹敌,永盛帮若是归顺了贾天,他必定会纠集武林中人发动战乱图谋天下,到时候,天下恐怕便要苦于战事了。”
辰叹道:“哎,征战既不可免,只得身处世外。凝帮主,告辞了。”说着,转身出了门去,一跃上了房顶,项文和项武已不知去了哪里。辰在房顶上飞奔,转眼间已到了大院东部,他飞身向院墙上跃去,却觉别后一冷,忙伸手后探,抓住一物,手竟颤抖一下,经此一阻,他向上之势已尽,落在了院中。他警觉的环顾四周,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他向手中一看,原来手中竟是一块瓦片,他轻轻将瓦片扔在地上,飞身又起,此次却注意了身后动静,身在半空,便已察觉到身后袭来的力道,他右掌后探,与那力道一对,却觉身子一沉,又落回了院中。落地时,他身前已站了一个黑衣之人,他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身子方落地,已一掌向那人胸口打到,那人将出掌来迎,手掌就要与辰的手掌相对,却蓦地将掌斜引,辰的掌力竟被他引到了院墙上,院墙处登时石屑横飞。
辰大惊,他掌力雄浑,却不知那人怎得轻描淡写的引了开去。辰又连连递出几招,却觉那人身子柔软之极竟似没有骨头一般,他凌厉之极的力道总被他化解去了。辰不敢恋战,连连打出五掌,那人躲避之时,他又飞身而起,身在半空,却又觉身体沉重,只飞到院墙一半高处又坠落下来,他的轻功此刻好像全然不灵了。
他坠落在地,见那人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掌交错放在胸前,双眼紧紧盯着辰,却不出招,辰方要出手打他,却猛的心中一凌:我若出招,劲力必然被他化解了去,我且看有何招数,后发制人。想到此,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辰站立片刻见那人始终不出招,已知他等自己出招的用意,一指向那人面门点去,那人双手灵动,便似两条游蛇一般缠向辰手臂,辰此招看似凶猛,却是虚招,他早已中途变招,转而向那人脖颈处点去,那人反应甚是敏捷,双手跟着下移,却不料辰一脚踢出,正踢向他小腹,那人轻飘飘的推出几步,闪过辰一脚,辰早已伸手入怀,拿出几枚毒针来,向那人射去,那人闪避时,辰已飞身上了院墙,匆忙跃出去了。
辰落地后不敢久留,飞一般的远去了。原来永盛帮中有东南西北四大护卫,他们各怀奇功平日里隐藏在大院四角,很少出面,也轻易不肯出手。方才那人正是东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