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怏怏回到客栈,却见自己房中烛光正亮。他轻手推开房门,见微弱烛光中颖正双目泛光柔柔的看着他,辰心里一暖,说道:“颖,你怎么在我房中了?”
颖眼中溢出两滴泪珠,说道:“你晚上出去也不同我说一声,我见你房中没人,便在这里等你回来。”
辰走到颖身边,抓住她冰凉的小手,说道:“你莫要担心了,我这不已经回来了吗?”说罢,去抹颖眼泪。
颖说道:“你见了洪吉了吗?问出些端倪了吗,怎么一脸的不快?”
辰摇头叹息道:“洪吉已经死了。”
颖双目灿灿道:“他出言诬陷你,你杀了他也是应该的。”
辰摇头道:“他是被那恶人杀了,哎,都怪我一心只顾去问洪吉,却全没察觉那人正躲在了房顶上,他定是事先得知我去了洪吉房中,他杀了洪吉,永盛帮中之人却也正巧赶到,却都道是我杀人灭口。”
颖暗捏一把汗,道:“怎得这般凑巧,他们竟在那时赶到了。”
辰思索一下,说道:“是了,定是那人事先去通知了他们,他算准时间,待他们恰巧赶到了便出手杀洪吉,真也用心险恶,这恶贼无出不在,却似时刻在我们身边一般,我们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颖说道:“这倒未必,也可能是他正要去杀洪吉,恰巧你正在洪吉房中,他便顺水推舟,又趁机栽赃于你。”
辰听了此言,如醍醐灌顶,说道:“是了,颖,那人要去杀洪吉,却正巧遇到了我。是了,是了,哈哈,洪吉亲眼看到我害死了他兄弟,我再去找洪吉灭口却也顺理成章了,哈哈,哈哈。”他笑容惨淡,竟是愁苦之极。
颖见他愁苦表情,用力握住他手,说道:“那奸人终会得报应的,啊,不好了,他害死了洪吉,是不是还要去杀毕连天了?”
辰一惊,道:“正是!颖,我这便去打听毕连天的住所,此次我要来个守株待兔,等那奸人自己送上门来。”说完便往门外走。
颖拉住他手道:“我也去。”
辰说道:“你在这里休息吧,莫要去了,他们人多的很,若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不好脱身。”
颖拉着辰手不放,说道:“那人厉害得很,你未必打得过他。 ”
辰点头道:“我自不是他对手,但他若想杀我又何必这般费尽苦心来陷害我了,此事很是蹊跷,我只去弄个明白便回,你莫要去了。”
颖拉着他不放,瞪着亮晶晶的两眼看辰说道:“辰,你莫要骗我了,此事凶险之极,我们死便死在一起了吧,你莫要留下了我自己。”
辰无奈柔声道:“那只好如此了。”心里满是感激。
辰和颖出了客栈,沿路快行,到了洪吉住的那家客栈,辰携着颖轻轻跃上房顶,俯身向下去看。此时天色已晚,客栈院子中却有不少永盛帮的人,正自处理洪吉被害之事,颖看看辰,轻声说道:“毕连天可能便在这里。”
辰说道:“永盛帮在风城中分布甚广,他未必便在这家客栈里了。我们须抓个人来问问。”
颖指指院中说道:“你施展隔空取物功夫,抓一个上来问问。”
辰轻笑道:“我哪有那般厉害的功力了?那人若在一丈以外尚且可以,但他们离了我们少说也有四五丈远,况且他们人数众多,若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便不好脱身。”
颖笑道:“他们的乱棒阵都奈何不了你,我看这些人更是不堪一击,你下去随便抓了个人来,再跟白日里一样提着我们两个便跑,他们谁也追你不上。”
辰正色道:“颖,永盛帮中多得是高人,只是我们上次我们运气好,没有碰到,你可莫要小觑了他们,潇湘子武功已然如此厉害,他师父凝帮主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我们习武之人是不可以自以为是的。”
颖笑道:“啊,是了,我练过《道雨神山》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啦,等练成了便要天下无敌了。”
辰无奈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你练过《道雨神山》一事,若不然只怕你便要跟雨清师爷一般落得遭人追杀,无处藏身了。”
颖做个鬼脸,说道:“那我便是打死也不说的。”
正当此时,只听院中一人说道:“王赖皮,你快去买两匹白布来。”
只听王赖皮懒懒说道:“安堂主,此时布铺都已关了门了。”
安堂主说道:“卖布的是我们帮得熟人,你叫开了门便是,给你三两银子,买布余下的全是你的了。”
王赖皮接过银子,高兴道:“好,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辰心里一喜,提起了颖便跃下屋顶去了。
王赖皮出了大门刚走出不远,却觉肩膀一痛,自身后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见了辰和颖二人,变色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辰将青龙剑轻轻一动,说道:“我问你,毕连天住在何处?”
王赖皮说道:“你刚杀了洪吉,又要去杀他吗?”
辰方要发怒,却见颖笑盈盈自怀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她将一锭白灿灿的银子在王赖皮眼前一晃,说道:“你从实说了,这五两银子便是你的,你若不说,你的脑袋便不是你的。”
王赖皮见了银子,早忘记了害怕,说道:“你往东走,遇见的第一家院子便是毕连天家了。”
辰将脸一板道:“你带我们去。”
王赖皮望着颖手中的银子说道:“我尚有重任在身,不能带你们去啦。”
辰将手在他肩头一搭,说道:“你去是不去?”说着,一股力道便注入王赖皮肩部穴道。
王赖皮痛得呲牙咧嘴,只得带路。
王赖皮带辰和颖到了一处院子外,说道:“这里便是毕连天家了,我走了。”
颖笑道:“那可多谢你了,这五两银子你拿去了吧。”
王赖皮笑道:“姑娘人可真好,多谢你了。”说着伸手接过银子,方将银子收起,转身要走,却觉后脑处一痛,已昏倒在地。
颖笑道:“我答应给你的银子也给你了,你便将就着在这里睡一晚吧。”
辰提起王赖皮身子,说道:“可万万不能将他放在了这里。”说着,另一只手提起颖身子来飞身上了毕连天房顶。他将王赖皮身子往毕连天房顶轻轻一放,轻声道:“教他在这里睡了吧,若那奸贼来时正见这赖皮正睡在院外可就不好了。”
颖笑着向院中望去,但见乌黑的院中隐约可见一条大狗正自在一匹高头大马旁摇头晃脑。颖自房顶取下一块碎瓦片来,扔到院子里,那狗听到动静大叫不止。须臾,只听房中一妇人说道:“连天,小黄怎么叫个不停,你去外面看看吧。”
那男子说道:“可能是那野猫又来偷食了,管它做什么?睡吧。”
那妇人又说道:“可是它这般大叫,我总是心烦意乱,怎么能睡得着?你去看看吧。”
那男子无奈,起了床来,开了房门,到了那大狗跟前,狠狠踢它一脚,说道:“别叫了!”那狗果然不再叫了。那男子随即进了房去,睡下了。
辰小声道:“我们偷看人家夫妇睡觉传了出去,却是不好听。”
颖脸一红,使劲妞他一把嗔道:“没正经,还好毕连天还没被那奸人害了,我们却该怎么办?”
辰说道:“我们便守在这里,等那恶人自己送上门来,他今晚不来,我们便明晚再来,总能等到他的。”
颖摇头道:“那他若在白日里将毕连天杀了怎么办?抑或他改邪归正了不来杀毕连天了,我们岂不是要偷偷摸摸躲在人家房顶上一辈子?”
辰皱眉说道:“如今永盛帮正戒备的很,那人却未必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轻举妄动。”
颖说道:“但愿如此,只是可怜我们却要整晚守在人家房顶上了。”
辰说道:“颖,我教你的运功之法你学的怎么样了?”
颖笑道:“我已尽数学会啦!”
辰将手搭在他手腕上,轻运内力,果然觉她体内有一股轻微的内力反弹回来,他不禁大喜道:“你这般练下去,不出两年便是一个武林高手了。”
颖笑道:“我才不要当什么武林高手,我只要练成了《道雨神山》上的武功,跟雨清师爷一样,永远也不会变老。”
辰看着颖,蓦地里想到,如今的深仇大恨,冤屈恩怨,只过得数十年,人尽入土,什么穷凶极恶,什么大仁大义,也便随之化作了尘嚣,随风而散,若是他与颖都能练成了《道雨神山》便能与颖永世相守,看尽人间沧桑,却又有什么还值得挂怀?他想到此,便禁不住生出柔情,轻轻握住颖暖暖的小手。
颖任由他握着,不知何时,已偎依在辰肩头睡去。
东方山头,曙光已微微泛起,天边微蓝,竟是一个大好晴天。
辰远远望着东方,湿漉漉的雾气像是直铺到眼前来。此时黑影一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已轻轻跃入院子中了,那狗大叫一声,一头向那黑衣人扑过去,那人迎头一掌,将那狗打出两丈来远,那狗哼也不哼一声,已然毙命。那人将狗打死,随即向毕连天房门处飘过去,他飞起一脚,将房门踢开,房内便传来两声惊叫。
辰一把推醒了颖,随即一跃而下,身在半空,已双掌齐出,向那黑衣人背后打去。那黑衣人尚未进入屋子里去,便觉背后两股巨大无比的掌力袭来,他急忙向后退出几步,直退到院子中去了,辰一掌落空,掌力打在门框上,木屑横飞。
毕连天夫妇躲在被窝里,早吓得吭也不敢吭一声。
那黑衣人退到院中时,辰身子已落到毕连天房门口,那黑衣人蓦地双掌齐出,巨大掌力中却夹了两支袖箭直向辰面门打来。辰低头闪过,两支袖箭直没入门辕里去了。此时那人已飞身跃出院外了。
辰不及多想,飞身而起,追了出去。
那人到了院外,向远处疾奔,眨眼间已然到了二十丈外了,辰使足了全力,一步便跨出五丈有余,身子尚未落地,脚尖便在地上一点,便又窜出五丈有余,路上砂土便有不少被他带了起来。那黑衣人身法却并不是太快,辰追了不足一刻,便与他拉近了近十丈,辰眼见追的近了,奔的更急。
又奔出片刻,眼前已是一条二十来丈宽的大河,此时天刚破晓,河中并无船只,那人过不得河去,只得沿着河直向前跑,跑了不远,却嘎然止步,原来身前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瀑布。
辰大喜,追上前去,挥掌便向他面门打去,辰对他恨之入骨,出手便使足了全力。那人迎出一掌,砰然做声之中,身子便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落到瀑布中去。辰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紧跟着欺身向前,又是一掌当胸向那人打去。那人轻呼一声,不敢再硬接辰这一掌,飞身而起,竟然在辰头顶越过去,他脚步不停,又沿着河快步向回跑。辰回转了身子,却怎能容他再跑掉了,呼呼呼连出三掌,已及到那人身后,那人察觉得到风声,只得转身来迎,他此时离了辰有近三丈远,辰三掌打到之时力道已弱了大半,此时他双掌来挡却也能迎得住。
而辰紧跟着已大踏步到了他近前,拳掌爪交替来攻,全是致命狠招,他暗自叫苦,苦苦支撑几招,突觉辰变掌为爪凌厉之极的向自己面门抓来,他大惊之下急向后仰头,却觉脸上一冷,脸上已被辰抓出五道浅浅的血痕,面具也早被辰抓了去了。